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终于带来了它最绚丽的鼎盛时期,圣母玛丽亚节,弗兰德斯最美好的日子。身穿节日盛装的长长的节庆行列,越过平日充满辛勤劳动人群的田野,长条旗迎风飘扬,各色旗帜猎猎飘动。圣体匣像太阳一样照耀着秧苗,教徒举手加额祝福,从祈祷的声音里发出和缓的轰鸣,连麦捆听了都索索颤抖,恭顺地躬身俯首。在高空,嘹亮的钟声不间断地向远方传送,从辽远的闪闪发光的教堂钟楼发出欢快友好的声音作为回应。此起彼伏的钟声欢快地回荡着,轰鸣声震耳欲聋,好像大地本身在歌唱,倨傲的森林和波涛澎湃的大海也参加进来。
这一度辉煌,发源于生气蓬勃的农村,汹涌奔腾地流入这个城市,漫过了雄伟的城墙。手工匠人单调的喧扰停止了,每日劳作的喘息声静默了;只有乐师奏着吹管和风笛,漫游在一条又一条街巷,跳跳蹦蹦的孩子们以银铃般的声音欢天喜地地应和着这快乐的演奏。那些必须整年在收藏柜橱里虚度时日的丝绸服装,以其发黄的饰物迎着太阳闪闪发光;一群群穿着节日盛装、边走边聊的人,汇合在一起,奔向教堂去礼拜。大教堂的沉重的大门,以缭绕的香烟和有香味的凉爽迎接这些虔诚的教徒,教堂里简直就是撒满鲜花的春天,圣像和祭台被精
心地装饰着繁盛的花环。千百枝蜡烛射出神奇的光,照耀着这充满管风琴声和歌声的散发着香气的黑暗,从深处和高处颤巍巍地渗过来神秘莫测的光亮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朦胧的微光。
随后,这虔诚的骇人的气氛,好像突然涌向大街小巷。一个虔信者的队列形成了,教士们肩上抬着主祭坛的那幅非常有名的玛丽亚画像,开始庆典的;那幅画像,好像流传着许多应验的奇迹。随着这幅画像,似乎他们也把静穆带到街上那嘈杂的人群中。因为一阵沉默不语和俯首躬身遍及整个人群。于是,跟在画像后面的人们脸上便出现了一道宽宽的虔诚祈祷的皱纹,直到画像又回到大而凉爽的教堂,被收在教堂的有香味的洞穴。
但在今年,浓重的乌云给这虔诚的庆典遮上了阴影。几个星期以来就隐隐约约有一种压力压在全国的大地上,可疑的暖昧的消息逐渐增多,说什么旧的特权应该一律宣布废除。争取自由的战士和新教徒,开始活动了。不怀好意的流言从农村传来:说新教的传教士在城郊的露天广场上向成千的人传教,向武装起来的市民供献晚餐。西班牙的士兵遭到了袭击,日内瓦人在唱赞美诗时,教会遭到了攻击。不过,所有这一切消息都是未经证实的,但人们感到一场即将出现的大火的火星已在秘密地闪烁,那些有智有谋的人在密室策划武装反抗,在众多一无所有的人当中迅猛发展。
这个节日使那第一个浪涛冲向了安特卫普,那是一些不可救药的暴民,他们从也没有联合过,只在时突然聚集到一起。谁都不认识的不三不四的人一下子出现在形形色色的酒馆里,对西班牙人和僧侣大肆谩骂,野蛮地威吓。从各个角落和声名狼藉的小巷里,冒出来许多奇奇怪怪的怕见阳光的平民百姓,个个都有一副被激怒的抗拒的面孔。争吵在增多。间或也有小的冲突,但没有酿成普遍的激愤,而是像孤独地丝丝作响的火花自消自灭。奥兰宁亲王还在进行严格的训练,监视这伙贪婪好斗、恶毒凶狠的暴徒,他们只是为了蝇头小利而与新教徒伙同一起。
有规模的光彩夺目的庆祝活动,激起了被压迫者本能的愤怒。信徒的歌唱里第一次混杂进戏谑的言语,虚张声势的恐吓四处飞扬,还有恶意讥诮的笑声在空气中震荡。很多人按照虔诚的赞美诗的曲调唱着争取自由者之歌的歌词,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跟他的伙伴开着玩笑,用悲叹的声音模仿传教士的传教,其他人则像一个爱恋中的女子,卖弄风情地摇着帽子,向画像致意。士兵和少数敢来参加庆典的信徒无可奈何,只好咬紧牙关忍受这越来越放肆的嘲讽。这些挣脱了枷锁的平民百姓,自从意识到他们的反抗力量以后,变得越来越难控制。几乎人人都拿起了武器。这阴险的意志,至今只用谩骂和骇人的威胁为自己开辟道路,现在则渴望行动了。在节庆的当天和此后的数日内,这即将发生的骚动就像一场大雷雨前的乌云重重地压在这座城的上空。
妇女和那些忧心忡忡的男人,自从时出现那些令人恼火的危险的场面以来,一直守护着这座房子。大街现在已被暴民和新教徒占领。艾斯特最近几天也一直待在家里。但她对这些暴风雨和各种事件一无所知。她模模糊糊觉察到,小酒店里的人越来越拥挤,妓女们刺耳的声音混杂在那些吵闹谩骂的男人的激动的声浪中,她看到了周围那些妇女的张皇失措的面孔,也看见一些人在窃窃私语,但是她漫不经心地面对这一切,从来也没为此问过他的养父。她只是更多地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早已在梦中变成了她的孩子;所有的回忆都在这一幅画像中变得朦朦胧胧。她觉得这世界不再是陌生的,而是没有价值的,因为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给她,她在童年时思想里就失去了她的爱的奉献,失去了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对神的强烈的需要。只是在她偷偷地走向那幅既是她的神又是她的孩子的画像,这一刻,她才呼吸到真正的生活,平时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梦幻者充满渴望的错误活动,犹如一个夜游患者从一切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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