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可不能不像。”
悲从中来,二少把臂痛哭,旁若无人。耿照大哭一阵积郁尽出,顿觉星月疏朗,虽仍不知何去何从,已不复前度沮丧,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见沐云色满面泪痕,但伤痛嚎出,眉目间益显精神,不由相视一笑。“沐四侠!”耿照伸手拭泪,边笑边摇头:“若教不相干的人看见,只怕当咱们疯了。”沐云色哈哈大笑。
“岂不闻“能歌能哭迈俗流”乎!都说不相干啦,我自哭我的,谁管得着?”一扯耿照,笑道:“走!咱们喝一杯去,同师父喝!”
径拉他往小酒肆走。耿照不嗜杯中物,本欲推辞,听他说“同师父喝”忽觉意兴遄飞,热血上涌:“当夜在红螺峪中,前辈本欲与我饮上一杯,只可惜谷中无酒!”
遂放开脚步,与沐云色并肩而入。沐云色似是这间小酒家的常客,当炉的中年汉子朝他微微颔首,就当打了招呼,更无别话。
少时端来一坛酱香白酒,还有一只汤滚味浓的瓦盅火锅,将餐具、生料、蘸佐等摆布妥当,又回到店外茅棚下打盹。
沐云色拍开坛口泥封,倒了满满两碗,酒色微黄,液缘挂杯如稀蜜一般,柔润的酱香经久不散,滴在桌上,木桌便发酒香。
“哐!”两人举碗相敬,仰头痛饮,耿照只觉酒液入腹,一股暖流直冲上来,至喉头方觉些许刺辣。张嘴吐出一口烘热,失声道:“好好酒!”沐云色看出他并不善饮,也未取笑,将陈旧的木箸以手巾抹过,递了给他。
“不但有好酒,还有好菜。”他神秘一笑:“你可知道,这儿为何生意不好?”拿起木勺往浓白喷香的滚汤里一捞,除了肉片、刺参、干鱿、熟鸡之外,主料竟是烹熟了的猪肚和猪肠,原来这火锅的汤底是西山口味,当地土人管叫“猪杂肝”滋味腥浓而油腻,多与泡馍硬饼同煮,也算是市俚粗食。
酒肆的主人别出心裁,以洗净剁碎的猪骨与肥母鸡煨汤,捞去汤上的浮沫,直到汤色转成乳般的浓白为止,再加入花椒、八角、茴香、桂皮等调味。
熟肚肠在浓鸡汤中煨得软烂,肉嫩汤鲜,肥而不腻。在碗底搁上一匙猪油,再舀了满勺的鲜汤熟肉浇下,佐以糖蒜、泡菜、辣酱等腌菜,寒夜中吃上一碗,当真是人间至美。
“我家宫主是西山道出身,我在宫中尝过这一道菜,知其味美。”沐云色道:“但越城浦之人嗜食河鲜,谁肯花钱来吃一锅猪杂?居然埋没了这般好手艺。”那猪大骨与肥鸡煨出的鲜浓白汤,拿来涮鱼脍也极美味。
两人边吃边聊,倒了一大碗陈酒搁在北侧的空位前,当是琴魔同座,不时相敬。喝着喝着,耿照突然想到一事,低声问道:“沐四侠,贵派韩宫主为何不让你回去?
琴魔前辈不幸仙逝,应及早奉灵,入土为安才是,岂有草草火化、在外漂泊的道理?”“你且想一想。”
沐云色静待片刻,见他蹙眉苦思,茫茫然不知所以,才伸出食指轻点额头,凑近道:“你受了我师的夺舍大法,难道不记得奇宫之事?关于风云峡、韩宫主、真龙之传或是奇宫其余支派的事?四姓逼宫,血染龙庭?”
耿照努力想了半天,茫然摇头。沐云色拍肩安慰道:“先不忙。往过也曾听说过有这样的情况,夺舍大法每一施展,造成的结果皆不相同,有人看似与原本无异,过得越久,想起的事越多,不必着急。是了,关于本宫的韩宫主,耿兄弟知道多少?”
韩雪色的故事,全东海不,该说普天之下无人不知。西山韩氏一门,原本就是传奇。昔年异族退兵后,原本起兵抗暴的群雄诸藩一下失去了共同的敌人,遂展开争夺新皇宝座的央土大战,斗到后来只剩下东海独孤阀、西山韩阀两虎相持,眼看便要爆发一场极惨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