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强效迷香,除俟其自复,别无他法。只剩下第二种可能。这奇异的紫烛绛烟,仅对女子生效。
采花贼所用的春药,也有制成迷烟的,身为男子的李川横,吸入多少都不会有事。梁燕贞的动作再怎么轻缓,水声始终没停过,见李川横并无动静,一咬牙便要去拿衣裳。起身之际,披衣的屏风猛被掀倒,撞在铺了厚毡的地盘上,几未发出声响。
梁燕贞赶紧坐回,投巾帕于木桶,不动声色轻轻搅拧,蹙紧眉刀,摒息开口。“川川伯,我在洗澡。”声音怪异,理解成恚怒所致亦无不可。
相貌威猛的紫膛汉子微怔,铜铃大眼居然还能瞠大,露出惶恐之色“这该死,属下该死!小叶这兔崽子,怎么传话的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不敢多瞧,快步至帐门前,摸遍全身欲寻匕首,或因慌张之故,居然怎么也找不着,梁燕贞差点要相信是误会一场了,蓦地汉子停手转身。
嘴角微扬,冷不防一起脚,猛将蜡烛踢去!梁燕贞侧首让过,绛紫色的蜡烛掉进炉坑,转眼融去,窜出大股淡绯色的雾烟来。
她忙以巾帕捂面,却听李川横笑道:“小姐从小就很聪明,可惜太过天真。都发现川伯闭门放烟了。
怎觉得我会见台阶就下,乖乖掉头离开?抱朴含玉虽本性,顽愚劣障亦天真,小姐今日吃了这一堑,以后可要长进些才好。”梁燕贞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自有记忆以来,李川横就是霹雳火爆、直肠直肚的糙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能当总管自不愚笨,梁燕贞这几年一直仰仗他的忠直勤恳,还有丰富的江湖经验。
但吟诗作对决计不是李川横。“傅晴章戴川伯的人皮面具”之类的荒谬念头,一瞬间掠过梁燕贞的心版,可惜她已非十来岁的黄毛丫头,狮蛮山的训练、这几年的闯荡,使她确信眼前之人就是李川横。
而且是神智清醒,不是受迷魂药物控制,才能说得这般条理清晰,而他还有脸自称“川伯”令女郎不禁狂怒起来。
这是最深的背叛。帐外,车环外侧忽闻叱喝声,此起彼落,隐约能听得金铁交击,不多时马匹惊嘶,敌袭显非由外而至。梁燕贞猛想起傅晴章师徒对谈时,被自己褪在石隙间的鞋袜。
俞心白这草包没留意,万一给傅叔叔瞧去了呢?再悄悄向徒儿打个暗号,其后泄漏的一切,全是为了误导她的障眼法,难怪总是傅晴章在说。照金戺行动的时间,正是今夜!
“你听!”梁燕贞按下对紫膛汉子的愤怒质疑,一意劝说:“照金戺图谋不轨,意欲劫镖,外头已打起来啦!再不阻止他们,你我将陷于贼人之手,他们会留我一命,你呢?”
李川横扬起嘴角。梁燕贞微微一怔,蓦地头皮发麻。照金戺选在今夜下手,作案的地点绝非临时起意,走到无城之处显非意外。
梁燕贞所持路观图,包括她判读地图的本领,全是川伯所授,而傅晴章取出对照的那帧地图亦无二致,这表示
“你们你们是串通好的!”若非一丝不挂,女郎几欲跳起,然而挂念之事还压过了愤怒与惊愕,急急追问:“叶小叶呢?你把他们俩怎么了?”
李川横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那男扮女装的毛族小鬼,故意不答,反足一踢帐幕,咕咚一声,外头靠着的什么庞然大物倒下来,随即一阵呜闷吼,半个人形死命往幕墙蹭撞,不知是示警抑或诟骂。
黝黑少年的声音即使被堵在嗓子眼,梁燕贞仍能分辨。小叶既已受制,阿雪十之八九也跑不掉,心底一凉。
即使捂住口鼻不敢用力吞吐,忍不住切齿咬牙:“我阿爹待你们不薄,你们你们怎可如此!”李川横反足一蹴,照准帐幕上头颅的部位,叶藏柯再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梁燕贞并未对傅晴章吐实,她曾多次窥见李川横指点小叶武艺,而今竟对少年下此毒手,早逾越梁燕贞所能理解的范畴。李川横轻摇食指,目光不离女郎耸于水面的伟岸半球。一旦显露出自身欲望。
原本那张正直威猛、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厚的紫膛国字脸,此际却显得阴沉而复杂,贪婪狰狞倒还是其次。这么明显的一张歹人面孔,为何她从没想过要提防?
女郎以左手掩胸,可惜比起傲人的双峰,手掌实在太过细小,奋力张开也只能略遮乳沟,莫说乳廓一览无遗,鼓如蜂腹的半球遮也遮不住,徒然撩拨男子欲念而已。
“小姐自好莫提梁帅。”紫膛大汉的眼越贼,口气反而越见斯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从现在开始,你要吃很多苦头,被数也数不尽的男人狎玩,如母狗般忍辱偷生。这里头会有很多认识你阿爹的人,你越是提他,下场越凄惨,川伯不忍心小姐吃苦,才先来提醒,小姐莫不识好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