乐幸福而又微微寂寞着,作为郑谐的影子和附属品而存在着。
和和不会因为这些就刻意地拧巴,把自己弄得像刺猬,她并不去存心地推拒别人的善意;她也并不会就此便恃宠而娇,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15岁那年,郑谐当年的女朋友扇她一个耳光说:“筱和和,你以为你还真的是天鹅了?你只不过运气好,踩着你父亲的尸体,你母亲的名誉,和郑谐的痛苦,来成就你自己的幸福。至于你本身,就是个废物。”
这样恶毒的话,她竟然都没有难过,只是很多天以后,她才隐隐地明白“母亲的名誉”是什么意思,很气愤,反而母亲淡然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我们能管住的,只有让自己不在意罢了。”
倒是郑谐,不知当时还有谁在场,向他转述了这段话,几天后他就跟那女子分手了,任她哭哭啼啼了许久,以后在路上偶尔见到筱和和,都投以淬毒的目光。
和和自己是没有敌人的,她很喜欢“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忍和退都不是为了气度,只是为了不会招惹更大更多的麻烦。所以,她的敌人,也多半是因为郑谐而树来的。
筱和和不在乎自己只是小影子和附属品,并不等于她真的不想做自己。高考时,她意外地考了个很不错的分数,终于任性了一回,执着地自己选了一个离家极远的大学。在这里,她终于做回了自己,别人喜欢她,或者讨厌她,都因为她是筱和和,而不是因为她是谁的谁谁谁。
然后她便认识了岑世。她以为自己也终于在小言一般的爱情世界中当了一回真正的女主角,却不想原来根本就是一场闹剧,她的形象和地位,比过去18年里,来得更加地难堪与尴尬。
和和在盥洗室里停留了很久,岑世并没再骚扰她,想来已经走掉。她看到自己的眼眶微红,从包里找出眼药水滴上几滴。她平时不常跑外,公司管制也松,都不用化妆的。但总有要出去见客户的时候,便在包里放了化妆品,于是她重重地涂了粉底和唇膏,连眼线都浓浓地描了一大圈。这样出去时,就不会有人看她了。
和和才绕过迷宫一样的回廊进了正厅准备离开,便见到了熟悉的背影。那背影平日里太司空见惯以至于她有时候会装没看见绕道走,但此刻在她情绪很脆弱的时候见到他,突然就有了那种异国他乡乍见亲人般的亲切与激动。
筱和和脑海中闪现着这种恶心巴叽的煸情字眼和画面时,自己先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郑谐与一个美女分坐在一张双人桌的两端。从和和的角度望去,那美女生得端正秀丽,衣饰高贵,妆容精致,切牛排时微翘着兰花指,动作优雅迷人,说话时轻启朱唇,笑靥如花,虽然她听不到,想来也是吐气如兰。这女子招招式式都如无可挑剔的标准样版,完全可以去直接参选亚洲小姐,每个单项去掉两个最高分,再去两个最低分,剩下的仍然还是满分。
靠,郑谐为什么总能找来这等极品的美女,而她的同事老是抱怨,在街头苦候八小时,就愣是找不到半个比中等美女再高等一点点的美女。
筱和和坐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休闲角落里落下,抽一本杂志,一边看一边暗暗地观察了一会儿。偷窥的刺激与罪恶感稍稍抵消了她之前的失落,她觉得心情好多了,她一直很好奇郑谐和其他女人私下里相处究竟是什么样子。
结果她发现,郑谐虽然坐得挺直,甚至很绅士地替女士偶尔服务,从女子那动人的表情也能看得出,郑谐的面容此刻必定是温柔有礼的。可是她知道郑谐不耐烦,因为他会不时地将一只手拿下来暗暗地用手指敲着椅把,并且常常地抬头望天。
郑谐的小动作一向非常隐藏,很难被人发现,可是却骗不了她。他那分明是不耐烦透了的表现,想来对面女子礼仪课培训教材一般的完美表现,已经让他的耐性撑到极点了,偏偏他装贵公子装惯了,怎么也做不来没气质的事,只好忍啊忍啊忍。
筱和和快要暗笑出内伤,心情更是大好。不料美女恰恰望向她这边,似乎察觉到自己被人暗暗注视,直直地瞪向和和,给她一个白眼,那眼神冰冷中泛着淬毒的光,竟生生地令她又回想起郑谐的某任女友来。
和和迅速观察郑谐,噢,怪不得,原来郑谐正弯腰为女士捡东西呢。等郑谐直起身来,那绝色女子已经恢复了巧笑嫣然的动人神情。
筱和和这一晚上情绪波动过大,其直接后果便是她突然就很想出格一回,于是玩心大起,她决定看在相识了一辈子的情谊上,这回不用郑谐开口求她,她就主动地义务地替他将这个不合格的女人清出现场。
筱和和用杂志挡着脸,掏出小镜子草草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妆容,还不赖,又使劲地睁大了眼睛,这样一会儿眼中就会攒出一点盈盈泪滴。
然后她快步走到他们那一桌旁,一只手颤颤地指着郑谐对面的美女,用一副凄怨的表情与腔调对着郑谐:“阿谐,她是谁?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