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有一辆奔驰,我就可以开到人行道的护栏处,也肯定可以猎获其中一个姑娘。杰伊兰,我爱你,就连生活我也只是有时候才爱它!我们把车都停好,走进了一家迪斯科舞厅。门口的牌子上并不是这么写的,而是写的“俱乐部”但每个人要交二百五十里拉才能进去。
迪厅里正放着戴米斯?劳瑟斯的歌,我和杰伊兰跳了舞,但是我们聊的不多,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她很心烦,很心不在焉,也很忧郁,她的双眼出神地盯着远方看不到的一条地平线,就好像她头脑中除了我还想着别的事情似的,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可怜她,我觉得我可能会好好爱她。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啊?我吗?没什么!”
我们又跳了一会儿。在我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必须隐藏的隔阂,我们似乎想通过搂着彼此来掩盖这种隔阂。但是我又觉得所有的这些想法都是些无端的猜疑。过了一会儿,那不是悲伤而是哭哭啼啼的音乐停了,响起了劲爆的音乐,舞池里挤满了被玩乐的欲望点燃了热情的人们。杰伊兰还留在那里跳,我坐了下来,我一边看着那些身上洒满五颜六色灯光、跳着劲舞的人们,一边想着:
他们弯曲着膝盖抖动着,像愚蠢的母鸡一样摇晃着脑袋!一群笨蛋!我敢发誓,他们并不是因为自己觉得高兴才做了所有的这些事情,而是因为别人在这么做!他们跳舞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想着自己正在跳舞?因为他们的动作都很奇怪,如果你一点都听不到音乐的话会觉得这些动作更加的奇怪!我跳舞的时候会想自己所做的事情很荒唐,这么想让我心里很郁闷,但是为了让这个女孩爱上我,很遗憾,我必须得做这些奇怪的动作,想到这些才可以安抚一下自己,这样一来,我的思维就会像已经融入了这群笨蛋之中似的进行思考,但我不会融进去,结果就是我会成功地做到既能像其他人那样,也可以像我自己一样,能做到这个的人非常少!我很高兴!过了一会儿,为了不让他们说我一个人坐在这儿装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小青年,我也过去跳那傻乎乎的舞了。
不管怎么说,我没有弄得自己满身是汗。不久我们回去坐了下来,他们马上又开始了,很热,很挤,我出了很多汗,我很烦,我玩得很过瘾,很好,很糟糕,但是因为音乐很吵,他们也都厌倦了说话。他们很晚才明白自己不值得费力气去说话。后来,他们说在这种气氛里也没什么可干的了,我觉得很无聊,来吧,我们走吧,我们快去个别的地方吧,快点!
我们站了起来。菲克雷特付了钱。我和韦达特表现得想要一起分担费用,或者大家各付各的,但是正如我们所期待的那样,钱的事菲克雷特连提都不让我们提。这时,我看到其他人在敲图尔贾伊的宝马车的玻璃,还笑着,我走过去一看,胡莉娅和图朗互相搂着睡在后车座上!泽伊奈普满怀幸福和赞叹地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是因为自己感受到的一种爱的力量而激动起来了。
“他俩本来就没下过车!”她后来说道。
我在想,像我这个年龄的一男一女已经可以像“真正的情人”那样互相搂着睡觉了。
我们开车走了。就要开上去安卡拉的那条路的时候,图尔贾伊家的车停在了角落里的西瓜贩子那里。图尔贾伊下了车,在阿伊加兹灯下和小贩说了些什么。小贩转身看着等在那儿的三辆轿车。不久图尔贾伊过来了,透过车窗对菲克雷特说道:
“他不给,他说没有。”
“是我们的错,”菲克雷特说道“我们来的人太多了。”
“他没有吗?”居尔努尔问道“那我现在怎么办?”
“如果你们愿意喝酒的话,我们可以从某个地方买到。”
“不行,我不要酒。我们去一个药店吧。”
“你去药店买什么?”
