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翅膀一般,随着一声长鸣,在人丛中腾空而起,吓得敌人慌忙躲到了一边。当他们回过神来,重新拿起刀枪,信昌早已杀到了他们身后。
“保护大将,别让他伤害了大将!”
“弟兄们,跟着大人往里闯啊!”信昌身后的家臣距离他顶多只有二十来丈,看到主将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敌军之中,他们断不会抛下不管,也如狂风暴雨般,紧跟着冲进了森武藏守的队伍之中。
“森武藏守在哪里?奥平信昌要会一会他!”
此时的森武藏守,正在从大本营一直延伸到八幡林的竹林里坐镇指挥,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呐喊。
“是谁在乱喊乱叫?你们听我们的队伍似是停止前进了。”
虽然感到纳闷,谁也没有想到敌将竟已冲进了他们的阵营。
“到底是怎么回事?”森武藏守手执马缰,还在纳闷。只见一骑战马如同疾风暴雨般驰向竹林边,朝大本营方向奔去。
“刚才那人是谁?不像自己人啊。”武藏守连忙从马鞍上探出身子。
这时,一个清楚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森武藏守在哪里?德川家康的女婿奥平九八郎信昌要和你一较高下!”由于是顺风,信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从背后传来。
森武藏守大吃一惊,慌忙掉过马头,见他的人马大叫着让开了一条路。奥平的一队人马冲了过去。
“敌人绕到我们背后去了!”
“大人小心!”
“把他们包围起来,全部剿灭!”森武藏守只好再次掉转马头。这一刹那,他突然发现人马似已被敌人的部队分割成了几段。“助左卫门!助左卫门到哪里去了?都给我退到左边,休要乱,保持阵形!”
这时,羽黑和犬山之间的山丘上又响起雷鸣般的呐喊声:“上啊,上!”“上啊,上!”这是久经沙场的酒井左卫门尉,在得知奥平信昌径直突入敌军阵中之后,发出的助威之声。
“大人!”野吕助左卫门飞身下马,连滚带爬地奔到森武藏守面前“我们已经被围。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是请您速速撤回犬山城!”
“被包围了?不,我决不撤,决不!”
这时,竹林的对面又传来了信昌疯狂的叫喊:“池田胜人的女婿武藏守哪里去了?有种的给我出来,德川家康的女婿奥平九八郎今天非要和你一决雌雄不可!森武藏守在哪里”
当奥平信昌眼都不眨地杀入森长可的部队之后,羽黑遇袭的消息立刻传到了犬山城的池田胜人耳里。得知此意外,胜人不禁吓得一哆嗦,但接着便笑道:“不必担心,我们早就商量好应对之方了。”
胜人先打发掉报信的,让人即刻把两个儿子胜九郎元助和三左卫门辉政叫来。
不大工夫,辉政先元助一步来到大厅。
“刚才报信的来说,羽黑遭到了敌袭。你赶紧前去支援,让武藏守平安撤回犬山城。”
“遵命!孩儿立刻前去羽黑,给敌人一顿痛击,让武藏守安全撤回。”说着,辉政满怀信心就要走出大帐。
“且等一下!”元助拦住了辉政,沉着脸对父亲道“武藏守定会撤回城里,我们目前不能出击。”
“不能出击?”
“当然不能!我已经让伊木清兵卫前去探查,出来的这些人马仅仅是酒井忠次和奥平信昌,后面的井伊直政和本多忠胜的精锐部队,早已厉兵秣马,正候着我们出阵呢。”
“因此,我才说最好前去支援。一旦武藏守战死,士气就会一落千丈。”
“不行!”元助还是坚决反对“我军主力出了犬山城,万一被本多的人马掐断后路怎么办?那时我们已经过了河,前无落脚之地,后有追兵相逼,即刻会陷入绝境。”
元助这么一说,胜人也紧张起来。众所周知,德川帐下有两员大将尤是可怕,一是足智多谋的酒井忠次,二是勇猛无比的本多忠胜。酒井的人马虽已出去,还有一个本多虎视眈眈果如元助分析的那样,本多一定正在等待着他们出马。
“哦?你是说,即使我们不派援军,武藏守也会撤回来?”
“这是我们的约定。我想他还不至于愚蠢到破坏约定,自取灭亡的地步。”
“那好,我们就坚守城池,大开城门,等武藏撤回来。”因早就向森武藏下达了命令,令其一旦情况异常,立刻撤回城内,故,胜人最终放弃了派兵支援的念头,原因有二:一是奥平的部队已实现了对森武藏守部队的中央突破,另一是酒井的人马意外地绕到了奥平背后。
听到信昌的一阵阵叫喊,武藏守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拼命。他的马缰绳却被野吕助左卫门死死地拽住了。
“大人,快撤回城里!快!否则只会徒增伤亡唉,大人怎么这么固执啊!”说完,助左卫门用枪狠狠地抽一下武藏守坐骑的屁股。战马吃疼,一声长嘶,朝着犬山的方向狂奔而去。于是,军心大乱的森长可的部下争先恐后地撤退
其实,池田胜九郎元助并非害怕本多和井伊的骁勇善战,拒发援兵,而是觉得,在秀吉赶来前同敌人发生大规模冲突,实无意义。如能抓住敌人的破绽,搅得其天翻地覆,那当然不错,但须避免大规模的冲突,以保存实力。这样便可让秀吉见识见识德川的强大力量。否则,即使秀吉表面上承认池田的功劳,内心里却会把胜利归结于德川实力不够。
一旦和敌人真的冲突起来,森武藏的情绪就完全改变了。刚开始他还能仔细筹划,灵活出击,可一看到自家人马如同潮水般溃败,他不禁火冒三丈。撤退了不到八里的路程,武藏守再次把马兜了回来,发疯似的大喊:“停!都给我停下,掉头反击!援军已经出城,我们一鼓作气,把敌人赶回去!”
