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不应交给初初上山的七岁小女孩,倒不如说当中必有隐情,须得排除干练之人或熟悉内情的弟子,以免不小心泄漏了什么
储之沁倒抽一口凉气,很难说是佩服或惊恐,忽又有些同情似的,转对鹿希色道:“跟着他挺辛苦的吧?会不会老觉得好像光着身子没穿衣裳一样,给人看个通透?”应风色险些被茶噎死。
好在鹿希色没当众口出“的确没怎么穿衣裳”这种问题发言,搥胸呛咳一阵,赶紧将话题带回正途:“那你咳咳你师父到底是怎么了,须得这般着紧寻医?”
“魇症。”提到这个,储之沁顿时没了促狭的心情,难得地神色一黯,蹙起乌浓如描黛的姣美刀眉,似又有些迷惘。片刻才恢复如常,耸了耸肩。
“我师父会作梦,一发梦就大喊大叫,喊什么却听不明白,像是见到什么极可怕的物事,她约莫是觉得丢人,秘而不宣,唯恐教外人知晓,不但让个七岁小孩照顾自己的爹,还不许婢仆留宿,十年来如一日。”谁都明白她口里的“她”指的是师父的独生爱女。
这女人为隐藏父亲日渐痴呆、如孩子般夜寐惊叫的病情,不但一入夜便撤去婢仆,让个幼弱的小女孩单独面对,日后还疑心一老一少间有什么苟且,弃如敝屣,也难怪储之沁对鱼映眉十分不满。
“不过有回师父惊醒,”储之沁又道:“我进房探视时,师父突然抓住我,喃喃道:”颂生,这是人祸咱们万万不能插手!
赶紧回山。‘说着又将我推开,瞪大眼睛骂我:“你!竟敢如此!竖子竖子!’我哇的一声吓哭起来,师父才突然清醒,忙不迭地下榻安慰我。”江露橙插口:“那肯定很吓人了。”
储之沁俏脸微红,辩解道:“那会儿我才十岁!别说吼我,平日里师父大声点说话都不曾有过,突然满眼血丝、披头散发的瞪我,像被恶鬼附身似的,吓哭也是正常的好吗?”
“谁是颂生啊?莫不是你师父的仇家?”江露橙来了兴致,好奇问道。储之沁叹气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又不好问旁人。长大后向师父提及,他也只装傻道:”是么,我也不记得了。
会不会是你听错了?‘说不定是招惹过的女子她们的丈夫或父兄,怕我逮着机会骂他,才这般敷衍。
“与江露橙相视一笑,倒也不纠结,忽听洛雪晴问:“应师兄,那颂生是什么人啊?”储之沁“干他屁事”
几欲冲口,见言满霜与鹿希色不约而同望向青年,心弦触动:“是了,他连水月停轩筠字辈的一整代人都能默出,说不定真知道‘颂生’是谁。”而应风色确实知道。
“飞羽乱星”佘颂生是鱼休同的师侄,说情同父子可能并不为过。鱼休同年轻时活跃于天门诸脉盟席,登上掌教之位,只不过是把合纵连横的舞台搬到正道七大派,乃至整个东海武林而已,对收徒兴趣缺缺,座下寄名均是人情往来,都不是能接掌镜庐的人选。
同辈的师弟师妹认为不收徒弟,是大师兄不打算扣着大位的意思,无不尽心尽力办差,以求青眼,对他老来得女一事,也未冒出什么杂音留难,遑论罄竹难书的风流史。
鱼休同当上掌教之后,果然立了师弟佘戍凉的儿子佘颂生为观主代理,以众师弟师妹为辅佐,由是更坚定了众人的信心,皆称大师兄无私,实为本观之福。
代理毕竟不是正式传位,人人都还有机会。接下来的几年里,辅佐们无不暗中较劲,想让自家的子弟出线,但佘颂生始终呼声最高。
鱼休同甚至将他提拔到洞灵仙府,给了个“掌箓法官”的名位,相当于为皇帝掌管玉玺的符宝郎,尽管镜庐代理换了人做,天门众人咸以为佘颂生才是鱼休同最属意的接班人选。
“这就怪了。”储之沁听完,忍不住蹙眉。“我在山上这么久,居然没听过这人,师父还说不记得了,他虽有魇症,绝大部分的时候是很正常的,聪明得很,这两年才开始越来越糊涂。
但也是好的时候多过坏的。师父为何要骗我?那个佘颂生呢?”“死了。”应风色肃然道:“天君派他调查大桐山一案,佘颂生不幸为妖刀邪祟所染,回来后性情越发暴戾,最终竟勾结镜庐里的反对派作恶,被师伯师叔们联手正法,双方可谓两败俱伤。
结果你知道啦,鱼观主顺利登位,天君他老人家平安下庄,是这场祸事最大的受益者。”就算是不谙门派内斗的少女,也猜到佘颂生十有八九是中了套路,落得身死收场。妖刀邪祟,不过是借口罢了。
是胜利者轻易能加诸于失败者之上,以杜悠悠众口的便利工具。鹿希色突然举手。“但他说‘赶紧回山’。”“什么?”应风色闻言一怔。
“小师叔方才说了。天君惊醒时说:”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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