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让她把刚刚挑好的红豆泡在水里,又道:“不管怎么说,今天为娘也要为你做些你最喜欢的牡丹饼吃。”
看到母亲如此兴奋,当夜,又右卫门自无法离去了。
兄长严胜先前曾侍奉浮田氏,在战场上受伤,后来在又右卫门出生的元龟二年,作为松永久秀的部将同筒井军作战,腿部再度受伤,连走路都不方,便了,遂拖着残废之身隐居于此。但他儿子兵助利严却是技艺出众,石舟斋便把衣钵传给了利严,他亦大大光耀了尾张柳生一门,此为后话。现在,坂崎出羽守前来,难道要把兵助推举到什么地方?
当晚,又右卫门和母亲闲话,第二日晨,便悄悄去了。
顺着从柳生故里通向伊贺上野的官道,步行不到四里,就是奥原家族聚居之地。越过珠数口坂,便会看到一座石制道祖神像,神像已有不少年头,上面爬满了青苔。
柳生又右卫门坐在石像后的杉树墩子上,抱臂沉思良久。这个联结柳生与奥原的珠数口坂,与柳生先祖大有渊源。
据云,在南北朝的笠置进攻战时,柳生先祖播磨守永珍曾率二百七十骑前往笠置行宫谒见天皇,当赶至此处时,遭到敌人伏击。当时柳生军中就混杂着甚多奥原家的人。那场激战之中,柳生军有十三人丧命,三十余人受伤,饶是如此,他们仍击退了强敌,最后赶至笠置。
从那时起,柳生家和奥原家就非寻常亲戚了,他们还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从此,两家的姻亲关系一代一代地保持了下来,一家有女儿就嫁到另一家,一家有儿子就必做另一家女婿。
如今,又右卫门坐在这路旁的树墩子上,嗅一嗅翠绿的杉树林和山间气息,恍惚间还会生出疾驰的马蹄声奔涌而过的幻觉。
比起笠置之战,宗矩的这道题似乎更难。当时,两家同心协力,拥戴后醍醐天皇,让身为奈良春日神领武士的柳生和奥原都扬名于世。可是,又右卫门此行却与荣华无缘,与名声无关。
“为了太平,能否请您率人进入大坂城?”若这么说,不知奥原家主信十郎丰政会如何待他。
奥原一族若居于京坂,倒另当别论,但居于此处,他们自对世间的沧桑漠不关心。他们平静地生活于此,守护着神领一族。
若说太平,恐怕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太平的地方了。可是,口口声声为了太平,硬是要拉奥原一族到争斗的旋涡当中,真是无道。但除他们之外,似找不到可托付大事之人。
还有更令又右卫门伤神之事,一想起此事,就让他一步也挪不开脚——万一向奥原丰政挑明缘由,却被断然拒绝,该如何是好?此事不可令外人知,到时,自己恐只有取丰政性命了。尽管母亲说丰政器量超群,但自己从未与年长四五岁的他敞开胸襟畅谈过。
一度散开的山雾再次淡淡漫过来,小鸟的鸣啾声仿佛粘附在了耳上。
五个儿子,石舟斋让三人学习兵法,二人皈依佛门。习兵法者为长男新次郎严胜、四男五郎右卫门宗章,及五男又右卫门宗矩,其余二子则皈依佛门,二男法号瑞云庵主,三男法号龙藏院主。石舟斋非故意让儿子分别学习兵法和佛道,只是由于长子严胜二十岁身受重伤,俨然一个废人,石舟斋遂令其他几子半数送入杀生门,半数送入慈悲界。
这个尘世远非道义清明的世间,远未到可以完全抛弃武器和兵法的程度。虽说如此,若任由武力横行,必堕入无法收拾的乱世。故,石舟斋才让四个儿子半入武道,半入佛道。儿子力道均衡,世间便有望均衡,此乃是他的苦心。他是想让佛道与兵法合而为一,以此成为太平的守护,达到以剑止杀之境。但奥原信十郎丰政能否明白此中深义?
