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蕾一面如此说着,一面动作纯熟地收剑入鞘,后退一步。萝兹妮斯看到这动作如此优雅,不禁赞叹着稍微张了一下嘴。然后,像是不悦地闭紧双唇。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已经猜到了。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现在很坦白。看你这么坦白,我把你父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告诉你好了。波里斯,没关系吧?波里斯静静仔细地打量着萝兹妮斯淡绿色的眼珠。她似乎变了,和以前不大相同。即使刚发了脾气,但也不像以前那样自信满满,也不是太以自我为中心。难道只是因为她长大了吗?也许,这几年来自己都有所改变,她总不会没改变吧?波里斯拿出放在床垫下的布块。然后在萝兹妮斯面前解开结,拿出放在里面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在萝兹妮斯眼中看来,这奇怪的物品既不是剑,也不像是其他东西。波里斯不觉得有必要仔细解释,于是简短地说:这是我很久以前就带在身旁的剑。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事,当时我就带着这把剑。你父亲要的就是这个,所以才会想要杀我。他让我当你家养子,也是为了这把剑。这一次,同样地,当然也是为了这东西。这东西有那么重要吗?这个,对我而言,这是我珍爱的家人遗留给我的,当然很重要,但对你父亲而言,可能有不同的意义吧。不过,有句话我一定要说: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替我着想。同时,我要跟你说谢谢,我希望你不要把伊索蕾说的话放在心上。可是我要你记住一件事:现在不只是培诺尔伯爵要杀我,我不是处在一对一的状况,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所以,伊索蕾才会对你存有戒心,而我也不认为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这些都是让萝兹妮斯听得心惊胆跳的话语。这一点波里斯也知道。可是他只能用这个方式来报答萝兹妮斯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伊索蕾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之后,开口说道:总而言之,现在已经确定,今晚会有人来袭击,接下来是研究如何逃出去。这里是二楼,应该可以跳出去,但是不,我不走。波里斯哥哥!波里斯把冬霜剑包好,塞回原来的地方。然后坐在那上面,握住系在腰上的剑柄。他那像是没有看到两人的目光,突然转向灯光摇曳的油灯。都已经到这里了,我不能随便就逃走。我和你约定过,而且我也和自己约定过。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萝兹妮斯小姐,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袭击我们?如果是我爸爸的那些骑士,大约有十五个人。不,波里斯。这次我们一定要逃才行。没有别的办法。是啊,我至今遇到事情一直都是用逃来解决。他记得,从那座被火把包围的贞奈曼宅邸后面逃走,从碧翠湖逃走,从那片有着伤心回忆的原野,以及陌生城市里的旅馆,还有逃离欺骗者的城堡,奔逃过南部田野,越过山岭通过关口,进到雷米领土之后,终于遇到奈武普利温,到此为止他一直都在逃、逃、逃。遇到任何事情他都无法与之对决,连对明日都不敢存有憎恶,只知慌张逃跑,只求能够生存。进到月岛之后,他第一次可以单独和一个敌人面对面、正正当当对决。自己内心里沉睡的宿怨慢慢觉醒,也是在那个地方才开始。月岛让他了解到自己。虽然那里绝非安稳之地,但是却让他学到了如何挑战与愤怒。那座岛上有让他有自信生活下去的人,这一次,他带着他们的期待,远来到这里。这一次,就是这一次,他不想逃。只是为了生存而活下来,会把他变成有气无力的影子。生存,不应该是这样子。虽然说一定要生存下去,至少也得活得像人才行。为什么我还是无法对培诺尔伯爵发怒,即使被那样欺骗,我怎么还是不恨他?我很惊讶我会这样,但我也大概知道是为什么。愤怒、憎恨,都是活着的人所拥有的。要当个活人,不是只要活着就行了我感觉是这样。啊,这是很久以前那个老师说过的话。萝兹妮斯,你还记得吧?我指的是渥拿特老师。波里斯站起来,又再一次紧握住剑柄。然后看着露出惊慌表情的萝兹妮斯,对她说:你快走吧。你的好心善意,我会永远记得。等一下。伊索蕾原本一直在后面,这时她又在灯光下露脸。表情毅然地说道:波里斯,如果你真的不想逃,那我希望去试一下我们的运气。不管你答不答应,只有这件事,一定要去试一试。萝兹妮斯小姐。萝兹妮斯背对着门,站立在那里,看了一下波里斯,又看了一下伊索蕾。伊索蕾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握住萝兹妮斯的手。如果你愿意,有件事你可以帮我们。不过,做不做完全由你决定。伊索蕾的计划令人惊异,也让人看起来极不可能实现。但波里斯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提其它意见。因为,自己都无谋到做出近乎自杀的决定了,他相信伊索蕾有权利为自己的未来做努力。何况,不管是什么计划,目的都是要帮助他。而且他也相信伊索蕾,她拥有他没有的许多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