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我正百思不解,这心思却早被那老魂看破:“无苦无忧,自在圆融,岂是居此时空可以了然的?老弟何妨先走了再说呢,何况此地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走哪儿去?我们不一直都在走吗?我们曾经走的是路,现在走的不还是路吗?未来走的,还能不是路吗?只要是走,谁还能走得出路去吗?”
那魂迟疑,似生羞恼:“路路路!可我指给你的是一处无苦无忧的永恒之所在!”
“那儿,已经没路了吗?”
这一问,好像让他有点抓瞎。
“那儿是终点,是绝地,是彻底的寂灭吗?”
“好好好,这儿好,这儿有的是路!你愿意在这儿就请便吧!”
“前辈息怒。我只是想不出,无路可走怎么会是无苦无忧?”
“可是,走不完的路又怎能不是永远的含忧茹苦?”
他这一问又让我瞠目。
“老弟,我只要你想想,这样无始无终地漂流到底是为了什么?”
“伊甸的盟约!”我脱口而出。
“你,你你可真是执迷不悟!”
“那么晚生请教:一心牵挂着无苦无忧,是否也算执迷?”
那老魂见我刁顽难教,丢下一团无奈,化风而去。
惟余夜色沉沉。
惟余四顾茫茫。
我只好慢慢去走自己的路。举目遥望西天,甚觉对不住那老魂的一番好意。
在派出所
找到丁一时已然天光大亮。
他迷迷糊糊地问我:哪儿呀,这是?
派出所!
他一激灵坐起来:我kao,你丫领我这儿来干吗?
我领你?你领我!
咋啦咱?
咱给人交待问题,没别的事。
啥问题?
你自己干的,自己想。
警察拧下笔帽,笔尖悬在纸上:“常干这号事儿吗,老弟?”
“没,没没!”这厮有点想起来了:“真的,头头一回,其实也没干啥。”
“是呀,”警察说:“您都快醉成泥了。”
“再说我也没想真跟她干干啥。”
“我们不管您干了啥还是没干啥,但这得算嫖娼,您同意吗?”
“那女孩其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坏坏人。”
“您说什么,女孩?”警察笑了:“要我看,换个场合你得管她叫阿姨!”
“管她是啥呢,反正那大嫂挺让人同情。”
“说说吧!”警察扔开笔,双臂抱胸似有兴致。
“穷,不要紧,关键是这儿,”丁一指指心口“孤独。”
警察点上支烟。
“人都是孤独的,您承认不?”
警察光看烟,不看丁一。
“要是有一天您也落到那地步,您就知道了。甭瞧她们擦胭脂抹粉儿的,其实强强作欢颜。有机会您真该跟她们聊聊,大家都不是坏人,应该时不时地互互相聊聊。”
“聊啥?”
“啥都行,关关键是聊聊。关键是说点儿真话,真心话,平时想说又不合适说的那那些话。”
唔,那话!好个丁一,伊甸盟约的关键就快让他悟到了。
见警察并没制止,那丁乘着酒力口无遮拦:“就说平时吧,您什么话都都能说吗?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最最要好的朋友吧,您什么话都敢跟他说吗?甚至,什么话您都敢跟自自己说吗?可不知咋回事,跟她们倒行!很可能是因为我看她们是是娼,她们看我是是哦嫖,谁也甭怕谁瞧不起,所以也就都不用藏着掖着了。”
警察推开窗户,玻璃上映满蓝天。有只大鸟正悠然自在地飞翔,洁白,矫健,但是飞呀飞呀却总飞不出那块玻璃去,惟徒劳地扇动翅膀,仿佛挣扎。
“有些事,有一种事,干脆说吧就是那那种事,您懂吧?”丁一继续说:“性,对了性!那种事好像挺挺特别的。那种事好像它不光是那种事,还有别的,还意味着别别的什么。您懂了吗?”
我心想他懂不懂的倒无所谓,关键是丁一这小子越想越对头了。
“别的?”那警察问:“别的什么?”
“也许是自由。对了,自自由!当然了,您不见得同意。但总之,俩人之间一发生那种事,互相就好像什什么都敢说了。你一觉得什么都敢说了呢,什么也就都都可以说了。而你一觉得什么都可以说了呢,得!你倒又觉得不一定非非说不可了。唉!那感觉可真是”
警察捡起笔:“年龄?”
“那种感觉,不知道您您怎么看?”
警察提高声音:“年龄!”“噢,年龄。哎?多少来着?我kao,怎他妈想不起来了?”“职业,还有单位?”“我想,将来,我许能当导导演或者演演员什么的。现在还没有。”“现在呢,社会闲杂?”“行,这么说也行,社社会贤达。”“行了,走吧!”警察说。“这么说吧,那感觉让人心里觉着透透亮,觉着”“记住,下回别再让我碰上啦,再碰上可没这么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