身为男子,不仅要保证种族存续,还要保证家族光耀。故石舟斋对女儿婚事格外仔细。结果,母系亲戚在这一带甚多。
新次郎严胜的长女嫁与狭川豪门福冈孙右卫门。那孙右卫门身受先祖福泽,泽被后世,代代不衰,延二三百年。次女嫁与大平尾的大盐九左卫门,三女嫁与丹生故里的丹生平藏。三女均已育有子嗣。又右卫门的胞妹则嫁与加茂神官茂春,庶出的两个妹妹也分别嫁入邑地的吉冈仁右卫门和瓶原的安并喜右卫门。这些姻亲都是在当地世代扎根的名门,其婿亦均列入石舟斋门墙。
石舟斋始终以天下太平为己任。
如此说来,又右卫门此不情之请,奥原信十郎丰政会明白其中的残酷与大义吗?
丰政率领人进入大坂城,但谁都知大坂必败无疑,况且,他们还要在大坂城陷落之时,把秀赖、千姬、淀夫人悉数救出,难比登天。即使救人成功,大坂开城投降,他们也仍然无法扬名世间,而是不得不返回故里。想到这些,又右卫门更是举步维艰。
奥原信十郎丰政的宅邸,即在背山的小丘上。
晨雾已散尽,入口处一面为竹林,一面为层层梯田。竹林中,大群鸟雀吵个不停。恐是为了驱赶鸟雀,奥原丰政正举火枪朝空中放。
轰——
正当丰政欲再扣扳机时,柳生又右卫门笑眯眯地从竹林中走出,到了信十郎面前,道:“看来在这平静的乡间,也需要火枪啊。”
见到斗笠夹在腋下、旅人模样的又右卫门,信十郎愣了片刻,半晌方认出眼前之人“哦?柳生大人?”
“嘿!弟久未来访,还望海涵。”
“真是少见啊,我寻思,你怎的连个随从都不带?”说话间,信十郎的眉梢忽地笼起一层阴云,又右卫门却未察觉。
信十郎又道:“难得来一次,进门再说。我给你引路吧,地上都是麦子,你小心脚下。”言罢,便在前走了。
庭前栽满了花草树木,芍药竟相争妍。看到这些,又右卫门不住在心里感叹,一切都是这般平和。
“大人,乡里人都说我们颇为相似啊。”
“哦。这倒也不奇怪,我们本为表兄弟嘛。”
“但他们也说,你脸上总是带着笑,我却为人冷淡,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哈哈,面带笑容者是又右卫门,一脸呆傻的则是信十郎。”
二人穿过花丛向后院走去,又右卫门笑道:“何人这般说?”
“近日,此处可是稀客不断啊。昨日是京都的浮田右京亮,就是现在的坂崎大人。坂崎出羽守前来住了一宿,去了。这些话乃是坂崎大人的评语。”说着,丰政绕过走廊,先踏上脱鞋处的石板“不用洗濯,直接进来吧。”
“失礼了。不知坂崎大人来此何事?”
浮田此人现正在柳生兄长处,但又右卫门还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你最好自己猜猜。”信十郎笑着把坐垫放到上座“你现在乃是将军幕宾,将来还可能举为将军府西席呢。”
“嘿,表兄先等一下,这些话都是何人言语?”
“当然也是坂崎大人。就连我都觉得沾了光。在此谨表祝贺。”言罢,信十郎两手伏在榻榻来上,郑重施了一礼,道“坂崎大人磊落风趣,听说与你乃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他还说,这尘世乃是个修罗场,到处血肉横飞,想久居一地亦是不能。故他不仅改换姓名,连家纹也改了,穿的是有两只斗笠纹样的二盖笠纹服,戴的是二盖笠纹样的斗笠。”寒暄完毕,信十郎先为宗矩敬上烟。
“这么说,他想一辈子做个旅人?”
“是啊。只是,这旅程并非他一人的旅程。因此,只有一顶斗笠万万不够。”
“哦,那剩下的一顶斗笠就是为旅伴准备的了?”
