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韦后移居含凉殿以来,这座宫殿便又经过了一次大修缮,不但乃是妃嫔拜见皇后的处所,韦后还在此地频频接见外官,诸如武三思这样的亲近臣子也是常来常往毫无顾忌。此地内侍宫婢虽多,但慑于皇后威严,向来倒也整肃,再加上有尚宫柴淑贤和贺娄闰娘两人操持,更是如同铁桶一般。休说寻常妃嫔就是使再多的钱也休想买到任何消息,就是背地里嚼舌头的也很少。
只是韦后毕竟出身关中豪门,待下严厉有余宽和不足,寻常宫婢她素来不正眼瞧,只有自己喜爱的那几个得青眼相加。尤其是去岁因郑普思谋逆而被贬夺尊位的郑家母女,虽则名为奴婢,其实进进出出就是寻常妃嫔也不敢慢待,和从前的威势一般无二。
“都用心些,千万别把这些符纸贴错了!”
韦后寝宫之内,郑盈盈指挥着几个宫人在梁上架子后头以及软榻下头等各处贴着符纸,不时还疾言厉色地呵斥几句。她如今住在含凉殿,日日侍奉韦后身边,比起当初当才人的时候竟是更加得宠,此时韦后不在难免露出几分傲色。忽然,她看到近门口的一个宫人弯下腰去,眉头一皱正想喝问,却瞧见一个人影跨过了门槛,满面寒霜和傲色马上化作了如沐春风的笑容。
“哎呀,原来是永年县主!”她满面含笑疾步迎上前,又深深拜了下去“自从县主养伤之后都不曾来过含凉殿,奴婢还不曾拜谢”
“什么拜谢?当初赦你们母女的是皇后。我不过是白说道两句罢了?”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虽说当初不曾火上浇油,凌波可不认为自己就真的做了什么雪中送炭的好事,一把就将郑盈盈搀扶了起来。四下里一瞧,发现这寝室中还有好几个宫婢,她略一沉吟便反身又出了房门。果然,下一刻郑盈盈便追了出来。
“不管怎么说,奴婢都不会忘了当日地承诺。”郑盈盈却不信凌波会无端来到自己跟前,斟酌片刻便问道“县主有什么想问的?”
又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这宫里头要找一个愚蠢的还真难!凌波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可她刚刚那个疑问不问出来实在憋得难受,而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
“陛下和皇后怎会愿意将金城公主许配吐蕃赞普?”
郑盈盈闻言一愣,呆了好一会儿方才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县主要问什么,却原来是这个。皇后年前刚刚将成安公主许配了侄儿,本就在张罗金城公主的婚事了。吐蕃赞普求亲,原本该是在宗室中遴选,谁知所剩无几的李家宗室女不是年纪不合适,就是实在出身太低。要知道。如今可不是太宗皇帝以天可汗威凌四方的时候,大唐在西域的势力渐渐式微,河西也已经是岌岌可危。吐蕃原本指名了一定要天子之女,后来知道诸公主都嫁人了,这才稍稍松了口,说即便是宗室那也得是身份贵重。”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原本德静王曾经建议。说是县主和皇后的亲生女儿差不多,不若赐姓李和亲吐蕃,皇后也曾经意动过一阵。可一来拗不过安乐公主的嗔怒,二来皇后觉得县主聪慧还有别地用场,这才忍痛决定让金城公主和亲吐蕃。虽然金城公主是陛下和皇后养大的。可毕竟不是嫡亲女儿,再加上公主天真烂漫,除了身份贵重别无其他强处,所以才是她。县主留在长安可以为韦家臂膀,远走吐蕃于国是否有利暂且不提,至少对皇后来说并无裨益。”
一番话听完,凌波只觉得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浑身冷得直想打寒颤。安乐公主说和亲也要李家人,她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却原来她几乎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远走雪域冰原。她还问为什么是金城公主要和亲吐蕃,如今知道的理由竟是这样赤裸裸的利益算计!
郑盈盈瞧见凌波面色数变,心中不禁有些得意,退后一步微微屈膝一礼便转身又进了那寝室。过了一会,她又探头出去张望,没发现凌波却瞧见了自己的母亲第五英儿,连忙上去把刚刚的事情说了。
“你的嘴太快了!”第五英儿阴沉了脸。张口就训斥起了满面得色的女儿。“之前你我一时糊涂已经得罪了她,虽则她不曾在危急时刻落井下石。心中总有疙瘩在。你刚刚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炫耀皇后对你地宠信,若是她醒转过来玩弄些手段,我们母女名分上究竟是奴婢,怎比得上她这个永年县主?你可别忘了,她是安乐公主的手帕交,是武三思的侄女,是上官婕妤的半个弟子,也算是皇后的半个义女,这样的人我们之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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