听到武藏守的大喊,有的士卒停了下来,有的则悄悄地溜走了
不知何时,太阳早已落山,十七的月亮从东面山脉上露出了笑脸。山脚下,四处跳跃着篝火的火焰。
“不许退!有谁胆敢再退”
正在这时,一名年轻的武士手里拖着一把血刀急匆匆赶来,单腿跪倒在森武藏面前。
“野吕助左卫门父子与松平义七郎进行了一场恶战,双双战死。临终前留下遗言,说须把大人平安送回犬山城。请大人速速撤回”
“野吕父子战死?”
“是,父子二人说,有幸做大人的替身,即使战死也荣耀无比。希望大人速速撤回城里,哪怕多撤回一兵一卒也好。”
听到爱将的噩耗,鬼武藏森长可痛心疾首。他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声悲鸣,接着,像孩子似的号啕大哭。“你说我能回去吗,我还有脸回去吗?”
“怎么没脸回去?请大人赶紧撤回,否则,奥平信昌马上就追来了。请赶紧掉转马头!”
老天似乎总喜欢跟人开玩笑,武士的话立刻应验——此时,一队骑兵出现在拐角处的竹林旁边。月光逐渐明亮起来,穷追不舍的敌军武士,头盔和前胸的盔甲熠熠地闪耀着银光,一步步逼向森武藏守。
“唉,今天这个跟头栽得太惨了!”
武藏守一面咬牙切齿,一面无奈地把马头掉向北面,他再也无心向后看了。初战就落得如此惨败“败军之将”的阴影,以后还有机会除去吗?
他眼前城门大开,三左卫门辉政的部属早已在城门口用刀枪筑起一面铜墙铁壁,等待他归来,森武藏守一面暗暗咒骂自己,一面疾风暴雨似的冲进了城里。
“砰砰砰”一阵猛烈的枪火从城里射向尾随而来的追兵。
森武藏守五百多败退下来的人马涌进了城里,随后追来奥平及酒井的人马。辉政不想关城门也不行了。没有来得及入城的杂兵,有的在大声地乞求开门,有的则愤而转向敌人。当然,转向敌人的士兵们当中,有一大半都投降了。
追击的一方一看到城防严密,便迅速整理一下队伍,从容地撤回。
这次作战完全达到了家康和酒井等人的目的。只有奥平信昌一人因为没能斩杀森武藏守而深感遗憾。可是,既然敌人已经逃回城里,他也不敢贸然攻城。
“敌人全部撤走了。”当望风的士兵从嘹望台上下来,慌忙赶到池田元助的大帐报告时,元助和武藏守二人都坐在床几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四处的篝火渐渐地淡下去,月亮升高了,银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
“元助,是你向岳父进谏,说救援无用?”
森武藏守一诘问,元助不禁惊怒。“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约好了吗?一有情况”
“你这话我可不明。我们是有约在先,可约定的是不许擅自出击。今日不是我主动向敌人发动进攻,而是敌人光天化日下前来向我挑衅。”
“即使是敌人挑衅,也应立刻撤退这话也说过吧?不管怎么说,你平安地撤回来了,难道还不满?”
“你可能会满意,我却失去了众多家臣。”武藏守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居然会发生这等事情,真令长可心寒!”
“是不是以为今天败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我军将士损失大半,不是失败,难道是胜不成?”
“对!虽然称不上胜利,但决非失败。你想,是我们首先侵入尾张,拿下此城,敌人怎会甘心?他们必然豁出命也要夺回去。结果,你的人马成功地阻击了敌人,敌人无奈之下,只好弃城而去。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敌人之败。因此,此战掀起如此大的波澜,也全在情理之中。”
“可是,咱们却眼睁睁地看着敌人从眼皮底下逃走”
“你冷静地想一下。万一在我们的人马大举杀出,与酒井、奥平的部队混战之时,本多、井伊的大部人马趁虚而人,猛攻城池,我们当如何是好?故,虽然今天的战事称不上胜利,但也决非败仗。我们必须让筑前大人知道,和德川的较量,绝非轻易就能获胜。”
武藏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单是两眼狠狠地瞪着元助,浑身打着哆嗦。
元助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可武藏守却绝不认为自己立了什么功。在这场战役中,德川家康胜了,池田父子也胜了,失败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武藏守满腔郁闷,有口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