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索则负责租用高科技的金属探测器,最后只剩合伙人的股份比例还未决定。
我提议这种不需费力去租用探测器的工作,10%的股份应该很合理。
但是马索则认为50%比较合理,因为他得开车到卡维隆拿金属探测器,而挖掘的工作只有在探测到金子后才能进行。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放心有这么位值得信赖的合伙人,他不会到处宣扬我们的新财富。
“所有事一定要守口如瓶。”他说。
他微笑点头,我看着他,难以想象要与这个除马赛监狱以外任何人都无法信任的恶棍合作。
“20%!”我说。
他让步,叹息,指责我是吝啬鬼。
最后以25%成交。
我们握手谈定,在他离去时,还轻拍壕沟以示好运。
几天后,我再次看到他。
那天我挖好壕沟,加入肥料,并订购了一些玫瑰花,送花的人告诉我挖得太深,问我原因,但是我绝口不提。
普罗旺斯有一种令人发狂的习惯:与其先打电话确认你是否有空,不如突如其来的拜访,让你措手不及。当他抵达时,他期望你有时间和他小酌一番,且在表明来访目的之前,和你绕圈子聊天。如果你告诉他,你有事必须外出,他简直想不通,干嘛这么急呢?才半小时,不过迟到而已,这很正常呀!
就是这样,大约是傍晚时,我们听到小货车停在屋前的声音,连忙出来,打算赶在访客坐进客厅的吧台之前,打发他走,以便能到古勒几个朋友家吃晚饭。
小货车后门敞开,只听见里面翻东西的声音,砰然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接着一声咒骂:“他妈的!”
原来是我的合伙人,他忙着和一包卡在烤架上的鹤嘴锄搏斗,他的狗坐在驾驶座上,留守着。
终于,惊天动地的一震,鹤嘴锄被拉出来,马索比预期中的还快,从后面走出来。
他身穿迷彩裤,褐色毛衣,一顶老旧的草绿色军帽。
看起来像是一位待遇不高的雇佣兵。
他卸下装备放在地上——一把鹤嘴锄,一把泥水匠用的长柄铲子,一把神秘莫测用破袋装着的东西。马索四周探伺看看有没有人在,然后拿掉袋子,握着金属探测器。
“看,这是最先进的,可探测到三米深的金属探测器。”
他启动开关,得意地俯瞰着他的工具。它肯定能探测出一把铁锹或鹤嘴锄,犹如一副受到激怒的假牙,索索抖动着。
马索非常满意。“看到没?只要一测到金属,就会滴滴答答地响,比用挖的好多了吧!”
的确令人印象深刻,我说:“我会好好把它锁在房里,直到明天天亮。”
“明天?”马索问:“可是我们得现在动工呀!”
我说再过半个小时,天就黑了。
马索耐心地点头,好像我终于提到一个非常复杂的理论重点。
“没错!”他放下探测器,握住我的手臂“我们可不希望被人看见吧?这种事最好在晚上进行。去,去拿工具来!”
“不过还有些困难,”我说:“我和老婆正准备要出门。”
马索不言不语,双目直瞪,眉毛挑到最高点。
“出去?今天吗?现在?”
老婆从房子里叫着:“我们已经迟到了。”
马索对我们这种奇怪的时间观念颇不以为然,不过他坚持今晚是最好的时机。他面无表情地说他只好一个人动手,并向我借手电筒。
我教他如何打开水井后面的照明灯。他调整好灯照亮玫瑰花床的地区,生气地哺哺抱怨自己不该遭到被放鸽子的命运。
我们开离车道时,回视马索,他那拉长的身影穿梭在灯火亮晃的树丛间。
金属探测器的滴答声在晚上听来格外清晰,我开始担心我们合伙事业的机密性。咱家的车道好像已经竖起“寻金者”的牌子。
晚餐时,我们告诉朋友有关在夜色下正在进行的寻宝活动。
一位卢贝隆土生土长的男人表示了不乐观的看法:他告诉我们,金属探测器刚盛行,比猎狗还受农夫们的欢迎。确实有黄金被找到,但是现在这个地区早就被彻底地翻找过了,马索能找到一个旧马蹄已算他很幸运!
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找到的两枚拿破仑金币的确存在。两枚金币亮在他们前面的桌上,放在手中击出响亮的叮铛声。
天晓得?也许是咱们运气好,也许是马索运气好,我们会被蒙在鼓里吗?这个家伙值得信赖吗?
老婆和我四目对望,决定立刻打道回府。
回返到家,正好午夜刚过,马索的小卡车已经不在,照明灯也关上了。但是月亮的亮度尚够我们瞧见一大堆的土石,任意的堆放在准备做草皮的地方。
我们决定明天早上再检查摧毁的程度。
乖乖,活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大土拨鼠,钻出土来透气,吐着满嘴的金属,到处是铁钉、推车轮的辙印、旧式螺丝起子、半把镰刀、一支地牢用的铁钥匙、一个铜制来福枪弹壳、螺丝钉、瓶盖、锄头碎片、刀片、漏勺底坐、鸟窝里的电线圈和一些不知名的生锈东西。
就是不见黄金的踪影。
庆幸才种不久的玫瑰花尚还活着,薰衣草苗床完整无缺。马索大概精疲力竭了。
我决定任他睡到晌午,再去找他一问究竟。
还没到达他家门前就已经听到金属探测器的声音。我必须大喊两次,才能让他从正在探测的荆棘小山丘上抬头看我。
他露出一口可怕的牙齿,表示欢迎。我很惊异地看
到他如此高兴,也许他真的找到什么东西。
“你好!”他像荷枪一样,背着金属探测器,困难地穿过矮树丛,笑嘻嘻儿朝我走过来,我说他看来像是运气不错的样子。
“没挖到东西呀!”他说。由于昨晚我家邻居大声抱怨噪音,他不得不停工。
我搞不懂。他们的家离马索寻宝的地方起码两百五十码的距离,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足以把他们吵醒?
“不是我,是它。”他回答,指着金属探测器“不论我走到哪里时,它就探测到东西,达达达达”
“但不是黄金!”我说。
马索紧紧依着我,害我差点以为他要亲我。
他抽动鼻子,声音压低着说:“我知道在哪里。”
他站回去,吸了一口气,再次强调“是真的,我知道在哪里。”
尽管我们站在小森林边,最近的人烟至少距离我们还有一公里远,马索害怕被人听到的举止,似乎具有传染性,我发觉自己也低声说话。
“在哪里呢?”
“游泳池的尽头。”
“玫瑰树下面吗?”
“石板下面。”
“石板下?”
“真的,确定,我以我祖母的人头做担保。”
这并非如马索所认为的是个好消息。游泳池四周的石板几乎有3英寸厚,它们是铺在有如石板样厚的强化水泥上,光是打穿到地底,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马索意识到我在想什么,他放下探测器,空出只手和我说话。
“在卡维隆,可以租到一部电动采石工人用的凿岩机,可以打穿任何东西。”他说。
他说得没错,一部迷你凿岩机,可以轻易迅速地打穿石板、强化水泥,游泳池进水水管,过滤马达的电缆。
扑的一声,或许砰的一声。是啊!当灰尘落定后,我们就可轻易发现我们的收藏多了块镰刀片!
我说:“不行!。非常抱歉,但就是不行。”
马索轻易地接受我的决定,很高兴地拿走我送他的茴香酒,以弥补我给他带来的麻烦。
不过我常常看到他站在房子后面的小路上,不时望着游泳池,若有所思地持着胡子。
天晓得哪天晚上他喝醉了酒,会拿出对圣诞节人家送他的手提凿岩钻机,做出什么惊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