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绣娘带着那些绸缎进入了一个绣楼,她将在此完成一些初步的工作,然后再回到绣庄去
面的事情。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对之前的想法不满意,还可以更改。
进入绣楼后,绣娘将门轻轻关上,外面的人若要想进来,就必须出声敲门,每一个裁衣师傅都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不想有人旁观,大家自然理解。
竹娘将绸缎放在一个几案上,门和窗都紧闭着,一道天光从屋顶的琉璃瓦上透射下来,落在绸缎之上,在几案的旁边,竖立着两根大烛,烛光却还明亮,照亮了几尺见方。
烛光突然微微摇曳,一个阴影出现在了一侧的墙上,一个人从屏风后无声无息地步了出来,衣衫带起些许微风,带动了烛光。
那人突然出现在绣娘身前,绣娘却丝毫也没有惊慌,她朝那人躬了躬身,目光淡然,那人在几案前坐下,然后举起手,示意绣娘坐在他的对面,绣娘点点头,坐了下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触即回。
“曹将军安好!”曹元畅点了点头,他微蹙着眉头,显得很疲劳,在烛光的映照下,神情憔悴。
“不知道将军对我方的行动计划,有何看法?”
竹娘目视曹元畅,不紧不慢地说道。
裁衣师傅,只是绣娘表面的身份,她真正的身份极其神秘,而出云竹庄也不简简单单地只是一个绣庄,当高畅地敌情司遍布大江南北时。别的势力在他领地里也没有少安钉子。
高畅的监察司的确很厉害,户籍管理系统也不错,在他的领地内,行商的有官府签发的商条,上面写明了行商的来处与去处,一般地人行走各地,则需要官府开的路引,不然寸步难行。而流民们一旦入境,就会被管理起来,配上编号,限制他们的自由,不许他们任意流动,对这些流民来说。只要有一瓦遮头,只要有东西果腹,自由这样的东西不要也无妨,何况,他们也厌倦了四处流浪。
但是,这些制度实行的时候尚浅,高畅的政权毕竟还年轻,依然存在着许多漏洞,因此,无法杜绝某些妖魔鬼怪地私下活动。
像出云绣庄的一系列活动。监察司的一干人等就一无所知。
竹娘的任务本来很简单,通过帮高官们的内眷做衣裳。进出内宅,暗中打探高畅政权的虚实。获取情报,然后将有用的情报通过秘密途径传到自己的主子那里去。
她背后的主子神通广大,高畅尚未崛起之前,就已经在河北各地密布暗桩,高畅代窦建德而立之后,那人设立在河间,平原等地的情报机构虽然受到了一定地损失,却也没有大伤元气。只是潜藏得更深了一些,行动得更狡猾了一些。
高畅设立的监察司虽然能干。行事效率也远比一般地情报机构要优良,不过,监察司毕竟成立的时间不长,根基远远没有那些世家大族地情报机构深厚,错漏自然在所难免,照顾不到的地方也就比比皆是。
竹娘在她所属的组织中算得上是一个等级颇高的人物,毕竟,她曾经进入过金城宫为高畅的两个妃子裁衣,通过在大户人家内宅的行动,往往也能打听到一些高层的内幕消息,所以,深得上头的信任和重视。
和曹元畅地秘密接触是一件危险的工作,绣娘地上司其实并不想她出面,只是,曹元畅一直在监察司的监视之下,要想和他不着痕迹的联系,只能靠绣娘,若是用其他人,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全军覆没,故而,上司也只能勉为其难让她出马了。
“你家主子制定的计划,原则上曹某没有什么异议,只不过,在某些细微的地方,曹某觉得还是应该有所改变为好!”曹元畅手托着太阳穴柱在几案上,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曹将军有话不妨直说,毕竟,曹将军对高畅内部比我等更为了解,要是没有曹将军的帮助,本家的计划不过是一篇废纸而已!”
竹娘双手平放在自己身前,正襟危坐,她面露笑容,眼神却锐利如刀,和她一贯表露人前的纤弱简直全然不同。
“呵呵!”
曹元畅突然笑了起来,身子微微后仰。
“你家主子有你这样的奇女子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曹将军谬赞了!小女子深受我家主人大恩,无一为报,唯死而已!”
竹娘沉声说道。
她原本也出自官宦人家,数年前,因当今圣上兵发高丽,又加上适逢灾荒,地里没有收成,以致民不聊生,纷纷四散逃亡,沦为盗贼,她的父亲那时是一县县令,为了赈济灾民,私自开仓放粮,因此丢官下狱。
父亲被处斩之后,男亲皆被流放,女眷沦为营妓,幸好绣娘父亲生平有一好友,乃是当朝世家子弟,闻讯特来救助,在她和母亲即将沦为营妓之前救出,就像她所说的那样,为了报答这样的恩情,她只有唯死而已!何况,那个世家心怀高远,和那个金銮殿上的龙椅上坐着的人并非一条心。
大隋的山河就像是一个破屋,绣娘相信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在一块砖一块砖地拆除那个破屋。
总有一天,那个破屋会倒塌。
“很好!很好!”曹元畅轻轻鼓起掌来,笑着说道。
“你明日找个因由再进府一次,到时,究竟该怎样配合你方的行动,我会一一告知!”
“那敢情好!”竹娘点了点头。
“希望曹将军能够快一点,要知道,我方很快就会有所动作了!”
“我知道了!”
曹元畅同样点起头,站起身,绣娘忙站起身来,目送他消失在屏风后面,她叹了叹气,拿起几案上的一匹绸缎,轻轻贴在脸颊上,过去的时光在她闪烁的眼中微微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