“说起这旅伴,可真有些滑稽。他说,此旅伴其实就是体内之热血。坂崎出羽有事相求,就在热血的陪伴下,特意过来了,请无论如何也要答应你听听,何等滑稽的言辞!”
又右卫门打了个寒战。坂崎出羽从京都赶来求奥原家主,所来何为?
“不为其他。”信十郎丰政似看透了又右卫门的心思,继续道“丰臣氏翘首盼望的大佛殿终要竣工了,不日就要举行开光法事,因此,想遨请我带着族人进京参观。”
“邀请你?”
“正是。听说,大批浪人都以此次开光为由,从诸地齐聚上方,意欲图谋大事。风闻已传遍洛中洛外。”
“哦。”
“对此,太皇和主上均甚是担忧,怕京都又要惨遭兵燹。坂崎出羽大人自太阁在世时就负责朝廷诸事,与众公卿交情都不错,才受天皇亲信的秘密委托,来到舍下。”
又右卫门拍膝道:“明白。”
“你终于猜到了?他并非受所司代板仓大人所托前来。他既是受天皇亲信所托,便与敕命无甚两样:要我带着族人,装着参观的样子进京,一旦生乱,便与所司代的人马一起镇压。”
“哦。然后呢?”又右卫门本想问丰政是否答应了,但还是控制住了急躁——连公卿都活动起来,事情已大不寻常。
“虽然他如此请求,我也不能立刻答应,于是推说,先考虑一下,把他打发回去了。又右卫门,我是否当答应他?”
又右卫门并不直接回答,佯作转言其他:“看来坂崎出羽只是顶着徒有热血的斗笠,并非有二盖笠的男儿啊。”
“你的意思是”
“这次的事情并无他想的那般简单。目下的形势,若所司代镇压就能解决,我也不会有此一行了。”
“嗯?”信十郎丰政竖起愁眉,翻起眼珠“看来你亦是为此事而来?”
又右卫门并不理会,继续道:“最好不发生战事。但是,只恐事不如人愿啊!”他断然道:“信十郎,我便是有事相求。”
“我看亦是,从你一进门,丰政的心就悬着呢。”
“我的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故,即使被你拒绝,我亦毫无怨言。”
“嗯?”
“你也知,我立志继承先父的遗志,因此,对于江户的加封,婉转谢绝。”
“你引以自豪的,乃是柳生传人而非德川家臣,只与幕府将军亦师亦友,可对?”
“所言极是。而且,日后的子孙如何我不管了,这种荣耀,在我有生之年定要坚持。”
“在你眼里,此次的战事已无可避免。但战仗有大有小。若是大战,势必祸及天下苍生,如此便违背了令尊遗志,故欲令我入了德川一方。是不是这个意思?”信十郎丰政平静地说着,望着又右卫门。一瞬间,二人目光灼灼,定定直视。
“信十郎。”
“你终开口了?”
“又右卫门和先父一样,从心底对大御所敬畏有加。”
“大御所值得世人崇敬。”
“故,若有可能,大御所要在此战之后,保全秀赖。”
“哦?”“若秀赖被杀,大御所的理想和一生荣耀就会受损。世人会说,大御所也不过一介司空见惯的盗贼,最终还是对无助的太阁遗孤痛下杀手。况且,会作如此风评的多为当今大名。唉,众人都在乱世长大,信奉的都是杀伐,本也无可厚非。因此,我才选中了你。请你离开奥原,率人进入大坂城,不知你是否愿意?”又右卫门淡然言罢,静待信十郎的反应。
信十郎丰政把视线转向了庭院里的芍药。不知从何处飞来两只蜜蜂,正在盛开的花间转来转去。
丰政已然惊住。他原本以为,又右卫门充其量就是让他加入德川一方,然后悄悄潜入京都和大坂。
“啊!”良久,丰政呼了一声,既非叹息,亦非呻吟,把视线收了回来“柳生大人。”
“如何?”
