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场如果不是被赶出府，再不就是家法伺候，不过她只是签契约的丫鬟，并未卖给雷府，所以家法应该可以躲得过，既然如此，剩下的就是卷铺盖走路了。

    就在她专心一意的收拾细软当头，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雷笑天，他看到床上摊着衣物，约略猜到她想做什么。

    “你不能走。”语气中毫无挽留的诚意，有的只是命令的意味。

    事到如今，小铃铛也不怕会得罪他了，所以就直截了当的问：“为什么？”

    “你别忘了我在众人面前的承诺，万一古大侠出了意外，我无法向各界英雄交代，所以你不能走。”

    “你的意思是说我得等到他醒过来才能走？！”如果是以前她会大骂他混蛋，以她医过的人来计算，还没有人怀疑过她的医术，该死的他居然敢这么看扁她，真是有够欠揍。

    “如果人醒过来，你又何须走？”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铃铛自认自己江湖阅历太浅，不过她可不承认自己笨，实在是雷笑天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果他简单怎么可能当上武林盟主，听说想当那个得智勇双全才行，所以猜不出他的用心当然也就不足为奇“你还是直接说了干脆，我不喜欢猜谜游戏。”

    “你还真是缺乏耐心，这样的人怎么医病人？”

    “我来雷家庄卖的是劳力不是过去，我怎么医人是我的事情，你要将我扫地出门我二话不说，可是如果你要做人身攻击，我也不会同意的。”小铃铛一脸不畏惧的说。

    “你可以留下来，而且我打算请你悬壶济世。”

    “什么？！”小铃铛嘴张得挺大，双眼瞪得快凸出来，她的思绪还无法和雷笑天的提议连串在一块，想也知道她根本吓呆了。

    看她一脸滑稽像，雷笑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边笑边用戏谑的语调说着：“你如果不担心自己掉口水，就继续那种表情好了。”

    这才让小铃铛回过神来，头一个反应就是想拿个馒头塞住雷笑天的嘴“你穷极无聊是不是？”

    “悬壶济世怎可说是穷极无聊？！”

    “如果你不是穷极无聊，就不会拿我这一介女子寻开心。”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请你当雷家庄的专任大夫，免费替上门求医的村民医病，难道你学医不是为了救人？”

    小铃铛急着辩道：“我学医当然是为了救人，你少诬蔑我的原意。”

    看，一下子就中了人家的计了，这种人城府会深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不过雷笑天却满意得很，他唇笑眉也笑的说着：“就这么说定了。”

    虽然悬壶济世一直是小铃铛的心愿，但她忽然想到，如果穷困人家怎么办？既没银两如何抓药，无药看了大夫也没有什么用，这一想她连忙说：“说什么说定，我还没有答应你呢！凭什么我得受你命令？！我救人，你却当个大善人，如此我不是亏大？如果你真想悬壶济世，就得照我说的做，如何？”

    “你又有什么提议？”

    “穷人家不都是没银两抓药吗？他们看了大夫没用嘛！对不对？”小铃铛笑睨着他问，心底则在算计着他的荷包。

    雷笑天是何许人也，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小铃铛这么点小心思，但仍不动声色的说：“是又如何呢？”

    “如果药材由你提供，我才会接受你的提议，如果你肯好人做到底，人们会更加的感激你，而你也实际的成了大善人，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还用说，只不过她也太不了解他雷笑天了，自他掌管雷家庄以来，哪回赈灾他少花过银两的，所以只是提供药材根本难不倒他。

    “没问题！”

    “真的没问题？”小铃铛原以为他会考虑很久的哩，没料到他居然爽快的答应，看来该重新估量他一番，也许他是个好人也说不定呢！她真的该好好的重新估量他一番才行了。

    忙碌的生活从此开始，每天来求医的人不计其数，光是雷家庄内上上下下的丫鬟、家丁就够她忙的，再加上雷家庄方圆百里的邻居，更让小铃铛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女杀手，那就更遑论要杀雷笑天一事了。

    “小铃姑娘，你的医术真有如华佗再世，我娘的旧疾经你一医，现在好了七、八成，现在她夜里都不会喊疼了，你的大恩大德秋儿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雷家丫鬟秋儿一脸的感激，连双腿都要下跪了。

    小铃铛连忙扶起她说着：“别折煞我了，我只是做该做的事，你若真想感激，就去谢谢你们的主子吧！是他出的点子，也是他慷慨解囊，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坐在这儿替人看病，去谢他吧！”

    谁知怎的，这秋儿听了小铃铛一番说辞居然笑了起来，让人很摸不着边的笑，为此，小铃铛自然要问个明白了。

    “你为何忽而发笑？”

    “真对不住，我只是想到庄主要我们来谢你的情景，我们都看得出来，庄主很敬重小铃姑娘，而且很关心小铃姑娘，连补品都一再强调我们不可忽略掉，也许你在庄主心中是特别的也说不定呢！”

    被人家这么一说，小铃铛突然脸红了起来，还连忙解释着：“你可别瞎猜，我充其量只是个丫鬟，也许庄主只是怕我压力太大，所以多关心了一下，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样，这话请别再说，否则我恐怕待不下去了。”

    虽然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相信雷笑天称得上是好人，他总是忙着为武林除害，还得排除些许门派的纠纷，更要照顾到方圆百里的居民，这种人岂是她这种女杀手配得上的，他当真要喜欢，也该要喜欢大家闺秀或者是官府千金才对。

