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搞得天怒人怨,但你却对她言听计从,她要你去韩家潭你还真跑去。而我的关心与反对全被你丢在脑后,我能不心寒吗?”
她又不是木头人!
“对不起。”别人的气势只要强一点,华珞立刻怯懦。
“格格,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做你自己,别让恩羚小姐牵着鼻子走,你是格格,不是丫环,懂吗?”
“懂。”
“懂就好了。”兰兰起身,为她端来一杯热参茶。“别再让她为所欲为地使唤你,如果不好意思拒绝,干脆来个阳奉阴违,做做样子就算了,别再让自己忙得团团转。”
华珞喝了一口,想起什么似地忽然抬头问:“兰兰,我刚经过恩羚表姊的房间,里面黑漆漆的,她人上哪儿了?不会是尾随我后面跑去韩家潭了吧?”
“哈!恩羚小姐才不会做出这种威胁自己名誉的事情。”
“兰兰!”
“好啦,我告诉你就是了。”兰兰听得出她不表苟同的口吻,对她的菩萨心肠真是又爱又恨。“她得知京里的贵族、女眷们明天将到东郊吉阳苑饮酒赏景,马上连夜赶过去,怕误了时辰。”
“郊宴?”
“是啊,为武喜郡王洗尘而办的郊宴,王爷特地嘱咐你也去逛逛,别在府里闷傻了头。”
恩羚小姐就是听王爷这么说,才会一马当先冲第一个,口头上说是增广见闻,骨子里则是急着钓男人,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谁是武喜郡王?”华珞问。
“淇喽,恶名昭彰的大变态。”
“呃?”
朝廷官场的交际应酬本来就繁冗,而且名目甚多。美其名为感情交流,实质则是拉拢权贵,攀炎附势的虚伪把戏。
淇瞄准三十尺外的靶心,缓缓拉开壮硕的臂膀,一放,手中箭矢立即火速窜出射中目标——分毫不差。
如果不是看在歌玄的面子上,这种浪费时间的拜客宴会,他压根儿不愿意出席。特别是那群妆扮得花枝招展、不断尖叫的格格、小姐们,更教他退避三舍,光看就饱了。
他的名声不是糟透了吗?为什么仍有一大票女人跟在他背后绕?弓上的指节瞬动,第二支箭闪如雷电地飞出。
“爷,这是裕亲王的次女吩咐我为你擦汗送上的手绢。”小卓子咧着一张嘴,捧上薰香绢子,喜孜孜地说着。
“退回去,我不要。”
“你不能这么绝呀,惹哭了姑娘家,你吃不完兜着走。”
“你倒说说怎么个‘吃不完兜着走’法?”淇漠不关心地问,再架上一箭。
“好不容易大家对你断袖之癖的传闻逐渐淡忘,沉迷在你略有点姿色的外表下,你不能刺激她们的记忆呀,爷。”小卓子压低音量,贼头贼脑地提醒着他。
“我正奇怪为何她们不在乎了。”
今天以前他简直像瘟神,萦回他耳边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蜚言流语,而现在围绕他的却是些吱吱喳喳讲个不停的长舌妇。
何时他耳根子才有清静的一天?他用力射出一箭。“小卓子,你去把歌玄贝勒找来。”
“干么?”
“把他推进那群女人堆里。”
“爵爷!”小卓子怪声地大叫。“到嘴的肥肉,你宁可”
“淇,你真坏心,明知道那群女人对我这玉面公子杀伤力有多大,还唆使小卓子陷害我,唉。”
歌玄尔雅地走近,摇着头,感叹友情的廉薄。
淇扬高一边眉,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他道:“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你的座右铭,我不过善于利用它罢了。”
歌玄叹了口气。“是啊,朋友有难自当倾心倾力,我帮你一把就是了,莫再算计我了,我的郡王爷。”
然后,他转身朝不远处的女眷们走去。
此时只见他将扇子扇得闲情逸致,从容地对她们说了几句,女眷们马上捂着脸,郁郁忧思地掉头走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对淇投以一抹惋惜,却夹着一丝憎恶的复杂眼神。
小卓子傻眼了,歌玄一回来,马上着急地问:“贝勒爷,你对那群格格们说了些什么?为何她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歌玄笑容依旧。“我只是告诉她们,武喜郡王不喜欢她们这些美娇娘,他比较想跟王公贝勒独处,培养一下感情。”
“什么?”小卓子一听,体温倏地降到冰点。“你这样告诉她们?”
“绝无半句虚言。”
“哦,我的天呀!谢了你的‘倾心倾力’,明天谣言肯定满天飞。”
“举手之劳,用不着客气。”歌玄对他漾起笑容。“诸位,一桌佳肴美酒尚等着我品味,我先走了!”