“若我说难以胜任,推辞不去,你欲如何?”
“那我就再到熊野一带去看看。”
“若你还有别的中意人选,我就谢绝了。”
“我既已向你透露了如此重大的秘密你恐怕只有交出性命。我若这般说,你又将如何?”
“哈哈!柳生石舟斋弟子奥原信十郎就此被杀死,将辱没师名。故尽管力量微薄,我怕大人出不了此地。”
“哦,要取将军幕宾的首级?奥原家必被一举荡平。这样一来,可就乱起来了。哈哈!”
“大人。”
“怎样?”
“恕难以从命。”
“早有所料。”
“奥原不似柳生,实无怨恨丰臣氏的理由。”
“哦。”宗矩死死盯住信十郎的额头。
“太阁之弟大和守秀长大人在这一带担任领主时,柳生家代代所领三千石,悉数被没收,当然心有怨恨,可奥原的领地却原封未动。因此,看在这些‘恩义’的分上,若令我加入大坂,或许还可考虑一下。但若让我冒此风险,成全江户,这样的纷乱,在下还是不加入为好。”
又右卫门大大叹了口气“那么,你是真要推拒了?”
“正是。”
“既如此,柳生家和奥原家恐因此而为仇敌。唉,我乃是想请你在战事发生时,唯将军马首是瞻,作为内应,暗中救出千姬、秀赖和淀夫人。看来,你是万般推拒?”
“恕难从命。”奥原信十郎不假思索道“只是,怎说你我也是表兄弟,好不容易见一次,我亦不能这样让你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吃顿粗茶淡饭再走。请稍候。”说着,他铁青着脸出了客室。
室内静寂无声,又右卫门把视线转向院子。
厨下和客室之间隔着四个房间,大约有十二三间距离。那里确传来了准备膳食的忙碌的声音。
但是,周围似有杀气,虽然不能确定,但似有几人被叫到了屋子附近。
信十郎的妻子已故去,有三个弟弟,两个儿子,差不多都长大成入了。信十郎把这些人召集起来,所欲何为?又右卫门心里扑通一跳,但强忍住,脸上浮起微笑。
又右卫门悄悄站起身,走到廊前,拿起早晨出发时穿上的新草鞋,轻轻掸掉粘在上面的泥土,然后又若无其事回到坐垫上。返回后,他凝神静听,坐着穿上草鞋,然后用衣服下摆把腿脚遮住,盘腿坐下;接着,伸手把一旁的刀轻轻握在手里,拔刀出鞘,取出怀纸细细擦拭。他脸上颇为平静,看上去像是闲得无聊,在保养爱刀。此刀乃是直刃的备中刀,由青江初代次吉打造,由同为石舟斋弟子的黑田长政所赠。
擦拭完毕,宗矩举起刀,时不时侧耳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个时辰静静过去。
“出来吧,信十郎。”又右卫门高举长刀,以完全不同于先前的粗暴声音,对着隔扇外大喊一声“不愧亦为父亲的弟子,竟看穿了我的心思。任你如何精心准备,还是有所疏忽。我乃将军幕宾,岂能痴坐在此处等着受死?”
话音刚落,外间隔扇“哗”地被打开。不只是信十郎一人,他左右还有两人手持长枪,另有三个人在廊下,皆持刀怒视。众人围着又右卫门,一步一步逼过来。
“还是让你看穿了我的盛宴啊!”信十郎拎着尖刀,脸色铁青“在兵法上你我乃是同门,自幼亦是要好的表兄弟,但世道艰难,我也不想以这样的盛宴来迎你。”
“嘿,我何尝不是?在未看出你心向大坂之前,我无意杀你。但是,既看出你有意扰乱天下,我就不得不除掉你了。放你逃去,便是强过真田的角色。信十郎,这亦是习兵法之人的难处。得罪了。”
又右卫门再次挥舞了一下擦拭过的爱刀,缓缓举起。
但奥原信十郎纹丝不动。
“又右卫门。”
“怎的,胆怯了,信十郎?”
