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鄙夷的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方士反复将信看了两遍,自言自语:“不能给他们捉到,不能给他们捉到!”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拿起衣衫,哆哆嗦嗦往身上穿。
那女子背对着他,望着东壁上一幅画,绘的是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冷笑道:“你昨天才和我说要赎我出去当贵妇人,这话这么快就忘了?”
那方士逃命要紧,别说面前这娇滴滴的姑娘貌似天仙,就算真是天仙,这会也不放在心上,一面穿衣,一面随口敷衍道:“哪能忘呢?这不是那些坏人惦记我的财产,处心积虑要谋财害命嘛,我若被他们害死了,谁来赎你出去呢?小宝贝,你且耐心等上几天,待风头一过,我一定带着白花花的银子来赎你出火坑。你不是喜欢过有钱人的生活么,我要买一栋大大的房子让你住,再雇上多得数不清的丫头服侍你,再买上多得数不清的珠宝首饰,让你天天带着都是新首饰。怎么样,这样的日子你可想过?”
那女子前一任男朋友也是这般对她说的,甚至比他说的还好听,可一到关键时刻,还是转手把她卖进了窑子。此刻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方士脸上是什么表情,冷冷的道:“杀手马上就要来了,迟了你可就没命了,还不赶紧走?”
那方士一听杀手马上就要来了,吓了一跳,道:“嗯,我这就走,我这就走。”手脚麻利的穿好衣衫,着好鞋袜,转身抢到门口,向外张望,左近无人,窜了出去。
那女子缓步走到案前,颓然坐倒,道:“风月场中全虚情假意,怎么可能找到真心实意对你的人,你呀,醒醒吧!”说着伏在案上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突然砰地一声响,又一把钢镳打破窗纸,飞将进来,钉在了柱子上,镳上又有一封信。那姑娘战战兢兢的走到了跟前,取下书信一看,只见其文曰:“乘现在四下混乱赶紧逃出火坑!”
那姑娘心念一动,心想:“这人说的没错,院子里死了人,老鸨慌得跟着什么似的,我若在这个时候逃走,他们一定不会在意。”冲着外面悄悄说了一句:“多谢恩公指点。”穿好衣衫,匆匆卷了一些细软,揣进怀里,乘人不注意冲了出去。
她下得楼来,只见老鸨正呼天呛地,破口大骂那个往院子里扔死人的不开眼家伙,什么生儿子没屁眼,什么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什么难听骂什么。在她的周围已聚满了看热闹的嫖客和妓女,里三层外四层,个个指指点点,窍窍私语。
她什么时候下得楼来,老鸨子一点也不知道。她瞧出了便宜,嘴里叫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死了人啦。”一面说,一面往后退。退了几步,向左右各瞧一眼,确认附近没有该死的打手,这才转身疾奔,经过一条鹅卵石铺的小径,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后门。
后门总有三五个壮小伙子站岗,以防姑娘逃走,她本有心牺牲色相,乘机逃出,可到这一瞧,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大门洞开,那几个小伙子早已杂乱无章地倒了一地,不知死活。她知道这是那个始终没有露面的恩公在暗中帮助自己,朝着院子里作了两个揖,嘴里悄悄念了几句词,转身奔出。
出了门是一条暗巷,她朝东奔了几步,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陈仓她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她一直都在院子里陪客人,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从来没有到街上走过,根本不知哪一条路主生,哪一条路主死,急得五内俱焚。她一面考虑该往哪走,一面回头张望,看有没有狗腿子追来。这当儿也不容不得她多想,心想反正人生地不熟,干脆随便选上一条,生死一凭天命。当下她凭着感觉,胡乱挑了一条岔路,向前奔去。
奔不多时,到了一所大院子前,门悬着一个匾额,微光下看去,依稀写得是“甄家粮号”四个大字,屋檐下站着一个人,对她说道:“你可是畅春阁的彩云姑娘?”
那姑娘吃了一惊,向后退了两步,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姑娘不必担心,我不坏人。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接应。”
彩云道:“你家主人是谁,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道:“此地不可久留,姑娘有什么话,还是到里面再说吧。”
彩云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进去。忽地里想到,自己已经是下贱的妓女了,进到里面,最多不过是被他们杀了,一了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上了台阶,跟着那人进了院子。
穿过了几进院落,来到了西首边一间雅室前,那人伸手肃客道:“这会城门已闭,姑娘且在此委屈一阵,到了天亮就可以出城了。”
彩云道:“多谢你啦。”
那人谦虚两句,告辞退下。彩云推开房门,探头一望,屋内陈设虽不如何富丽,却精巧雅致,一望便知是女孩子的闺房。这会就是给彩运一间狗窝,她也不敢多嫌,何况是这样一间美伦美奂的卧室,不禁佩服这个神秘的主人细致周道,考虑到自己是个女孩子特地安排这样一间房间给她住,对他的感激之情不免又多了几分。
室内备有热水,她洗漱已毕,躺在榻上,头枕着柔软舒适的枕头,开始想入非非。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已累得不行,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迷迷胡胡中,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解衣***前,她明明已将门闩好的,这会居然开了,当真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不感到惊慌。她侧过身来向门口望去,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小伙子走了进来,夜色朦胧,他的样貌如何,看不太清,不过想来是个帅哥。
彩云腼腆的道:“刚刚真是多谢你啦,要不是你我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啦。”
那人道:“像你这样美的姑娘沦落风尘,谁见了都会气愤不已的,我只不过是作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何必道谢?”说话间,那黑衣人走到了跟前,月光中但见他眉清目秀,潇洒英俊,和自己梦中的白马王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自禁芳心可可,意乱情迷。
那人见她老不说话,微感奇怪,道:“姑娘怎么了?”
