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丝闯进医庐的企图,两人拼着绝招显露,也要拦下这头天杀的白眼狼。
黑衣人再度令二人惊诧不已,他完全舍弃医庐,抄一旁的捷径直扑悬崖,羽羊神赶到时,见那人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莫执一浑没料到此人死意如此坚决,差点止不住身形。
羽羊神及时抓住藕臂拉回,两人阔别近二十年来首度肌肤相亲,然而已非年少时,一时无语,并肩立于崖畔。
崖角四周风旋呜啸,羽羊神依稀听得一串细碎的金铁铿响,身畔莫执一忽道:“那那是什么玩意?”
一团鼓起如风帆、又似马车蓬顶的白布自夜雾中浮起,乘风飘远,撑开的布底似有丝线一类的物事,束了抹黑影。此际忽然无月,崖雾又浓,难辨布团下所系何物。
蓦地莫执一娇躯微震,袖底翻出一柄短刀,运劲朝布团掷去,一扯羽羊神道:“是他是方才那厮!别瞧着,莫教走脱啦!”抄石连掷。
一时间呼啸声此起彼落,竟不逊羽箭齐发。羽羊神微微一怔,云破月来,赫见那“布团”是在鸟翼般的骨架蒙上布皮,乘风滑翔。
其下所悬,不是黑衣人是什么?他钻研过锻阳子留下的每张图样,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机关。正欲出手心念微动,略略垂落鞭柄,装作反应不及的模样。
“不中用的东西!”莫执一“啧”的一声,双手不停“满天花雨”的手法虽不易练,在武林道上也非什么珍稀的绝学。
但美妇明明出手频率未变,破空响却越发尖亢,拖曳开来的音爆越长,隐隐有风雷声。鸟翼骨架上所蒙,绝非寻常棉布,从反光的情况推断,至少是涂了生漆一类,异常坚固。初时莫执一所掷包括短刀,无不自蒙皮上弹开。
直到此际,连掷的十数枚石子才划出箭羽枪尾似的笔直乌影,无声地没于鸟翼间。下一霎眼,灌满崖风的蒙皮忽然爆开,在风中四分五裂,雪花般迅速消融。
黑衣人失速急坠,惨叫都不及出,倏被崖底深黝吞噬。此间自非万仞绝壁,但哪怕只有七八丈高,也足够摔得粉身碎骨。
“真想瞧瞧是什么玩意儿。”良久,眺望深崖的羽羊神喃喃道,听来很惋惜似的。莫执一正想骂他,男子忽转过头来,眸光冷锐,依然用上了“传音入密”的秘术,防着有人窃听。
“别把婷儿扯进来,今晚不要。无论来者是谁、有什么企图,你应该庆幸对方不知婷儿与我俩的关系,否则绝不只这般阵仗。往后夜行又或出入老樗林,我衷心建议你换身衣裳。
戴覆面巾虽不怎么舒适,为你女儿着想,还是别嫌麻烦为好。”“你要想撇清关系,暗示我那厮不是你的暗桩,刻意演得这出笑掉人大牙的猴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话虽如此,美妇亦以“传音入密”相应,撂狠不过是拉不下脸,撑撑场面而已。
“我不会叫你离婷儿远些,她将来也是‘莫执一’,得习惯应付牛鬼蛇神,哪怕是亲爹也一样,有什么闪失,我会教你后悔来到世上,你知我不是说笑。”
右手一挥,发飞袂扬,素蜺针示威似的吞吐暗芒。蜂腰款摆,雪白结实的大长腿在裾叉间若现若隐,直到身形没于夜幕,那抹肤光仍依稀可见,直到她去远了,羽羊神才探出崖角,就着月光细瞧。
果见下方约一丈处,一抹钝光蜿蜒垂落,不知伊于胡底。莫执一以骇人的手法内劲,摧毁那架怪异的蒙皮鸟翼,可惜白花力气。
尾随二人的黑袍客早已缒着预先钉在崖底的铁索脱身,鸟翼不过是障眼法。又或鸟翼与铁索皆是逃生的选项,黑袍客判断鸟翼在脱离前就可能被击落,因此选择了铁索,仍放出鸟翼眩人耳目,争取时间。羽羊神听见的金铁细响,就是黑袍客缒索时所发。
此际便沿索追去,也决计逮不到这头奸猾似鬼的人精,且难保他不会从别处攀起,重新就监视位置,羽羊神特意目送莫执一远去。
正为避免美妇人又被盯上,把这厮领到了地宫附近,那可不妙至极。如今想来,藏身檐角时受人窥视的微妙不安,兴许非是莫执一,而是这名神秘莫测的黑袍客。
本门是黑衣暗行的祖师爷,只有他们窥视别人,几曾为人所窥?羽羊神与莫执一俱是门中交交,被盯梢忒久才察觉,黑袍客潜行的本领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思之令人背脊生凉。
东溪镇有数名九渊使者,还有婷儿与鱼休同,遑论莫执一老在附近晃荡,向来是组织严密监控的重地。
林外的陷坑潜道,崖底的铁索和鸟翼奇械样样都是耗费心血辰光的周密布置,来人在密探眼皮下如此造作,居然无声无息,连只老鼠都没惊动,不仅需要丰富的敌后活动经验,还得要有过人的耐性与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