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睹。
这时,忽然身旁传来一阵孩子的啼哭声,她转头一看,发现是个跑来找娘的孩子跌倒了,她赶紧上前扶起小防,替他拍去衣裤上的泥沙。
“要不要紧?有没有跌疼——”
话还没说完,孩子就被人粗鲁地从她手里抢走了。
“小宝,过来!别和昏君的女儿在一起!”那年轻的女人瞪她一眼后,把孩子拉走。
涵泠缓缓站起,愣怔望着孩子被拉走。
“让开!别在这里挡路。”还来不及心伤,后方又传来尖锐的命令声。
涵泠倏然跳起,下意识躲开后转头一看,只见一名粗壮的中年妇女推着一车像是米粮的谷物站在她后方,她一让开,女人立即板着脸推车从她身旁走过。
“抱歉。”涵泠喃喃道歉,但那名妇人全然不回应,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涵泠窘迫地站着,转头望望四周,发现在这儿的几乎全是女人,而不管年长的还是年轻的,大家看起来都很忙,搬运米粮、生火熬煮,再把滚烫的米粥运走,每个人各司其职,只有她是闲人,无所事事,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她看了一会儿,发现一位正在熬煮米粥的小姑娘看来较为和善,不像其他人瞧见她就恶狠狠地瞪她,于是她厚着脸皮,上前问道:“请问,你们在做什么呀?”
她很好奇她们的工作,原以为她们在熬煮午膳的粥,但看见她们把煮好的稠粥倒进装有泥土的大木桶里,搅拌后再倒入长方形的木头模型当中,做成四方块的东西,一块块晒干,看来不像是给人食用的,所以才忍不住问出口。
“我们在熬襁糊做土砖呀。”小姑娘抬起头,以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又有一批新的百姓搬来了,所以咱们要做很多土砖盖新房子。”
“熬襁糊?盖房子为什么要熬襁糊?”涵泠很好奇,不晓得其中有何关连。
“我们用这些糯米熬成襁糊和在泥巴里做成土砖,用这种糯米土砖盖的房子会很坚固喔。”
“原来是这样,真有意思。”涵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不觉露出微笑。
“玉儿,和她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附近几位年长的妇人,转头喝斥小姑娘:“咱们没房子住、无家可归,还不全是她那狠毒的外公与昏君爹爹害的,她一定也和他们一样坏!”
这严厉的指责,让涵泠畏怯地缩起脖子。“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
虽然冷翼也常拿这些话来骂她,但或许是习惯了,并不那么尴尬,第一次被其他人指着鼻子骂,让她好生难堪。
被斥责后,那个名叫玉儿的女孩抱歉地看她一眼,低头继续搅拌稠稠的糨糊,不敢再多言。
没人理她,又剩下自己孤单一个人,独自呆站了会儿,脑中突然有个想法。
“我可以帮忙吗?”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一方面,她想扭转他们对她家人的看法;另一方面,也是真心想帮助他们,让他们尽快有坚固的房子可住。
“帮忙?用你那双雪白漂亮的手吗?免了吧!尊贵的公主!”
这份好意被人掷回脸上,没人相信她是真心的。
“真的!我是真心想帮忙,拜托你们给我一份工作。”
涵泠不放弃,真心诚意地一再拜托,最后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烦得受不了,终于有人说:“好了好了,她想做就让她做,给她最粗重的工作,看她能忍受多久!”
“谢谢你们!”涵泠觉得好开心,只要能帮忙就好了,她不怕辛苦。
“你去,和玉环一起把那些糯米从推车上搬过来。”领头的妇人大声下令。
“好。”涵泠没半分迟疑,立刻开始干活。
她先观察一会儿,看看那个名叫玉环的妇人如何工作,接着有样学样,爬到推车上,伸出两只白嫩的小手,抱住一大袋糯米,以为自己能像她一样,轻松地肩扛起。
结果信心满满地抱起糯米袋,立刻咚地一声,连人带米栽下车去,跌得四脚朝天。
“哈哈哈!”四周立即爆出嘲讽的大笑声。“瞧瞧咱们这位娇贵的公主,一袋糯米就将她压垮了。”
涵泠满脸通红,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糗过,她好想就地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但也因为被嘲笑,她个性里不服输的一面被激起了。
她立即站起,随意拍去裙摆上的泥灰后,再度挑战那袋糯米。
这回她不贪急躁进,先用手指牢牢地掐住布袋,然后慢慢地将糯米搬起,以肚腹稳住,吃力地一步步前进,途中几次差点跌倒,但她都竭力稳住了,终于将糯米搬了过去。
原来她不是办不到!只要不躁进,慢慢地搬,她也做得到的。涵泠不自觉露出微笑,这回她真的对自己有了信心。
“请问,这袋糯米要放在哪儿?”
当她终于把糯米搬到大锅旁,开口询问时,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全都看呆了。
“啊?咳!就、就搁在那儿就行了。”有人随意指了个地方。
“好的。”涵泠顺从地把糯米卸下,又转身去搬第二袋。
这时,有人悄声说:“这公主好像没那么不中用耶。”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说不准她只是装装样子,搬个几袋就不干了。”
大多数人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谁也不相信,高高在上的公主真的愿意挽起袖子帮她们干活儿。
不过再次出乎大家的意料,涵泠这一忙,就忙到将近中午。
正午前,毒辣的太阳在头顶上肆虐着,远处传来煮食的香气。涵泠昨天晚膳几乎没吃,今早又只喝了些白粥,这会儿只觉饥肠辘辘、头昏眼花。
“这里还有几袋糯米,搬完就可以吃午饭了。”名叫玉环的妇人轻松搬起一袋糯米后,朝她说道。
虽然还是不热络,不过她们对她的态度,比一开始时好太多了。
“好”涵泠强撑起精神,又抓起一袋糯米,准备搬到大锅旁去。
她的两手因为用力过度,已经红肿破皮,身子也因极度的倦乏而虚弱无力,但她仍死撑着,不喊一声苦。
不过好糟糕,她的两手在发抖了,快抓不住麻布袋,两条腿儿轻飘飘的,走路好像在晃;最糟的是,她眼前好黑,都快瞧不清楚路了。
冷翼远远就瞧见她,他原本正戌新城的干部商讨筑城之事,但见她摇摇晃晃地搬着一大袋糯米走过,让他很难不注意她。
她在干啥?
他眯眼瞧着,见她一下子由左晃到右,一下又由右晃到左,好像喝醉了似的,不觉拧起眉。
蓦然,砰地一声,装满糯米的麻布袋先重重落地,然后涵泠双眼一闭,如软趴趴的面团般,坠落地面,身旁立即传来数道尖叫声。
“涵泠公主——她昏倒了!”
“让开!”冷翼匆忙赶到,排开不知所措的众人,拦腰抱起她。
一抱起她,手上那轻如羽毛的重量,让他重重拧眉,他转头沉声吩咐:“去找陈大夫来。”
仓促地吩咐完,冷翼抱着涵泠,飞快往他在新城的临时居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