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袋里压出一毛钱,她宁可捐给乞丐也不肥了他荷包。
“嗯!我的好梅儿。”他笑着在她脸上低啄了一下,无视布满颊边的可怕疹子。
两眼燃起熊熊烈火的段竹马向前跨了一步,以手阻止蓝凯斯打算落在她唇上的一吻。
“别得寸进尺,没人告诉你轻薄别人的未婚妻是一种违反道德的行为?”自己不会再纵容他为所欲为,笨梅不懂事不代表他能容忍。
“未婚妻?!”语气变得危险的蓝凯斯看向眼神闪烁的展青梅,扬起的嘴角森冷又骇人。
“我我没承认喔!是他们自作主张订下的。”奇怪,她怎么看到他背上多了一双恶魔的黑翼?
“他们?”复数。
“真的不关我的事啦!当年我还没出生嘛!他们呃!也就是我的爸妈和他的爸妈自行决定,完全不尊重已成形的胎儿也有自主权,所以搞了个指腹为婚的乌龙。”
她深受其害呀!
不管走到哪里总是听见一群人围著她笑,指指点点说她是人家的童养媳、小媳妇之类,让她从小到大都没男人缘,没人敢追别人的“老婆。”
连学校的老师同学都拿来当取笑的教材,以“长干行”为主题讨论青梅竹马的感情归向,一边主张地久天长,一边主张劳燕双飞,推她上台发表身为当事人的感言。
甚至高中话剧社的社长因爱慕段竹马不成而由爱生恨,拿青梅竹马为话题编写一部戏,形容他们男肥女丑没人要,所以不得不凑成一对好解救天下的俊男美女。
说实在的,她真是受够了,巴不得改名换姓当藏镜人,直到所有人忘记她原来的名字为止。
“指腹为婚?”眉头微颦,蓝凯斯有种回到民初的感觉。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搞这种愚蠢的把戏。
“我是受害最深的受害人,二十几年来没过过一天像人的生活,他们欺压我逼迫我、欺凌我、凌虐我、威吓我”呃!她似乎说得太过头了。
“等等,你说得太顺口了吧!我们几时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她爱夸大其词的毛病老是不改。
展青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装傻。“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感觉而已。”
“你”她埋怨的对象是指他吧!只有他会以欺负她为毕生乐趣。
“梅,回饭店了。”他们已经逗留太久了。
“饭店?”多敏感的字眼。眼半眯的段竹马面露愠色,怒视两人交握的双手。
“好。”
她回答得快又温顺,惹得段竹马非常不满。
“小梅,你不回家吗?展爸、展妈可不会高兴你跟男人上饭店。”她对他要有现在一半的和颜悦色,他会把她当宝宠上天。
“哼!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想歪,我已经报备过了,你别想打小报告。”胸有成竹的一哼,她得意的扬起下巴。
“天呀!有鬼!”
自从麦修惊恐的大喊一声后,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他有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开水不冰凉、洗澡水不够热,连食物都是冰过的。
生平第一次他了解到女人得罪不得,尤其是看起来勤快又笑口常开的那一种,耍起心机才叫人防不胜防,喝口水都会呛到。
他怎么知道吃到泡过酒的樱桃会起疹子,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全身,让他猛一瞧,吓得向后连跳三步,以为五星级的大饭店也有脏东西。
就算她泡过加了茶树精油的澡也不见得改善多少,小小的红豆是不见了,可是又红又肿的抓痕真是有够难看,让她不够漂亮的脸又失色几分。
如果可以他真想否认认识她,离她三尺远不做交谈,当她是隐形人漠视。
“蓝,你想她还要瞪我多久,我要不要穿上防弹衣以防万一。”若是眼神能杀人,他起码死上一百次了。
她每回头一次便瞪他一次,每一次瞪人的模样就像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他一落单便欲除之后快,绝不让他有多呼吸一秒的机会。
“她在关心你的身体健康,担心你有世纪黑死病一命呜呼。”调著音,蓝凯斯无暇理会他的妄想症。
这次亚洲小提琴巡回演奏会,上一站是香港,他停留了大约半个月左右,反应热烈地要求他加演几场,可惜为他所拒。
而台湾是母亲出生的故乡,因此他特别安排了北、中、南各开十场,预估待上一个半月时间。
演奏会的场次分别是星期三晚上一场,星期五下午一场,周末和周日则各分晚、午两场,希望爱好小提琴的人能不会有所遗憾。
今晚这一场是周末秀,等明天下午演奏完最后的小提琴乐曲后,他们将要移师中台湾,所以到达的乐迷人数众多,生怕明天的告别会挤进更多人潮,造成交通阻塞而延迟入场时间。
为之一愕的麦修惊得双眼微凸,食指颤抖的指著他。“你你居然会说幽默话?!”
