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别磕了,看得朕头晕。朕老了,却没糊涂。你们这些日子所递的奏折,朕每一份都看过。眼下南方有文贼步步紧逼,腹心之地还有山贼草寇作乱,你们这样做,朕能放心率军出征么?”御座上,忽必烈叹息着问道。
“臣,臣等辜负陛下之恩!”叶李不负能臣之号,率先跪倒于地向忽必烈认错。伊实特穆尔、伊彻察喇都是蒙古系诸臣的领军人物,他们失去了忽必烈的欢心,正是汉系臣子崛起的大好时机。
“臣,臣等请陛下责罚!”色目系诸臣的核心桑哥见叶李跪倒,紧跟着跪了下来。能屈膝时就屈膝是他的为官之道,蒙古系诸臣实力受损,留下的好处绝不能让叶李一个人捞了去,色目系这边怎么说也得分一杯羹。
“责罚,叶李、桑哥,你们两个知道自己犯了何罪么?”忽必烈冷笑一声,追问。
叶李和桑哥面面相觑,按常理,他们两个主动请求责罚,忽必烈应该老怀大慰,赦免众人子虚乌有的过错,并许以好处才是。没想到忽必烈今天一反常态,让请罪者先说自己的罪责。
“臣,臣糊涂无用!”
“臣,尸位素餐!”
叶李和桑哥二人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相继答道。伊彻察喇和伊实特穆尔还在前边跪着,不知道将来会被怎样发落。而他二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估计也落不下什么好果子。如此一来,蒙古、汉、色目系诸臣的力量又均衡了,忽必烈亦不用为人事安排而挠头。
“你们两个,错就错在太聪明。一颗七孔玲珑心没放在正道上。朕的大元朝堂,要的不是互相倾轧之辈,也不是找茬生事之人。与残宋决战之时,要的是诸位同心同力,与我大元共渡难关!”忽必烈拍打着御案,呵斥道。
“要你们为臣下,是帮朕出主意,而不是给朕挑毛病。要你们立于朝堂,是为了帮朕治理国家,而不是把朕的钱向自己家里搬!”听着忽必烈的叱骂,叶李、桑哥面如土色。伊实特穆尔和伊彻察喇二人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了,忍不住哽咽出声。
“朕一次一次让你们好自为之,你们一次次辜负朕的期望。朕不过在后宫躲了几天,你们就闹出一堆事情来。若朕真的战死于沙场,难道你们要我大元四分五裂么?”
“臣等知罪!”所有文武都跪了下来。自从讨平阿里不哥后,从来没有人见过忽必烈发这么大的火。有胆小者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不如跟着呼图特穆尔留在草原上剿匪了,辽东的天气虽然差,也好过稀里糊涂给发到鸟不拉屎的巴邻万户府。
“你们都起来吧,朕今天不想再杀人!”忽必烈骂够了,叹了口气,命令众人平身。没等众人谢恩完毕,旋即下令,让掌管御史台的伊实特穆尔、太师伊彻察喇、御史中丞萨里曼告老还乡。汉系重臣叶李、色目重臣桑哥回家反省。提拔光禄寺正卿月赤彻尔为宣徽使兼领尚膳院、光禄寺、五城兵马司。命博尔术之孙,世袭万户玉昔帖木儿掌管御史台,赐号“月吕鲁那颜”(能臣)。提拔怯薛完泽为太子府詹事、尚书省右丞。命功臣乞失里黑的曾孙哈刺哈孙到宗人府听用。
“比起大宋皇帝,忽必烈陛下英明百倍!”黎贵达纯粹一个旁观者的眼光在心里暗自分
析。伊实特穆尔、太师伊彻察喇、御史中萨里曼等老人下野,月赤彻尔、完泽等“年青”官员快马加鞭般升官进爵,意味着大元朝彻底来了一次新老交替。对于动荡的大元山河来说,朝廷的稳定,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此后,太子真金不必怀疑自己的继承人身份,而忽必烈远征在外也少了很多后顾之优。
忽必烈快刀斩乱麻,几道旨意将最近“表现不佳”的朝臣换了一个遍。然后依照太子真金建议,命江南诸省财赋不必运往大都,直接交给伯颜剿匪。接着宣布文武百官俸禄新标准,按月发放,数额比原来俸禄提高了两倍有余,所有官员薪俸今后统一由户部调拨,而不再允许官员在地方财税上自行截留。
“谢陛下洪恩!”惊魂初定的诸臣齐声道。不准许染指地方财税,等于堵死了一部分转运使、宣抚使的财路,京城诸臣也要损失一部分孝敬。但三倍的俸禄,又让他们感觉到了浩荡皇恩。
“朕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忠心的臣子。朕的山河永远与诸臣共享!”忽必烈笑着,大声宣布另一项新政。“明年开始,百官俸禄皆以金银颁发,不以实物或交钞相抵。来人,把币样呈上来!”
几个侍卫匆匆跑出,从内宫中拿出忽必烈和黎贵达、郭守敬等人花尽心思弄出的币样。吃了一次交钞的亏,忽必烈决定效仿南方,货币全部用金属铸造。至于重量、大小还有货币中各项金属含量、比例,大元朝毫不客气地把邵武科学院的研究成果直接剽窃。
金、银、铜、青铜,四种铸造精美,重量均匀的货币摆到了朝堂上,晃得文武官员们眼睛一亮。南方那种携带方便,面值清晰的货币在大元朝民间本来就很吃香。百官们先被忽必烈的天威吓了个半死,接着闻听自己的俸禄翻番,现在又得知自己的俸禄将直接用金币支付,惊喜交加,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听到欢呼声,忽必烈的心情稍微好转,指着盘中的金币说道:“铸币之资,来自国库存银。此物不比交钞,可以由着性子多印。今后朝廷能收到多少银两,就能铸多少钱币。朕能多收一地之税,就能给尔等多发一地之钱。若是朕把江南和两淮全丢了,尔等的俸禄也跟着减半。咱们君臣富贵与共,苦日子也得一块儿过!”
“万岁英明!”诸臣再次称颂。没等他们从高兴中缓过神来,忽必烈又下了一道圣旨,以太子真金、玉昔帖木儿为首脑,核查百官家产,凡财产来路不明,且数额巨大者,以贪赃罪论处。家主处斩、子孙为奴,财产全部充公为铸币之资。
如闻霹雳,所有人又傻了眼。与纸币不同,金属货币更能直接反应国库有多少本金。众人本以为忽必烈铸币的钱来自于前一段时间炒卖地产的收入,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打起了大伙家产的主意。此刻大元几乎无官不贪,太子真金如果仔细察下去,不知多少人头会滚滚而落。
但是,此刻谁都不敢提反对意见。一旦出言反对,惹恼了忽必烈不说,还等于主动送上门去,告诉皇帝陛下自己是贪官。心思愚笨的人马上想起了如何回家转移财产,心思机灵如黎贵达者,则明白了这是忽必烈默许真金借机铲除异己,稳固第一继承人之位的又一记辣手。
一系列雷霆般的改革措施陆续落实下去后,时间己经到了祥兴五年二月。忽必烈将一个相对干净、简单的朝廷交给太子真金,带着三十万武装到牙齿的元军迅速南下。同时传檄各地豪杰,弃械来降者,既往不咎。坚持抵抗者,诛灭九族。至于被义军占领的州县,则皆以敌国领土对待。大元兵马到达之后,开城投降者免死,财产抄没。坚持抵抗者,屠城。
大元朝的国库,快速的被忽必烈父子二人的战果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