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近乎完美的阿妍,少女身上的不完美处毋须刻意审视,俯拾皆是,如过于刚健的肩颈线条,便与精致超凡的五官颇有扞格。
虽藏在裙里瞧不见,但以少女的身量,似难期待她有双长腿,下盘更可能同肩颈一样,亦是结实有肉。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她那不似活物般的空灵,连阿妍的美貌也无法压胜,瞧着瞧着,便忍不住怀疑起“世上真有这样的人”来。
少女乍见自家院里鬼祟地躲着一男一女,原本凤片糕儿似、眼角微翘的美眸眯起来,又更接近凤眼些,盈盈眼波宛若夜雾星海,瞧得人细悚难禁,竟有点狐仙的味道。应风色忽然觉得。
她其实很适合画上眼影。青的、红的、金银细粉应该都极有味道,仿佛在枵空的人偶中注入妖气,立时便活转过来,露出无比媚艳诱人的尤物真身。
脂粉未施的素净少女不知他心中绮想,空淡淡的眸光在两人身上巡梭片刻,忽扬起嘴角,这一笑果有勾魂夺魄之威,立时让阿妍的美貌看上去像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无聊摆设。
但也不过是一霎,回神应风色见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藏好别动,惊疑未定间,少女已至茅檐下拉开柴门,将两人挡在门后。
门外美妇柔荑虚悬,不知是想敲第三回,或提掌轰开。阿妍的姨娘果然很美,也确实很年轻,在应风色看来,她明显比养尊处优、毫不显老的陆师叔更小,肯定不到四十,说“风韵犹存”是过火了。
根本是风华正茂,眉目间隐约看得出阿妍的轮廓,只是论相貌少女更美,论英气却是少妇稳压一头。阿妍不只说话像她,姨娘的飒烈爽健才是她不自觉仿效的对象,但仍差得太远。
妇人似也被少女殊异的空灵气质所慑,愣了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请问,有什么事么?”少女的声音听着颇甜糯,却比想像中低沉,是再刻意些便像撒娇的浓腻,她却无意如此,呆板的语调加深了“人偶”的印象。
美妇定了定神,飞快打量她几眼,笑道:“我在找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穿白色衣裳的,面容很是俊俏。你可能看出她是女儿身,或以为是为翩翩佳公子,有没瞧见这样的人?”
“没有。”少女几乎在回答的同时便关上门扉,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却未闻袖臂破风,而美妇在柴门全掩之前“啪!”伸手抵住,同样快如闪电,柴门竟晃也不晃,完美抵销了少女施于门上的劲道,仿佛是故意把门扉推到手里,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叨扰片刻行不?”美妇笑道。“不行。”少女拒绝得干脆俐落。
“我家丫头奶没吃完,你已打断过一回。”话才刚说完,屋里隐约传出婴儿啼哭,甚是清亮有力。
美妇虽未曾怀胎生育,也是帮忙姐姐带过孩子的,觉得哭声不似口技伪装,吓了一跳,蹙眉道:“是是你的女儿么?”
见少女年纪轻轻,打扮也非已嫁的妇人模样,奶孩子什么的也太匪夷所思,仓促之间不及细想,冲口问出。
“是我妹妹。”碰的一声闭起了柴门,拉上横闩,径往屋里走去,却未闭起屋门,仅回头时瞥了应风色一眼。青年会意,仍抱阿妍缩在门边墙影下,不敢轻举妄动。
那茅屋内十分狭小,没了门扉的遮挡,似能一眼望进底墙,幽暗的屋室里并置着两具摇篮,少女从其中一具里抱起婴孩,熟练地以单臂环托,坐在桌边用调羹舀起一小匙乳糜,仔细喂入婴儿口中,哭声转瞬歇止。
闭窗无光的暗室,身穿黑襦的少女,怎么想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组合,映入眼帘的画面却全非如此:她发出无意义的逗弄声响,熟练而专注地哺喂婴儿。
这时候的少女表情极为鲜活,是活生生的、充满童心爱意的真人,娇宠地望着怀中的小生命,能强烈感受两者间的羁绊联系。
横亘在少女与世界当中的壁垒,似乎暂时被移了开来,让人相信她是会哭会笑、会爱会恨的,而非是一具做工精巧的美丽人偶。
美妇在柴门前伫立良久,才转身离开,墙外跟着响起错落的脚步声。两人松了口气,瘫软似的坐倒在墙底,相视一笑。
阿妍被他握在掌里的绵软小手,不知何时翻转过来,与他十指交握,应风色察觉她掌心全是冷汗。
“你姨娘这般疼爱你,”应风色安抚似的笑道:“就算被抓回去,料想舍不得打你板子,不用这么害怕。”阿妍瞪他一眼。“你傻啦?我是怕姨娘对你”一时说不下去。
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片刻才道:“姨娘不比姨父,我的心事从来瞒不了她。要被姨父撞见,还能以言语蒙混,最多就是撒撒娇,没什么大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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