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昧平生,你怎么如此大胆,居然邀我们上船?”
“邀你上船又怎样?难道非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你们不成?”柳眉妩晕生双颊,微微闭了眼,柔若无骨的身子半倚着小鬟“有什么好防的?如果你们是歹人,无非为财为色,财是身外之物,若想要尽管拿去,色么,我一身飘零,倒也不在乎。”
若茗三人早觉得她不是寻常女子,如今听了这番说辞,更加印证了之前的印象。这般美貌,这般豪气,又这般消沉,诸多矛盾集于她一人之身,却为她平添一种神秘魅力。
冯梦龙古道热肠,忍不住道:“眉娘,既然已经相识相交,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我,冯某虽然无能,也当尽心竭力为你分忧。”
“我没有忧。”柳眉妩笑笑,坐直了身子“不过是湖上风月太好,一时有所感怀罢了。冯大哥,多谢你。”
若茗心中又是一动。冯大哥,他的确有几分像兄长,柳眉妩这一声大哥,叫的多么自然,多么妩媚,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可是自己呢,同样是对他深有好感,为什么不敢像柳眉妩一样流露呢?
不觉有些面红耳赤,流露什么?不过才认识几天,这是怎么了,满脑子胡思乱想。
若茗只觉心神不定,忍不住又是一大口酒,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按下了酒杯,轻声道:“这酒虽然甜,后劲却大,妹妹身子柔弱,少喝点吧。”
原来是端卿。若茗思绪纷乱,无意识的冲他一笑,端卿见她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双颊嫩红,别是一般娇俏模样,不觉也有些出神,赶紧别转了头。
柳眉妩又饮了几杯,想是倦了,独自走去船头坐着,侧着脸儿望月。月光像清溪一样洒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却留不下一点沾染痕迹,临舟听曲的几个人远远望着她,不时有爱慕、赞叹的目光投来,甚至有多情人开始吟诗。
冯梦龙笑唤:“眉娘,快进来吧,莫非你要颠倒众生不成?”
柳眉妩回眸一笑,三分得意,三分倦意,三分冷寂:“他自癫狂,干卿底事2?”
待若茗等人从画舫出来时,夜已经深了,黑鸦鸦的湖面上唯有几星渔火,映着半天星斗,既清冷,又美好。
若茗酒有些多了,风一吹有些踉跄,端卿见状,赶紧上前扶住。冯梦龙酒兴正高,一路高声朗诵得意的诗句,悠哉游哉。唯有豆丁、绣元两个,没吃到酒席,也没逛成夜市,上眼皮亲着下眼皮,跌跌撞撞摸了回去。
端卿一直把若茗送进二门交给黄杏娘,这才告辞。若茗身子虽然绵软,头脑却是清醒,皱着眉道:“哥哥,你觉得眉娘是什么人呢?”
端卿素来谨慎,不肯妄言,只说:“性情中人。”
冯梦龙笑道:“女中豪士!可惜并未留下住址,只好看缘分能不能再见面了!”
黄杏娘唤丫头赶着做了醒酒汤,亲自喂若茗吃了,又留她在自己屋里睡。只是若茗睡了,当娘的却没法合眼,看着女儿娇嫩的容颜,黄杏娘陷入沉思:是不是该早点将她终身定了?难不成就让她这么跟着叶大公子深夜出游吗?
注:韩娥,战国时韩国女子,在齐地卖唱,余音绕梁三日。因此有了“余音绕梁”这个成语。
2干卿底事,南唐冯延巳作谒金门,中有名句“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主李璟取笑他说:“‘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关你什么事)?”冯回答:“未若陛下‘小楼吹彻玉笙寒’也。”李璟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