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郡,乐寿。
和几个月前一样,乐寿城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城墙变得更为破旧一些,城墙根下的青苔又恢复了茂盛的生长态势外,护城河的河水一如往昔般流向了旁边的子牙河,周而复始。
城楼上高悬的帅旗,依然绣着一个斗大的窦字,在不了解乐寿真实情况的外人看来,这一切真的和几个月前没有什么不同。
阮君明骑着从西域弄来的大宛良马,神情矜贵地从乐寿的西门进入城来。
在他身后,是五百名衣甲亮丽的亲卫,个个高头大马,腰胯横刀,每队十人,每十人就持有一面小靠旗,在外人眼中,这支队伍的旗帜最是鲜艳无比,显得气势很是不一般。
阮君明率领数千窦建德的嫡系大军在乐寿北面的肃宁征粮已经一月有余了,征粮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这个时候,他收到了薛世雄率领郡精兵突然出现在河间郡的消息,他正准备率领大军出发,前来乐寿救援窦建德,不过,就在大军出发之际,他收到了窦建德的捷报。
在捷报中,窦建德声称自己已经击败了薛世雄,无须驰援,不过,为了庆祝这次大胜,希望各地的将领都能回到乐寿来,至于大军,可以交给副将让他们继续完成征粮的任务,乱世之中,必须要有粮,有粮才有兵,有兵才有地盘。才能成就大事,故而,征粮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放松。
阮君明收到窦建德地诏令之后,没有丝毫的疑虑,将大军交给了副将带领,完成征粮的扫尾工作,自己则带着亲卫们一路疾行,往乐寿而来。
由于高畅军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之好。乐寿一直准进不准出,并且派出了大量的侦骑在城外搜寻,以防有人突破警戒线,漏夜潜出乐寿,而且,为了防止窦郡的细作用自己的那一套。徐胜治进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索全城,将全城的鸽子搜集一空,且安排了不少神箭手在城头,不允许有飞禽从城楼上飞过,在城外地侦骑那里,还分派了不少从大漠突厥人那里弄来的猎鹰,不允许有漏网之鸽飞过。
在这样严密的防范措施之下,窦建德的部将们并没有得到乐寿已然易主,也不知道窦建德已然死于非命的消息。他们收到了凌敬书写,盖上了长乐王印章和窦建德小印的诏令之后。都为窦建德能以三千兵马击败三万大军地窦建德感到敬服,人人心花怒放地带着少量亲兵朝乐寿疾驰而来。
在这些将领中。除了一个人,阮君明是来得最晚的,在他之前,曹旦,范愿,刘雅,高雅贤,
等人已经率领各自的亲兵进入了乐寿。没有来的那个人是窦建德的头号大将,镇守信都郡的左卫大将军王伏宝。
窦抗曾经将自己秘密派人去通知王伏宝窦建德已死的消息这件事告诉了高畅。所以,对王伏宝没有出现在乐寿,高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证明窦抗的人已经和王伏宝打了照面,他自然不会上当。
阮君明等人进入乐寿之后,得到了凌敬的迎接,他们进城之后,都声称要觐见大王,凌敬则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说是窦建德在七里井一战中受了点小伤,现在需要修养,在正式议事地时候,会和大家见面的。
有一些人对此深信不疑,也有一些将领对此颇有些怀疑,乐寿城内地情况让他们不安,一种肃杀的气氛在城中飞扬,一点也不像取得大胜之后地情形,倒像是面对强敌一般。
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上,密布着士卒,每间隔几十步,就站着两个身披重甲的悍卒,手持长短武器,神态凛然地站立在街角;每间隔一段时间,就有数十人的巡逻小队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大街上小跑而过,脚步声,铠甲甲片相撞响起的叮当声接连响起,令人心怀不安。
进入乐寿城之后,这些将领就和自己的亲卫分开了,他们只率领少量的贴身亲卫回到了自己地府邸,那些亲兵们则被安排在早就准备好的军营里面。
曹旦曾经想以窦建德大舅子地身份把亲兵们带在自己身边,不理会带队军官的劝说,执意不和自己的亲卫们分开,结果,那个带队的军官根本不卖他的帐,只听得他嘴里发出一声唿哨,在曹府门前的大街上,两边的房屋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群黑压压的士卒,那些士卒全副披挂,手持弓弩,弓张开,箭上弦,密密麻麻的箭尖齐齐对准了街中心曹旦一行。
“长乐王令,若是不从,皆以抗命处置!”
那个小军官举起了手,面色森冷,眼神中充满杀气,让曹旦不寒而栗,他的胆气急速地降落下去,他知道,自己要是真的不遵从号令,那人真的会下令放箭,就算他自己也在箭矢的打击范围中,也不会手软。
无奈之下,曹旦只好带着十来个贴身亲卫回到自己的府邸,其他的亲兵则被解除了武装,被押到事先准备好的军营中被看管了起来,与此同时,回到府上的曹旦也被软禁了起来,没有接到命令,不允许出门。
事到如今,曹旦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也知道事情不对了,但是,他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唯有在府中自怨自艾,饮酒消愁。
自己的妹夫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呢?难道妹夫已经遭受了不测,有别的野心家在抢班夺权?
曹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是,就算知道事情的真相又能怎样呢?他仍然没有办法解决,只是让头变得更加疼而已!
不只曹旦,当那些将军们被软禁在自己的府邸之中后,全都知道事情不对了,但是,他们和自己的亲兵的联系已经被中断了,就算那些亲兵都在,在全城都是敌人的情况之下,也不可能杀出城去啊!
有人和曹旦一样在借酒消愁,反正事情总会被解决的,进城之后,没有被马上杀掉,说不定还会有一条活路;另一些人则在想着对策,有的人没有想到对策,有的人则想到了,并且在行动了。
申时。
太阳光斜斜地照在乐寿西门的城楼上,傍晚的风徐徐吹来,城楼上悬挂的窦字大旗在夜风中缓缓飘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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