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府,军容整束,内衙偏厅内,只有杨再兴与牛皋对酌,牛皋带胜归来,在席间纵声谈笑,先贺过杨再兴实打实的当起了汾州节度使,才开始向老杨卖功讨好。
“杨兄弟,咱老牛没半字虚言----二万五千兵马,一个不少带回汾州,如此不负当日所托吧?”
牛皋手捋长须,老脸上尽是光彩,仰头之间,将杯中佳酿牛饮而尽。
杨再兴忙亲为斟酒,却有些迟疑道:“老牛,这太原府已经费去五千潞州兵马,眼下人数不少,返汾州的二万五千兵马,却有五千降军、新军,此后大战不断,能否应付得下来?”
牛皋停杯不饮,踌躇道:“太原府为三晋首脑,地方三百里,所辖州县数十,若无精兵坐镇,只怕再生祸患,此战之后,料来杨兄弟不会再有撤出的打算,如此则须多着人手治理地方,区区五千兵马,已经是老牛所能应用的最少人数,不可再少!若要久远,还须从泽州、潞州多调文官过来,靠军中将校却难保精细。河东地面州县过百,虽比不得太原府要紧,却须处处着人防御,一路打下去,似平阳府自然不在话下,至解州却是有些难处,再往前半步也难!”
杨再兴心知牛皋所言属实,也自沉吟,许久方道:“兵马之事,或有解决办法,孙恩、李琪二人久在太行,各山各寨人面熟,踏白军、胜捷军暂拔到牛兄麾下。此二将则联系各山,凡愿编入岳家军的,一律下山驻城受训,各寨寨主由某家上奏任武职,如此一来,大约总不下五六万好汉。太行各山宋民也可下山来。分得田地牲口,年底大局初定之后,河东地方当能渐复旧观。”
“至于解州以南,已经是京西路地面,若是强攻下去,便如当年岳帅所指,逐城分兵。最后难以为继。某家之意,此战以河东为限,东至解州,西至泾渭,南不逾河,北不越太行,三晋之地,方圆千里,虽在连年征战之余,犹有数十万户。若治之得法。数年间当大有可观,倘尽力以图河北,只怕旋得旋失,反为不美。”
牛皋默然受教,最后喝得一杯闷酒,才道:“若河东已定,何不举兵南下以逼河洛。邀吴率川军出和尚原。京西、凤翔路一举可平,如此南北一通。何患无兵马钱粮?”
杨再兴却是一讪,将大块肥羊切下送至牛皋盘中,冷冷问道:“老牛可记得梁兴为何南归?侠义社为何建起?莫道那吴眼下空有兵马而不敢妄动,只怕南北相通之日,咱们兄弟也不得方便罢?眼下莫说河洛,只看河北空虚,撒离喝见诛,可曾见江南诸镇有何动静?临安之意,能够让岳雷在此间搅些风雨,只推耳聋眼瞎便是干净,能够不卷进来最好,岂会有北上之图?若能如此,圣上岂能诛岳帅?”
牛皋闻说,掷匕于案,停杯不饮,沉声道:“是了,若非如此,当日许多好汉何至于白死!也罢,且打下河东,阻塞太行,在此间做些事业出来,那时再举兵北上,莫管临安诸人如何计较!”
杨再兴这才莞尔,举杯浅啜道:“正与某意相同尔!”
二人对视,皆破颜而笑。
当晚,牛皋率所部兵马,出汾州城,南下进逼平阳府。
平阳府,即为禹贡冀州地,即尧舜之都,所谓平阳也。世纪云:其地在平水之阳而名。隋初改平阳郡为平河郡,以阳与杨同音也,三年废郡,而州如故。炀帝改州为临汾郡。义宁二年,复曰平阳郡。唐武德元年,复曰晋州。天宝初,亦曰平阳郡。有宋一代,称晋州,又称平阳府,金人设河东南路于此。
府东连潞州,西界黄河,南通汴、洛,北阻晋阳。东至潞安府三百九十里,东南至泽州四百十里,南至黄河二百六十五里,又渡河至河南之陕州一百二十里,西至黄河三百十里,又渡河西北至陕西延安府二百七十里,北至汾州府三百九十里,东北至沁州三百四十里。自府治至布政司五百九十里,至江南江宁府二千四百里。
若说太原为三晋首脑,汾州为三晋胸腹地,则平阳府可称咽喉、心胸,初时撒离喝北上,过平阳府时只顾掳掠,不曾留驻多少兵马,眼中只有茄据汾州的牛皋麾下数千兵马。若撒离喝稍谨慎些,在平阳府停兵不发,收束河东兵马,以图久抗之计,则杨再兴都要头痛三分。当日杨再兴率部北上追击撒离喝,便因此地城高池深,连攻取地心都没有,就直接北上汾州了。
此刻时过事易,牛皋大部来攻,岂会入宝山而空回?
岳雷兵锋已经直逼泾渭之间,牛皋自然不会输给子侄辈,此战志在必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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