彩云道:“没什么。小女士不幸沦落风尘,幸壮士搭救,方脱苦海。可小女子身无分文,壮士大恩,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那黑衣人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应当,何须报答?”
彩云心里有一个愿望,想让对方先提出来,可是对方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装傻,就是不肯提出来。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若不好好把握,那可真就要后悔一辈子了,道:“若是壮士不嫌我出身下贱,我便跟着壮士,当牛做马,无愿无悔。”说着羞得低下头来。
那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彩云眼圈一红,泪珠儿滚滚而下,道:“你果真还是嫌我身子脏,不肯不肯”说到了泣不成声。
那黑衣人道:“姑娘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
彩云怒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黑衣人道:“我是个杀手,整日价过着提心掉胆,朝不保夕的日子,你跟着我那是要大大的吃苦头的。”
彩云转嗔为喜道:“我不怕,只要能跟着你,就算是要我受尽千般苦楚,万种煎熬,也是欢欢快喜。”
那黑衣人上前握着她的手,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她乘势偎在那人的怀里,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时光匆匆,转眼秋尽冬来,这些日子彩云帮着黑衣人操执家务,黑衣人则四处揽活,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日彩云忽感食欲不振,请来大夫,大夫伸手号脉,一叠连声道喜。她心里甜甜的,摸着肚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晚那黑衣人回来了,面色凝重,不待她说话,抢着道:“我有点急事,要去北方一趟,而且马上就要走。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就回来。若是我没有回来”
彩云伸手按住他的嘴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等着你。”
那黑衣人握着她的手,注视良久,突然身形一晃,人已在大门之外。
彩云冲着他的远去背影大叫:“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
突然间一声鸡叫自屋外传来,彩云睁眼醒来,天已经亮了,刚才那些不过是一场梦。
正出神间,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怎么样,昨晚睡得可好?”
彩云吓了一跳,倒退了几步,背靠着墙角坐着,道:“你你是谁?”
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出现在她面前,道:“你不是想知道这里的主人是谁么?”
彩云大失所望,道:“这么说你就是这里的主人?”本来嘛,救她的若是一个女子,就无法以身相许了,自己梦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负责暗中保护那方士的祝融,笑道:“也不全是,我是此间主人的夫人。”在她眼里甄家所有商号都是贾仁禄的,她这么说倒也无可厚非。
彩云道:“他成亲啦!”话语间大有怨怼之意。
祝融笑道:“可不,还不只一个呢!”
彩云心里一凉,道:“不只一个”
祝融道:“姑娘今后有何打算?”
彩云心想这里的主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道:“我想去趟长安。”
祝融道:“长安,这路程可是不近,你一个人在道上走,不怕危险?这样,我派几个人护送你去吧。”
彩云道:“多谢好意,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刚刚那个梦实在忒也蹊跷,她觉得像是老天在暗示着什么,此次长安之行自己当有所斩获,若是身边总是跟着几个电灯泡,那还能碰到什么?
祝融实在不放心她一人上路,又劝了几句,见她王八吃砰砣铁了心了,这才依从,送她一些盘缠,打发她上路。
彩云用过早饭,领了盘缠,千恩万谢,这才去了。
渭水北岸有座小县名叫高陆,这日正午,依娜和公孙邵乘着一辆马车进得城来。依娜心中图谋的大事,千百年来的有无数英主做梦都想实现,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实现过,她付出的努力自然要比别人多百倍。这南南北北有多少大事等着她干,她自然没有时间蹲在小客栈里陪公孙邵养伤,于是她雇了辆马车,载着公孙邵前往长安向刘皇后布置下一阶段的行动任务。公孙邵还真是做杀手的料,身子骨十分硬郎,从高奴到高陆,也就几天的功夫,他的伤已好了一大半。
依娜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歇下,打发马车走了。店小二领着他们上楼,前往他们的房间。两人旅途寂寞,一个本非淑女,一个也不是君子;一个既不会守身如玉,另一个也不肯坐怀不乱,自不免结下些露水情缘。这时两人上楼,并肩携手,搂搂抱抱,相爱宛若夫妇。小二见郎才女貌,当真羡慕的要死。二人进了房间,正要关上门干些正紧事,忽然一人从房门前走过,冲着屋内咳嗽一声。
依娜心中一凛,对公孙邵道:“一路紧赶慢赶,风尘仆仆,全身脏兮兮的,怪不舒服的。你去吩咐小二准备一桶热水,我一会要洗个澡。”
鲍孙邵淫笑道:“我也浑身不舒服,不如我们一起洗吧。”
依娜星眼流波,嘴含浅笑,伸指在他头上一点,道:“美死你。”
鲍孙邵道:“怎么,你不乐意?”
依娜笑,道:“好,好。快去准备吧。”
鲍孙邵应道:“好嘞!”下去吩咐小二去了。
依娜来到过道...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