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均有四名力士、共是八人同抬,可以想见行走时之平稳舒适。金帐白纱里探出一只纤纤柔荑,剔透如玉的指尖抵着纱帘,轻轻戳出尖细如茭白嫩笋的形状。
“好一头魁梧昂藏的畜生!”帐中之人语声动听,却丝毫不显做作,颇有后妃威仪:“先莫放箭,改放豨蛇烟!”
左右躬身领命,取出数只粗圆竹筒。竹筒外被打磨得光洁滑亮,一头嵌着铜光灿灿的金属蛇首,作张牙吐信的狰狞形状,铸工极其精巧,蛇首之上鳞片宛然、圆目有光,栩栩如生。
筒后亦镶以鳞甲铜底座,露出半截引信。前后铜座上伸出两只把手,供持筒者持握,另以皮带斜肩背挂,以支撑圆筒的重量。
那蛇首之下设有药室,黑衣女郎举火点燃筒后引信,蛇口中忽然喷出大股黄烟,喷射力量之强,烟出犹如一条矫矫黄龙,笔直而不散。
随着圆筒飞甩而来,从不同方位汇向策影!策影跳蹄咆吼,纵蹄人立起来,它虽有一脚踢碎江舟龙骨的万钧巨力,却无法与踢不着、咬不到的浓烟对战。
见周围撤了弓箭,正欲蹬腿起步、再度从人群头顶一跃而过,忽地四蹄一软,挣扎着跪倒下来,背上的老胡、阿傻都被掀翻在地。数名黑衣女飞抢上来,趁着黄烟迷眼将阿傻一劈倒地,七手八脚绑了下去。
老胡周身却无法靠近,策影奋力挣扎,四蹄乱踏,歪歪倒倒地兜着圈子乍起倏跌,始终将老胡护在脚边。
众人畏惧它巨大的身形与濒临失控的惊人怪力,只敢远远绕着圈子,眼看豨蛇烟由黄转白、由白转薄,最终散成了几缕青丝,始终无法制服策影。那“豨蛇烟”是极厉害的蒙汗药物,药效遇血即发,若无伤口,便是大量吸入也无损害。
但哪怕只是擦破小小油皮,药烟一沾鲜血立时钻脉入体,发散极快。一筒施放完,就连狮象也要不支倒地,与弓箭、暗器搭配使用,专制凶猛狂暴之物。
帐中女子见那黑马后腿受创甚深,连捱了几筒豨蛇烟,兀自摇颈蹬蹄,一见人近张口便咬,悍猛绝伦,不禁叹道:“好烈性的畜生!便是捕到了手,只怕难以驯服。也罢,莫屈了英雄烈士,给它个好死。放箭!”
“且慢!”一条人影自树顶跃下,从容走入箭阵中围。附近的黑衣女郎们挥烟举火,只见来人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黑巾包头,脸上居然戴了个五颜六色的纸糊面具,似是在市集里随手向货郎买来的,可笑得近乎诡异。
奇怪的是:那人走过策影身畔,它却一反先前的暴烈,并未加以攻击。那人轻抚马颈,而策影的体力也终于到了头“砰”的一声半身倒地,汗水淋漓的虬壮马腹剧烈起伏,缓缓阖起漆黑的巨眸,赤红的巨口不再开歙撕咬,似是放下了心。
他径自走到帐前,抱拳躬身:“不请自来,冒昧之处,还请宗主见谅。”被尊称为“宗主”的帐中女子沉默不语,似正打量着来人,片刻才道:“见阁下的模样,应是不必浪费时间,询问你的身分来历了。我,该怎么称呼阁下?两个人说话,总不好你你我我的,不成样子。”
那人的糊纸面具底下一阵窸窣,仿佛微微一笑间,唇颊碰着了粗糙纸面。“宗主就叫我“鬼先生”好了。
反正是戴着鬼面行走、鬼鬼祟祟的东西,见不得光。”他的声音平稳宁定,听不出年纪,虽说着轻松近乎轻佻的言语,感觉却一本正经,浑不似信口开河之辈。
“鬼先生”随手挥过一缕烟丝,余袅自指缝间飘然逸去,叹道:“久闻五帝窟的豨蛇烟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失神药,见血闭脉,连封豨修蛇一类的传说巨兽也能轻易药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马出自西北绝境天镜原,世称“紫龙驹”寿长百岁、悍猛绝伦,是丝毫不比封豨、修蛇逊色的罕世异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