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国天德,十月五日,风尘仆仆赶回上京的完颜亮,见到的上京留守诸人时,但见朝堂间人人皆有惊惶之色。
河北剧变近月来已经轰传上京,萧裕前者率军南下时,曾传书将上京可用之兵携往,其时宰相大坚决不许,为上京乃国之根本,燕南为搏取之地,不可舍本而逐末,是以上京仍有近三万兵马防御。
但萧裕盛怒之下,不但将所部兵马自中京尽数率往燕京,更将河北军报绕过上京直接送往完颜亮军中,而河北战事也一字不漏地往上京尚书省内外诸衙门报送,上京城中大小官员皆得其虚实,是以完颜亮未返驾时,上京城官员百姓早就晓得河北已经是岳家军天下,最新消息则是真定府已经陷入杨再兴手中,眼下正率兵二十万逼往燕京。
这等形势下,上京诸臣哪得不慌?
完颜亮虽在军中得报时惊怒非常,但既已至上京,见众臣惊慌,反而安定下来:“大当日处置甚当!想那杨再兴纠合太行山贼作乱,早在朕计算中,只是居然晓得趁王师北伐蒙古之际,起兵攻伐,倒也算得人才!哼哼,如此便能动摇大金根本么?燕南河北之地,民风素来羸弱,岂能与女真好汉厮杀?河北兵马尽数北防蒙古,倒让此贼乘虚而入,占地虽广,不足为祸,只须天兵南下,尽如蝼蚁!倒是那李仁孝居然敢驱逐金使,出兵大同,嘿。胆子不小!”
众臣听得完颜亮小觑杨再兴,都在心头暴汗,近来杨再兴所过之处,金军无不辟易,连以孛迭之勇,自返燕京之后,成日阶以守城为第一要务,绝口不提率兵反击之事,上京诸人又不聋不瞎,岂会猜测不到半点端倪?自辽东源源不断运往燕京的巨木工匠。本是为营造大金新都所用。眼下去全部用于城防之上,高筑墙垛,构造工事,以待宋人来攻。岂是寻常贼子流寇可比?
但皇帝如此嚣张,臣子们又哪里敢出声反对?当下都元帅完颜衮出班道:“陛下所言甚是。南人本不堪一击。只为河北空虚,致为其所乘,眼下大军得胜而返,正可一鼓作气,即行南下征讨,令杨贼无所遁逃,以免时日迁延,予贼徒逃窜之机!”
其余诸臣工听了。都在暗自暴吐。这完颜衮大约随君出征日久,还不晓得河北详细。才敢放此劂辞,上京诸辈岂敢如此嚣张?参知尚书省事张中孚第一个出班反对,道:“陛下,燕京府经历代修造,非一时间可以攻取,眼下萧相率军五万防御,兵马强盛不在上京之下,臣料杨贼一时间必不敢妄取!倒是大军连月征伐,上京粮草不足,贸然南下,只怕反添燕京之累!不若且休整半月,待臣筹措粮草,诸般器物备妥,方好一举成功,免为贼子所乘!”
这话一出,众臣都捏了一把汗,朝堂之上,敢公然说出对胜败的担忧,张中孚诚为第一人!
但出乎意料地是,完颜亮却并无半点发作迹象。张中孚本是完颜亮嫡系的汉臣,也可算大金经济第一能臣,若说不知兵事,也还可以算得上,但要说到工程修造,财物经济,则大金国不作第二人想,眼下连他都不敢保证大军南征的后勤保障,完颜亮岂会一无所觉?
“张卿所言甚是,然兵贵神速,不可久滞上京!”完颜亮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三日后朕便率大军往大定府,徐图南下,诸卿可协力以办钱粮事务,漠北修造城壕的汉人可尽数驱往大定府,为军中搬动粮草器械,明年再修城壕也未晚!”
刑部尚书赵资福出班道:“陛下,臣有一策,或者可以不费兵马钱粮而安河北!”
众臣闻说,都骇然色变,连完颜亮也来了兴趣:“爱卿有何良策,只管奏来!”
赵资福道:“陛下,臣闻金德帝赵桓,悖逆不道,为杨贼所乘,拘于泽州,以为故主,今赵桓诸嫔妃、子嗣均在五国城中,何不遣一介之使至杨贼军中晓谕,若不速返治所,听候发落,将诛其储君,明正其罪?臣闻宋民所重者,忠孝而已,安敢为攻城掠地而害其主上?如此则不费兵马钱粮,而得河北之安?”
这话半点也没有错,完颜亮虽不知杨再兴此人究竟如何,只晓得其手中铁枪差点挑翻了大金军昔年南下大计,若非赵构下旨退兵,只怕河北早就因这一柄枪而不在大金手中了!赵桓子赵、赵谨、赵训果然还在金人手中,其中赵训还是在五国城出生的,只是杨再兴是否会因此而罢兵南下,赵桓是否能够左右宋国政局,已经是未知之数了。
“赵爱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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