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下的村庄显得异常寂静,风雨中,偶尔响起的狗叫的孤单,郭朴小心地绕过路中心那个水洼,走进村子里。
秋粮收割完,已经进仓了,明日,村里的汉子就会将该上缴的粮食运到武城去,若是不下雨的话。
负责处理村里一般事务的是由流民选举出来的屯长,他的工作是配合神庙的神官管理这个屯点的具体事务,安排生产,缴纳公粮,以及带领屯点的精壮在农闲的时候去城里参加军训,或者去服劳役,开挖水渠,修桥补路什么的。
郭朴走进的就是屯长张大的家,和他商议明日安排精壮运送粮食的事宜,之后,他就会回神庙去,等村里的孩子前来学习。
对郭朴的大驾光临,张大显得很热忱,在这些流民心中,高畅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嗯!不对,应该是救苦救难的神君,作为神君使者的神官,自然也是他们衷心爱戴的人,何况,自从这些流民在赵家屯安家以来,作为神官的郭朴任劳任怨,做了许多事情,才使他们安定下来,日子也越过越好。
所以,就算郭朴没有神官的背景,这些流民还是非常尊敬他的,就像以往在家乡尊敬那些识文断字的大善人一样。
没多久,关于押送公粮去城里的事情两人就商量完毕,郭朴谢绝了张大的挽留,走出了他家的院子。
就这不大的功夫,雨似乎下得大一些了。
郭朴站在张家门口,抬头望了望天,雨丝像一张网,不!应该是无数张网从天穹之上洒下来,笼罩整个大地。
郭朴皱了皱眉,若是这雨下个不停,也只能强行上路了,到时要多准备一些防水的东西,如果过了缴纳公粮的最后日期就不好了。
对面有人在向郭朴行礼,大声向他打招呼。郭朴朝他谦逊地笑了笑,回了一礼。
突然,笑容在他的脸上凝结起来了,几颗雨点随风飘进来,打在他脸上,郭朴神色凝重,微蹙眉头,偏着脑袋,就像在仔细侧耳聆听什么一般。
风雨声中,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声音,这声音让郭朴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大,郭朴瞧见自己面前的那团水洼漾起了涟漪,张家院门上的茅草蓬也在微微颤抖。
郭朴转过脸,屋子的主人张大也走出了屋,同他一样,一脸的惊异。
那声音就像九天之外传来的滚滚雷声一般,曾经当过士兵,经历过战争的郭朴,以及经常躲避战乱的张大都清楚地知道那声音代表的是什么,那是大队骑兵在疾驰发出的声音。
高畅占据清河等四郡之地后,原本横行清河的贼帅赵君德,以及横行平原的贼帅郝孝德纷纷带兵远遁,避其锋芒,虽然,在那些偏僻的山区大泽,仍然有小股流贼在盘踞,不过,在高畅组建的乡兵的打击下,他们也轻易不敢下山来劫掠。
在赵家屯方圆上百里,都没有什么叫得出名头来的匪盗,那些小股的贼也不敢来侵犯这些流民聚居点。
在每个流民聚居点,都有上百的精壮,并且,这些精壮都经过高畅军的军事训练,家家户户都有刀枪,虽然,那些刀枪基本上都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有些残破不堪,不过,那些流贼的武装与他们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总的说来,自从赵家屯的这个流民聚居点建立之后,还没有遇见过匪盗来袭。
应该不是匪盗?
郭朴听到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这般想道。
那些匪盗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骑兵,听这声音,起码有上百骑兵在狂奔疾驰,在赵家屯的附近,绝对没有实力如此强大的匪盗。
难道是那些流窜的马贼?
赵家屯地处武城西南,地处清河郡的中心,若是有大队的马贼侵入,必定会引起各地驻军的警戒,若是如此,城里的神庙肯定会放出信鸽来报信,各地的神庙都养有信鸽,不仅负责神庙间的联系,并且也有承担军事情报传递的责任,然而,郭朴并没有接到城里的信,这证明这支骑兵应该不是外面侵入的马贼。
莫非是过路的骑兵大队?
有这个可能?只是赵家屯并不在官道上,骑兵过境不会走这条路啊!若是城里的驻军要到赵家屯来进行拉练什么的,也会事先通知他这个神官啊!难道是特别任务?为了消息不外泄,所以才没有通知他?
这个理由很牵强,并不能使郭朴的心安定下来。
他的直觉让他觉得,那支正向村子狂奔而来的骑兵队伍似乎不怎么怀有好意。
“快!张大,快鸣锣!”
“是!神官大人!”
张大转身朝屋子里奔去,他的身形显得异常慌乱,在门槛上一绊,摔在了堂屋里,他马上爬了起来,抓起屋角摆放的铜锣,还没有走出屋,就敲打了起来。
报警的锣声匆忙地响起,在村子的上空飘荡起来,是那么地慌乱,那么地急促,这锣声使得屋内的人们纷纷跑了出来,汉子们来
上皮甲,只好拿起武器跑了出来。
在乱世之中,贫民百姓要想活下去,只能拿起武器进行反抗,打倒所有侵犯自己的敌人,无论他们是匪盗,还是官兵。
赵家屯的流民都是从生死线上活下来的人,每个人都明白这样的道理,所有,报警的锣声一响起,老弱妇孺就往早就准备好的藏身处奔去,藏了起来,汉子们则拿起武器奔出屋来,朝锣声响起的地方跑去集结,准备和入侵者作战。
每一个流民的聚居点,在神官们的安排下,都进行过这种外敌入侵时的演习,就是怕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赵家屯也不例外。
所以,当报警的锣声响起时,屯里的人按部就班地行动了起来,按照演习时所做的那样,并没有显得很慌乱。
只是,由于一直没有遇见过外敌入侵,在屯外,并没有安排人负责望,村里的人听到骑兵的马蹄声时,那些来意不明的骑兵已经离村子很近了。
村里的人还有许多并没有撤离到藏身之所,汉子们也没来得及集结起来,那支骑兵就冲进村里来了。
郭朴的直觉并没有欺骗他,那些骑兵果然是不怀好意而来,他们身着黑衣,披着黑色的皮甲,脸上蒙着黑布,骑在战马之上,高举马槊,横刀,像黑色的潮水一样涌进村子,凡是挡在他们面前的,不管是人或是动物,一概杀之。
奔跑声,马蹄声,呼喝声,惨叫声在村子的上空相继响起,此起彼伏。
雨丝仍然若无其事地从天空中降下来,只是,隐隐带着血腥味,地上的积水也逐渐变成了血红色,慢慢流淌起来。
郭朴的斗笠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和张大带着十来个拿起武器的汉子在巷道中疾奔,脚下,水花四溅。
来的时候,郭朴手中没有带着武器,于是,将张大家中顶门用的木棒拿了起来,面对敌人的时候总比没有武器好点。
“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跑进巷子中,随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一个蒙面的黑衣骑士骑着战马出现在巷子口,他手持一把长刀,血红的刀刃被雨水冲刷,重新变得雪亮一片。
“啊!”张大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死在黑衣骑士手中的孩子正是他的儿子,也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儿子,没想到,那孩子没有像他的几个兄弟一样死在流浪的途中,反倒在安定下来之后,死在了这里。
张大悲痛欲绝。
他手里的长枪脱手奔出,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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