台湾的水有什么魔力,能让他变回正常人。
“别露出蝗虫来袭的表情,我今天的心情不怎么愉快。”他眼神很淡,淡得让人几乎忽略他眼底沉淀的阴郁。
反观令他心情不快的身影正快乐的想着整人的方式。哼唱五音不全的歌曲流露恋爱中小女人的娇俏,幸福得叫人嫉妒。
“为什么,你睡眠不足。”麦修略感心虚的垂下眼,以为他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
“因为她。”她怎么能笑得那么开心,他说喜欢她值得她惊喜的尖叫吗?
蓝凯斯不为做过的事后悔,一听见她有可能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冲动的说出心底不该说的话,就为了先一步得到她的心。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劣,而且近乎可耻,但他克制不住亲近她的念头,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不放开。
“她?”天哪!他有读心术不成,竟然知道茱莱儿会在明天早上到达。
原本是今晚,但订不到班机只好延后,改搭凌晨起飞的班机。
“你不觉得她太快乐了吗?整天笑嘻嘻,像是不知烦恼为何物,非常满足现况。”说出去没人相信,他竟在害怕,唯恐自己会成为夺走她笑容的凶手。
“喔!小助理。”面色一缓,麦修松了一口气的回复正常呼吸。“满足现况不好吗?你要看不顺眼大可开除她,何必让自己心烦。”
金眸一冷,蓝凯斯冷不防地踢他足踝。“问题是我不想让她离开。”
“为什么不,不过是个小助理”等等,不会是自己担心的那件事吧!“蓝,你没有陷下去吧?”
“你说呢?”蓝凯斯不否认也不承认,留著疑问令人焦心。
“拜托,别在这个时候吊我胃口,她不适合你,绝对不适合。”天和地相差何止千万里,拿十座山来垫也垫不到边。
“我知道。”知道是一回事,但他的心放不下。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句话藏有陷阱。”太过简单反而不简单,蓝凯斯的表情根本是为爱苦恼的男人。
难怪他的心情受到影响,连自己这个超级王牌经纪人都有一排乌鸦飞过头顶的感觉,心头灰暗得不见光明。
“我不要她受伤。”他会心痛。
光是想像她的笑脸转为伤心欲绝,胸口发闷得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揪紧他心脏,似要将它拖出再一举揉散,不让它再继续跳动。
脸色一峻的麦修严肃地抿唇。“她不受伤就是你受伤,做事要果决,不要拖泥带水。”
他的意思是别藕断丝连纠缠不清,该狠心时绝不能手下留情,拖得越久越不利,媒体会将他们的感情写得非常不堪。
人要自私点别顾虑太多,牺牲别人成全自己是正常的事,用不著为了这点小事内疚。
但麦修没想到他的话适得其反,演变成令他措手不及的形势。
“我爱她。”
砰!麦修连人带椅子往后翻,眼白上吊发不出一个音。
“发生什么事?他是羊癫疯发作还是中风,要不要打个电话请人送口棺材来。”中式或西式棺呢?他应该先把遗书写好,人家才不会搞错。展青梅幸灾乐祸地看着麦修因打击过大而呈现的拙样。
“不用,他这是间歇性抽搐,等一会儿会自动痊愈。”将小提琴放好,蓝凯斯将她拉坐在大腿上,双臂温柔的环抱她。
脸微红的展青梅抑制不住上扬的笑意,头往后靠地枕在他肩膀。“你会不会太喜欢我了,人家会害羞的。”
“害羞?”他大笑地搂紧她,低头吻上她的后颈。“你要会害羞,这世上没有端庄含蓄的人了。”
“喂!取笑自己喜欢的人是会遭天谴的,小心你娶不到老婆。”啊!她这样是不是诅咒到自己?
说者无心,但听入耳中的人倏地变了神色,将她搂得更紧,几乎要折断她的腰。
“如果我娶了别人,你会怎么样?”婚姻曾是他换取自由的筹码,此时却成了缚身的绳索。
她不假思索的回道:“不会怎么样,顶多哭死而已,然后化身厉鬼破坏你的婚姻,让你终身不幸福、不快乐,宛如活在没有生命的地狱。”
哭是必然的,但不致哭到断气,她有一群疼惜她的人,爱情绝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失败了她会再尝试,直到寻获真爱为止。
“梅”轻逸一声叹息,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我似乎又多爱你一些。”
他的话让她双瞳倏地发亮,情意盎然地好不开心。“多爱一些才公平嘛!因为我也爱你。”
“你你又抓脸了是不是?”是无奈,也是甜蜜,她的爱令他的心头沉重。
也许真要如她所言,他将永远地活在地狱里。只因他的身边没有她。
应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否则他将抱憾终身。
“哎呀!你真是杀风景,在这么罗曼蒂克的时刻你应该说甜言蜜语讨好我,而不是注意我的脸有几条抓痕。”好沮丧喔!她爱的男人一点也不浪漫。
“咳、咳!更杀风景的人在此,你们赶紧给我分开,蓝该上台了。”自己还没完全死透,他们却已当他不存在的活在两人世界。
重新活过来的麦修将椅子扶正,他心中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必要时他会狠下心地当起刽子手,将两人的牵连从中斩断。
他们不会有结果的,不管曾下了多少感情,该错过的总是会错过,长痛不如短痛。
他不会同情他们,因为爱情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