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家”两个字,神色竟起了异样,眉心紧了紧,似在考虑什么。
“怎么了?”李大户觉得稀奇,没想到还有能让利老板变色之事,童家是得罪过利老板吗?他原以为他们两方应是不相识的。
“没事。”话虽如此,却见他利落的站起身,对李大户道:“我得先行离开,告辞。”
“您随意,不用管我。”
利隽点了点头,朝角落唤了一声:“小乖。”
小蜥蜴迅速爬行到主人身边,看得李大户又是一阵哆嗦。
“老李”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时长发在肩后荡了一个圈,滑顺得让李大户好想上前摸一摸。
他的侧脸轮廓深刻、眼尾微挑,眸中精光摄人;身段极好、身板挺直,看得李大户又是一阵心驰神往。
果然是好帅、好俊、好强大!
“你仔细考虑考虑。”
李大户使劲的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听进耳里,只顾着看美男子,早把正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利隽出了门,立刻就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掉,最好不要被童家的任何一个人瞧见,他的前脚才迈出去,忽然就有道清脆的声音冒出来——
“娘,孩儿我快被你们给玩死了”
楼下人多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吵闹的、喝彩的、大声说话的、哈哈大笑的但这一道清脆又带点哭腔的声音却横空传来,尤其明显。
利隽最终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身子往旁边的围栏一倚,刚探头往下面一看,立刻就失笑了。
楼下的正中间坐了一家人,上了些年纪的一男一女俨然是夫妻,他们吃着饭、喝着茶,没有丝毫不妥。
而在这对夫妻的对面,有一个正在娘亲的“武力威胁、强行镇压”下表演杂耍的女孩儿,方才那悲壮的惨叫声显然就是她发出来的。
这三人正是童氏一家,利隽是认得那女孩的,一想到她原本的容貌,再看看她现在这番像小丑般滑稽的模样,想不笑都难。
真是好惨,竟然被童夫人整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她又做了什么让人头痛的事。
那女孩身上穿着五颜六色、花稍到不行的衣裳,还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线头和布条;一头长发被绑成两根直直的“冲天炮”她脑袋一晃还能听到铃铛响。
她的一张脸则是被画得白惨惨的,眉毛嘴巴全都看不见,只看见两颗眼珠子转啊转的,脸颊被涂了两团大红胭脂,活像戏班子里的丑角。
这会儿她就跟丑角一样,正在童夫人的“镇压”下表演杂耍,供众人取乐,楼下不间断的笑闹声和喝彩声,全都是因她而起。
虽然很滑稽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伶俐。跳跃、翻转、倒立、腾空的动作,她做起来是利落、灵活又巧妙,表演得很好看。
不过有哪家爹娘会让自家女儿在大庭广众下娱乐众人,又有哪家爹娘会如此玩弄自家小孩,除了童氏夫妇,京城里估计找不出第二家。
“童音,你以后还敢不敢再乱来?”童夫人见目的差不多达到了,便忍住笑,板起脸来对女孩说道。
没想到那女孩却不吭声,只管聚精会神的转着顶在木棍上方的圆盘,又把童夫人惹得更生气。
“好,我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给我继续耍!”
一旁的童老爷毕竟心疼女儿,虽然“玩弄”和“戏耍”孩子已成了习惯,但这么多人看着,还是觉得不妥,便劝道:“夫人,我看还是算了,回家再说。”
“就是因为我们每次都轻易原谅她,才让她现在变得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
你们还不是每次都轻易的把我当“宠物”在耍女孩心里暗想着,却还是没吭声。
“以前还能说是她年幼不懂事,可她现在都十六岁了,还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之前是惹到王员外,这次是朱大人,下一回还不知道会闯什么祸,连朝廷命官她都不怕了,简直无法无天。”
“说不定是误会,再说朱大人不是也没计较嘛。”
“老爷,你以为朱大人是吃素的?”童夫人威势了得,一看就知道童老爷是“妻管严”
“那是因为我们童家跟官府、跟朝廷的关系好,他不敢怎么样。若换了个位高权重的大人,被人在茶里下了巴豆,喝下去拉得连人形都快没了,我们童家就死定了!”
童夫人这一席不怕把家丑外扬、将“罪状”公诸于众的话,堵得童老爷哑口无言。
女儿,爹救不了你了童老爷正这么想,眼睛随意一瞄,竟好死不死的就瞄到在二楼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利隽。
利隽跟童老爷的视线一对上,立刻暗叫“不妙”!身子还来不及撤回梁后,就听见楼下的童老爷欢天喜地的喊:“隽儿,隽儿!”
利隽身子一抖,眼角和眉心都抽搐起来,自作孽不可活,谁教他自己要在这里看好戏的。
童夫人抬头看见他,顿时露出跟童老爷一样的欢喜表情,两人纷纷朝他招手。
利隽跟随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回去,自个儿是避不过了,便带着蜥蜴小乖飘飘然的移步下楼。
天知道他多么不想跟童家有正面接触,又忍不住对童家的事感到好奇,谁让这家人太有喜感了。
“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你这孩子也知道好久没见我们了,瞧瞧这模样是越来越俊。”童夫人对着利隽的脸左摸一把、右掐一下“吃豆腐”吃得很过瘾。
利隽不喜欢别人随便乱碰他,但童氏夫妇跟他的关系有点纠葛、有点复杂,他没办法在这两人面前摆出一张冷脸。
毕竟,他爹娘跟童氏夫妇曾是好友,童家两老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在他的爹娘出事之前,利隽记得自己常常到童家去玩,所以认识了——利老板分了一丝余光瞥向一旁小丑打扮的童音。
这边的童音正因为双亲暂时放过自己而松口气,没想到一抬眼就跟利隽打了个照面,瞧他那是什么眼神?怎么一见这人她就觉得浑身窝囊啊啊啊!
童音被他那“无足轻重”的一眼,看得身体一绷,脑中某根弦莫名收紧,神经兮兮的当下一蹦三尺高!
她这么一蹦可出事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一脚踢在椅子上。若是别的女子,大抵就是痛了脚,也不会有别的事发生,可这人一旦换成童音,就没有不鸡飞狗跳的。
她可是站着不动都能惹出事的人,那一脚踢过去,痛的不是她的脚,而是椅子当即被踢飞,直朝向利老板的跟前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他有什么过节,要藉椅子打人出气呢。
利隽委实没想到她会如此不客气,还没说话就直接对他下手!自己不过就是在暗中嘲笑她的小丑模样,这丫头应该还没厉害到会读心术。
来不及多想,利老板手脚麻利的快速移动,刚刚避过危险,还没等旁边因这一场意外而目瞪口呆的人们回神,他便朝童音语气不善的喝道:“你想干嘛?!”
要开火?他才不怕,问题是他跟她有熟到要火拚的程度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童音愣了一愣后立刻还口,天知道她跟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根本无话可聊,关系可生疏了,哪里会有仇。
两人眼对眼的瞪着对方看了半晌,喉咙中像堵了什么,有话说不出、有气出不来,虽然不甘心,最终却也只能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
我们真的不熟他们在心里同时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