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坐落,解下行囊搁在一旁,跨腿倚背,简直就像吃撑了的码头粗工,浑无半点大侠风范,冲不远处虎视眈眈的七人举起右手,竖直食指。
“洛乘天怎么死的,有谁知道?”庵内众人无不诧异,洛雪晴更是凑近门缝,唯恐漏听。乔归泉闻言,眸底精芒一掠,袍袖“呼!”隐隐鼓风,靴底扬尘,在他左侧。
那名账房模样的中年人垂落视线,能召禽鸟的九指浪人眉目一动,罕见泄露一丝情绪,木雕般的死面忽地鲜活起来。
叶藏柯嗯两声,心领神会,随手一扯“行囊”喀喇喇地翻落整捆木片,居然不是什么布囊,不过是一块破布束着木片而已。
他捡起一块插在地上,削平的木片上以墨写着“连云社十三神龙行四‘屹天秀岳’乔归泉”几个大字,字迹横削纵剖,如刀剑所划。“你他妈最坏,自己也知道,这是没跑的了。”叶藏柯笑着。
又接连竖起两块木片,以拳击顶,捶入地中,仿佛是乱葬岗头草草掩埋所用,反正无人祭祀,烂自烂耳。“连云社十三神龙行八‘明堂欲退’计箫鼓”
“连云社十三神龙行九‘客书途恨’踏雁歌”账房先生模样的中年人。正是湖阳九大行会最负盛名的仲裁人计箫鼓,素以公正受人尊敬,人称“计爷”几曾受过这样的污辱?蓦地激动起来,握拳嘶声道:“叶丹州!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回护那妖女便罢”“我不跟残杀手足的畜生说话。”“我没”计箫鼓浑身颤抖:“不是我你怎能”叶藏柯冷笑:“知情不报在先,无意昭雪于后,到底算不算残杀手足是能讨论一下,但‘畜生’哪个字不是说你?”
计箫鼓瞠目良久,双肩垂落,不再言语。然余人皆未露出诧异之色,这要说全不知情,怕是连三岁孩儿也不信。
“劳驾劳驾,”叶藏柯再度举起食指:“铁鹞庄霍铁衫干的勾当,有谁知道?”俊秀公子闻言剧咳。
那铁塔般的黑衣和尚定定望着叶藏柯,不闪不避。寒威凛铄之余,似还有些悲悯,只不知是悲狐抑或悲兔。被称为“老十三”的蒙面人却嘿的一声,微眯起了眼睛。
“连云社十三神龙行十‘口血荼蘼’庞白鹃”“连云社十三神龙行七‘咄僧’无叶和尚”“连云社十三神龙十三‘时雨春风’忽倾城”“你还漏了‘湖阴第二名剑’和‘东海快剑第三’这俩头衔。”
黑巾蒙面的老十三忽倾城笑道:“字写小点不妨,我这人很低调的。”忽听一人厉声道:“铁鹞庄举庄被戮,是你干的?”
却是天鹏道人。叶藏柯上下打量他片刻,竖起“连云社十三神龙行六‘道鏸’天鹏道人”的木片,哼笑道:“没喊到你,你倒以为是清流了?
乔归泉骗你们说他从两湖水军大营弄走的官饷,连同霍家父子的贼赃计三十万两,全在这宅邸中,你们才眼巴巴来‘除魔’不是?敢有哪个是清白的!”
此话一出,庵中诸人面面相觑,应风色心想:“不算死了的雷彪和霍铁衫,这‘十三神龙’余下的十一人里,起码有六人同乔归泉是一边的,对洛乘天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或参与其中,洛总镖头死也不冤。
难怪陆师叔神智尚清醒时,带着女儿和徒弟仓皇离开湖阳城。再慢得一些,只怕便走不了了。”
忽听咿呀一响,竟是洛雪晴推开了庵门,梦游般跨过高槛。应风色一动便疼得冒冷汗,难以举臂牵挽,储之沁已提长剑跟了出去,鹿希色也占据门边的位置,藕臂一伸,便能抓住洛雪晴的背心拖回。
言满霜不便露脸,侧身避入檐影,妙目不离洛雪晴的背影,若她遇上危险,料想不会袖手旁观。
白衣如雪的少女立于阶顶,月华洒落在身上,笼了圈若有似无的光晕,美得令人生不出半点淫秽念头,仿佛天女降世。虽无骨肉之亲。
但洛乘天一向宝爱这个女儿,过往陆筠曼也没少带她在公开场合露脸,连云社诸人都不陌生。
只是夜色加倍不,兴许是数倍乃至十数倍地烘托出少女的脱俗,掩去她木美人般的迟钝,夜风里人声俱静,十四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无人开口。
“乔四爷”过了一会儿,洛雪晴才道:“是你杀了我爹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乔归泉冷笑不语,阶下”啧“的一声弹舌,却是叶藏柯。
这正是应风色想拉住她的原因。洛乘天的死或是派系斗争,或因发现乔归泉与马长声勾结,将大半个连云社卷入杀人越货的勾当里,也可能牵涉其他更复杂的层面,此际却非深究的时候。
洛乘天死则死矣,关键在乔归泉用了什么手段,才让享誉湖岸的名侠杀害结义兄弟,投身这等黑活?那俊秀公子庞白鹃乃湖阴暗器名门“细雨门”的三当家,上头除了外公和舅父也没有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