“非也。你难道不肯放弃取我性命的念头吗?”
“这么说,我若放你一马,你便肯放过我?”
“哈哈。”信十郎微微笑道“在兵法上,你无疑胜我几分。否则,师父也不会把你举荐给大御所。”
“哈哈,你以为只是兵法上的缘故?不只如此,是这里的问题。”又右卫门腾出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胸膛,道“怎的,胆怯了?若不拿出斗志来,刀便不是刀。”
信十郎脸色苍白,表情僵硬,摇了摇头“我不会主动出手。既然是心的问题,我就更不能出手了。石舟斋之剑的极致,乃是不杀。”
“哦?”“若主动出击,岂不成了不明道义的乱世杀人之刀?犯了这一戒条,就算到了那个世间,我也定被师父逐出门墙。且放马过来。”
“哦。”又右卫门吐了一口气“你很聪明啊,信十郎!”
“不错,我只能采取守势,虽然还未达到‘无刀’的境界,但估计还能接住几招,这点功夫我还是有的。”
“哈哈!”又右卫门又一次大声笑道“我已向你挑明了大事,你却二话不说就断然拒绝,我才迫不得已取你性命。哼,你们六人围住了我,却又不愿主动杀过来,究竟是何居心?”
“这全出于师父的训诫。况且,你起杀心于先,我自救于后”
就在这一瞬,又右卫门拨开右侧年轻人的枪头,猛地跃至庭前。
“勿追!”信十郎大喝一声。
又右卫门背对芍药花,刀指着信十郎“信十郎,你这蠢货,居然搬出先父来钝化我的斗志!”
“此言差矣,虫蚁尚且贪生,信十郎不过求得一命”
“住嘴!你明白我的弱点,哼!还说什么不杀乃是先父境界好,今日且放过你。你这样的把戏能骗得了世人?告辞!”
“休要追!”信十郎再次拦住了众人“如风一般来的客人,就让他再如风一样去吧。”
从奥原的宅邸逃出之后,柳生又右卫门宗矩取道上野官道。就这样步行着去,还是从何处寻得马匹?总之,他不欲再返回了。往前走了一段,宗矩爬上一个高坡,这才回过头来。山间小路曲曲折折,掩映在层层绿叶之中,奥原的村落已看不分明了。
“唉,信十郎”又右卫门忽念叨了一句,不知为何,平时鲜有恐惧的他,竟也小心翼翼地环视一眼四周。已没有闲暇去取斗笠了。烈日射在头顶,一只蝇虻总在鬓边嗡嗡地纠缠不休。又右卫门心不在焉将其驱走,他眼里竟忽然落下一滴泪来。
信十郎已经明确地说了,他会为师父的荣誉而死,又右卫门则将其理解为“答应进城”
信十郎有他自己的难处,他根本无法公开答应。因为用不了数日,柳生又右卫门现身奥原村,恐怕就会传遍天下,他为何会前来拜访,原因不言自明。为了应对传言,信十郎才未为他准备酒饭,而是为他上了一桌刀枪之宴。柳生又右卫门只得把一直使用的斗笠留在那里,巧妙离去。
二人之间的默契,信十郎之兄弟和儿子皆未察觉,若非如此,他怎能进得了大坂城?即使入了城,也定会被人敬而远之,断无法接近秀赖。可是,战事之后,信十郎还能返回故里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坂崎出羽守的到来,也为此次可悲的较量增色不少。坂崎劝了,柳生也出面了,奥原丰政仍断然拒绝各方诱惑,甚至以白刃相逐将军幕宾
“请原谅,信十郎”又右卫门义念叨了一遍,然后朝奥原家的方向轻轻合起双掌“太平之神似还需要一些供品。我不会让你白白失了性命。”说着,不安忽然涌上又右卫门心头。坂崎出羽在事后听到这些,会不会看出破绽?但现在实无法再返回取其性命。此事就放在以后,再作打算吧。
转过头,又右卫门不再眷恋身后。在绿叶的波涛之中,他朝着上野方向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