“其他人都怎么说?”菲克雷特问道。
图尔贾伊去了另一辆车那儿。过了一小会儿他回来了。“他们说要买酒。”正要走的时候他又停住了“他们说石子路还没铺好!”“好的,”菲克雷特说道“我知道了!”
我们上路了。还没到马尔泰佩的时候他们相中了一辆德国牌照的轿车,上面装满了行李,车尾都压塌下去了。
“还是一辆奔驰!”菲克雷特喊道“伙计们,快!”
他用碘灯给图尔贾伊家的车发了个信号,然后放慢自己车的速度落在了后面一点。我们看到,图尔贾伊的宝马车先是从左侧超过了奔驰,但它不像一辆从左侧超车的汽车那样加大油门开走,而是慢慢地向右侧打方向盘,把奔驰往路边上挤,奔驰使劲按着喇叭,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后来为了不撞上图尔贾伊的宝马,只好很无奈地让一个车轮开上了公路外沿地势较低的石子路上。大家都笑了。他们把它比作一条正在逃跑的可怜的瘸腿狗。然后图尔贾伊的宝马加大油门开走了。奔驰刚把自己从困境里解救出来,
“快,菲克雷特,该你了!”
“还没到时候。让他先缓一缓。”
奔驰里只有一个人,我想他也许是个从德国回来的工人,但我不愿意再多想下去。
“伙计们,千万别往那边看!”菲克雷特说道。
他也像图尔贾伊那样先是从左侧超车,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右靠。奔驰疯了似的摁起了喇叭,女孩们咯咯地笑了起来,但她们大概也有点害怕了。菲克雷特再一往右拐,这个在德国工作的土耳其工人的车轮又一次开上了石子路,而它又开始左右摇晃时,他们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们看到那家伙是什么表情了吗?”
我们加大油门开走了。过了一会儿,韦达特的车大概也成功地做到了同样的事情,因为我们听到了奔驰愤怒地吼出的绝望喇叭声。然后我们在一个加油站汇合了。他们熄掉车灯,藏了起来,那个在德国工作的土耳其人的奔驰慢慢地从我们面前开过的时候,他们都雀跃着笑了起来。
“太可怜了,我有点同情那个人了。”泽伊奈普说道。
然后他们兴奋又开心地向彼此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说了一遍又一遍,我觉得很烦。我去了那里的小卖部,要了一瓶葡萄酒,让他给打开了。
“你是伊斯坦布尔人吗?”店老板问道。
小卖部里面像一个珠宝店的橱窗似的那么亮堂。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在那里坐着呆一会儿,想听听小收音机里那土耳其式的妇女的声音,想要忘记一些东西。我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是些关于爱情、罪恶、喜爱和成功的念头。
“对,我是伊斯坦布尔人。”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就是逛一逛!”
店老板睡眼惺忪,十分疲惫,但还理解地点了点头。“哈!和姑娘们一起”
我本来是要说些什么似乎很重要的事情,他也磨磨蹭蹭地等着我说些什么,但是他们摁喇叭了。我跑过去上了车。嘿,你去哪儿了,他们问道,因为你我们都要赶不上那辆车了。然而,我以为都已经结束了——还没有结束。我们开得飞快,过了潘迪克之后我们又看到了它,它正像一辆疲惫的卡车那样缓慢地爬着坡。这一次先是图尔贾伊从左侧插过去,他把奔驰往右边挤的时候韦达特从右侧插了过去,紧接着我们从后面靠了上去,像是要碰到它的保险杠似的向前逼近。这样一来,我们把它挤进了一个岔口,它只有比我们开得更快才能从这个岔口出去。过了一小会儿,它想加速摆脱出来,但还是没能甩掉我们。我们拼命摁着喇叭,用碘灯逼近它的车尾,一直挟持着它。然后他们把窗户全部打开,音乐的声音也开到最大,伸出胳膊敲打自己的车门,叫喊着,把身子探出窗外唱歌。吓坏了的奔驰被我们挤在了中间,因为它也和我们一起不安地鸣起了喇叭,这就变得更加嘈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