“爷,你瞧他那是什么态度?害了你不说,还一副等人膜拜的样子,真气煞人也!”望着他的背影,小卓子频频抱不平。
“说得对极了,女人全吓跑了。”
淇悠哉悠哉,心情好得很。
“爵爷!”小卓子发出懊恼的呼喊。“跑的不只是女人,而是一群国色天香、丰肌弱骨的天质佳丽!”小卓子说得字字用力,义愤填膺。
一阵讽笑逸出淇唇间。
“事实上,我比较钟情小胸脯的女娇娘,好比那位”他凌空的手指赫然打住,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是她?”
“谁?”
“小胸脯的女娇娘。”
惊讶跃入眼帘,淇定格不动了,细细端详着女娇娘的冰清容颜,他的脑中尽是一幕幕异色但唯美的景象。
夏日已瑟,碧波粼粼,华珞一身朴素却不失富气的女儿打扮,娉婷纤纤地走进聚集了一大群女眷的凉亭。
来回张望的结果,她发现大伙儿竟全都闷闷不乐,愁云惨雾的,似乎为了什么事正在烦心。
“恩羚表姊。”
“是你呀,华珞。”年约二十的清秀姑娘闻声抬头,甜美一笑,拍拍身侧的长石椅,招她到身边坐下。
“我听兰兰说你到吉阳苑来赏景,所以跟过来了。”华珞对她道。
“噢。”
“我想有必要尽快跟你说明韩家潭的情形,免得你一时兴起去招惹了它。”那将是多么危险且不智的举动,华珞觉得有义务提醒她。
“韩家潭是男妓跟王公贵族交易出没的地方,我是很有兴趣亲自探访。不过,我现在改变心意了,想探访真正的男人。”恩羚对她眨眼睛,不害臊地公布。
“早晓得了。”说话的人是显得很不屑的兰兰。
恩羚白她一眼,不理会她。“我跟你说,京城的公子个个玉树临风,潇洒得很,比起我老家陕西,天呀,那简直是极品。”
华珞傻笑。“通常他们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罢了。”她用词小心地说着。
“我知道。所以韩家潭才出名嘛!”聪明如她,不比四周这些没大脑的蠢花痴。“话说回来,你昨晚到韩家潭晃了一圈,有没有撞见武喜郡王啊?”
全城里的人都说他爱男人,喜欢像姑,或许刚好被华珞撞个正着,逮到他跟男妓厮混的画面也说不定。
“武喜郡王?”华珞的眼神迷惑,柳眉纠结起来。“兰兰口中恶名昭彰的大变态?”
“对!华珞格格,连你都知道武喜郡王是恶名昭彰的大变态呀?”
一位娇艳如花的小格格突然从她背后放声大叫,当场吓了她一大跳。
“我我听兰兰说的。”她咽回差点冲出口的尖叫。
“以前我不相信他爱的是男人,今天我总算亲耳听到!”小格格咬牙切齿,愤慨极了。“他竟可以毫不知耻地表明心态想跟王公贝勒培养感情,太恶心了!”
“正是,咱们大清帝国就是有这种不要脸的变态!”
女眷中又有人搭腔。
“女人有什么不好?论胸是胸,论腰是腰,论脸蛋也不差给那些假凤凰,真没眼光。”小格格插腰怒斥,恨不能拆了京城里所有的像姑堂子。
“唉,说来也怪,当他还是多罗贝勒时,明明跟一般男子一样喜欢女人,但自从受封为武喜郡王以后,全变了样。”另一个新嗓子说道。“不变不是很好吗?”
“对呀!枉费他是战无不克的大清勇将。唉,真想被他那双强壮有力的臂膀拥抱,感觉一定很棒!”
“我甚至夜夜梦见他呢。”
“他好特别哦,一双眼睛正气凛然,又隐约散发出一股亦邪亦正的气息,简直像两面人一样。”
“是啊、是啊!”附和的声音开始此起彼落,原是一致责骂他肮脏下流的癖好,最后却成了痛惜的赞美,疼怜他的外表,疼怜他的战功,甚至疼怜他长年驻守边疆。
她们的爱恨交织不免挑起了华珞的好奇心。“武喜郡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连我都想见上一面。”
恩羚圆扇儿轻摇!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以下巴点了一下凉亭外。“这会儿,他不就朝这里走来了吗!”
“真的吗?他朝这里走来——”华珞突然住口,震惊地望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脸。“是是他?”那个被她强迫救她,却强势占了她一身便宜的陌生男子?
他魅惑浅笑却冷狂十足的气势令她浑身僵硬。
“兰兰兰兰快走!”她腿软了,浑身莫名其妙地像火一般燃烧。
“天呀!是他!他来了——”小格格闻声转头,突然发疯地尖叫出来,一挥臂打中华珞的额头,华珞被撞下石椅狼狈不堪地摔在一旁。
“格格,你不要紧吧?!”兰兰赶紧扶起她。
“不要紧,我们快走!快”她霍然打住舌头,惶恐地抬头望向以庞大身影笼罩她的淇。
“你太见外了,才刚见面就要离开,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叙叙旧吗,小变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