    可是这些个想法竟让小铃铛为之失望，她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出身名门，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住，飞快的甩开那种病态的想法，她专心的把起下一个求医者的脉搏。

    入夜时分，小铃铛被一阵细微的杂沓声吵醒，一睁开眼，就见到她的九师兄童仲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瞧着她看。

    她吓了一跳，忙翻起身子急问：“你怎么会来这？”

    “你可真悠哉，如果我想杀你，你已经去见阎王爷了。”一见面，童仲就数落着她的防敌做得不够透彻。

    小铃铛却没把他的话听进耳，她只担心的问着：“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师父让我来看看你事情办得如何了，显然你根本没有下过手，难不成你把自己该做的事给忘了？”童仲半开玩笑的问。

    小铃铛闷头想了许久才决定瞒着他自己悬壶济世的事情，只胡乱的诌着：“我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这事得慢慢来，雷笑天非等闲之辈，如果我贸然行事，恐怕死的是我自己。”

    可是她失算了，童仲一语道破她的谎道：“我来了两、三日了，你做什么事情我都知道，悬壶济世，真有你的，到底你当自己是女神医还是女杀手？”

    “我”小铃铛一时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下不了手？如果是，就让我来好了。”

    “不行！”小铃铛急叫，一叫出口才发觉自己太大声而连忙压低音量说：“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看扁我是不是？！”童仲一向心高气傲的，被小铃铛这一说，他自是不悦了起来。

    小铃铛突觉做人真难，又要圆滑又要实在，想不得罪人又不想说谎，真的不简单“让我怎么说呢”

    “什么都不必说，就让我去对付他，然后咱们一起回无情谷。”

    “不行啦！你真的不是他的对手，在武术大会上都没有人打得赢他，我不能让你去冒险，给我一点时间，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下手的。”

    “你真的会下手？”童仲不大相信的睨着她看。

    小铃铛早已知道她那些个师兄把她看扁了，可是她总是无话可辩，因为她真的连杀只鸡都不敢，真的敢杀人吗？很让人质疑的。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一块长大的兄长冒险，所以即使办不到，也要硬着头皮承接下来，要死死她一个就成了。

    “我会下手，你再相信我一回。”

    第一回看到小铃铛这么认真，童仲不再坚持己见“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动手，就由我来，明白吗？”

    不明白也要说明白，小铃铛被动的点着头说：“我答应你。”

    杀人！杀人！怎么个杀法？她实在很怕，救人她都嫌来不及，怎么能当刽子手，而且还要用很不光明的伎俩下手，她愈想愈烦、愈想愈不安。

    就这样，小铃铛一整天都不大有精神，连把脉当头，她也是心不在焉，病人说什么，她东边进西边出去，整个人像掉了三魂七魄一般。

    “姑娘，你把脉把完了吗？”

    一声巨响般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她方回过神来，但却窘得想找地洞钻。

    “失礼！失礼！”小铃铛连连向吼叫的大汉赔不是。

    “你不用跟我说失礼，快帮我开个药方子比较要紧，我还要回去干活呢！”

    小铃铛看了他几眼，反对的摇头“你得休息才行，你在发烧，如果又受了风寒，就更难医治。”

    “不做活我们一家子吃什么？尤其年节逼近，如果我不多做些活，今年我们一家就不用过冬了。”

    “只要两天，如果你家中真的日子难过，就到里头找雷总管，他或许能帮帮你，总之要先照顾好身体，你家人都还要靠你养活吧？”

    “你毋需同他说理，他家财产多的是。”雷笑天的声音打她上头落了下来。

    小铃铛不得不抬眼看他，而方才的大汉早早就开溜了。

    “你也未免太好骗了，刚刚那个是个地主，还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小铃铛讶然的问：“那他为何还自称自己是穷人呢？”她真是愈来愈不明白这世界的人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还需要问吗？”雷笑天好笑的反问，他还是第一回碰上这么单纯的女子，天真的像个小孩，放她出去江湖闯荡的后果恕不堪设想喔！“你还是什么地方都别去了。”

    小铃铛一时莫名，难以消化他的语意“住在这儿和那个病人有什么关系？”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雷笑天连笑都笑不出来，还不住的摇头大叹，如果看到有人对自己大摇其头还不知道自己闹笑话的人恐怕智商真的有问题。

    小铃铛还没笨到这等地步，只是她不大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请直言吧！”

    雷笑天当然明白自己不能继续用戏谑的笑脸来应对，否则有人要捉狂了，所以他连忙一本正经的说：“刚才那人是贪小便宜，自己的银两舍不得花，有免费的就过来了，看到你好骗，他更想着要诓些银两回去，这样说你总该懂了吧？”

    懂是懂啦！但是她无法理解“天底下有那么不要脸的人吗？”

    “一样水养百样人，什么人都有，你看得太少了。”

    小铃铛挑眉看他，扁着嘴问：“听你言下之意，是不是说我太笨了？”

    “知道自己不聪明的人就不算太笨，如果你想行走江湖，就需要多看多听，你的历练太浅，很容易受骗上当，所以我建议你就待在雷家庄算了。”

    听完雷笑天的话，小铃铛想着，若他现在的意思是在向自己求爱，那她或许会考虑留下，但是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说得难听些还是在取笑自己，难道她真要留下来自取其辱？

    再说，她来此的目的若不能达成，师父那也不好交代，在这种节骨眼上，她居然还有心思儿女情长？！连她自己都要佩服起自己了。

    “这儿不是我的家，所以有朝一日我还是会走的。”不管是不是真心，这是小铃铛惟一能做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