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绍兴十八年八月十九申时,万俟终于看到了闻名已久的泽州榷场。
此时的榷场历经数年修缮,早不是当年的土围子,厚实的城砖砌起了十来里长的城墙,不过数里之外,就是更大些的晋城高墙,二者虽然还比不得,但这榷场的墙头上已经能够跑得了马,两丈多高的墙体比多数河北大邑都要坚实得多,纵是大军突至,也有了一战之能。若非城门处明明白白标出大宋泽州榷场,只怕万俟还道这便是晋城。
一行车马未到,城墙上已经号角齐鸣,却不是为了报警,而是大队商家赶到的常礼,以示欢迎之意,众镖师到此便算到家了,个个在马背上纵声呼喝,此前一路的小心谨慎尽数抛却,眼下已经是杨神枪势力范围的核心地带,哪里还有金人敢到此胡为?
王翰宇在马背上,看得晚霞中雄伟的榷场高墙,眼圈发红,这晋城虽不是第一遭来了,但上一次却是三年以前,那时远没有这等规模气势。更重要的是,自己这一路多了护送万俟和岳霖两项重任,到此总算可以交卸了。在自家眼中,这两人中的哪一个,都比眼前这百多车货物,甚至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许多。
入榷场时,一路上所见多是南北行商,以及晋城商号总部伙计、主事,其中也包括了布坊的老板姚侑,早早就在大门处相迎。
“王兄弟,一路辛苦!不想此番竟是王兄弟亲至,何事劳动大驾?”姚侑还不曾晓得底细,见这番来得隆重。连镖师也比往时多了不下五成,隐约猜到些甚么,却不明所以。
“姚主事这般客气!”王翰宇大笑着迎上去,拱手道:“兄弟此行算甚么?不过来了贵客,不敢不亲自送到泽州府,否则杨相公处面上须不好看!”
“嗯?有这等事?”姚侑这大半年来屡跑河东,安排棉花播种、采收及采购之事,少在榷场。便是杨再兴也不曾将此事告诉予他,当下略有些诧异道:“哪里的贵客当得起王兄北护送?”
王翰宇也不多说,回首一招,岳霖纵马上前,向姚侑拱手为礼,这姚侑不比高林,高林是到过岳府的,那时岳霖已经十一二岁了,依稀记得起高林模样。但这姚侑自岳霖回家抚养,便再没有见过,一时间略有些错愕,却没有认出是谁来,晚霞满天,直映得岳霖一张脸红通通地。透着一股英武之气,让姚侑觉得好生面熟。却是想不起来。
“这位小兄弟?----”姚侑犹豫道:“好生眼熟!恕姚某愚钝,一时间想不起来!”
岳霖微笑不语。猜到这必是昔年父相军中属下,却不出声,王翰宇笑道:“正是故人,姚主事再细看看,此子像谁来?”
姚侑熟视良久,骇然道:“莫不是?----莫不是?----”
岳霖笑道:“在下岳霖,二哥想必与姚爷更熟些!”
姚侑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当下滚落马鞍。拱手道:“三公子!姚侑----”
一语未尽,已经泪下沾衣。
岳霖不敢托大。下马还礼道:“侄儿年幼,当不得姚叔叔大礼!”
姚侑颤声道:“三公子快莫讲此话,姚侑哪里当得起,这---这便进城,杨相必等得心焦了!”
王翰宇却下马摇头道:“还有一人,此刻不宜进晋城,却须姚兄找个僻静地方安顿,明日再听杨相公发落----”当下附耳低声数语,听得姚侑须眉皆张,立时便要拔刀,却被王翰宇所止:“若王某是这般性急时,此贼到不得泽州府----此事还须杨爷作主!”
姚侑恨恨还刀入鞘,盯着近处一辆马车:“好!好!好!---只是改日杀贼时,姚侑少不得要割块肉下来喂狗,方可解恨!”
入夜时,岳霖用过餐饭,随王翰宇、姚侑入晋城泽州枢密行府见杨再兴。
万俟身在砧板上,狐疑不定,一迭声地询问杨相在哪里,却被一帮壮汉紧紧看牢,个个推聋作哑,无人应他半句,倒也备好餐饭,只是被软禁在商号驿房,不得出入。
岳霖进得晋城,见街道齐整,市肆如林,虽在暮色中,仍有人流如织,与榷场光景相较犹有过之,心下啧啧称奇,城中泽州府衙已经紧闭,门外偌大广场上,只得数名士卒巡卫,其余多是城中百姓,呼老携幼,在此作耍,浑不似江南州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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