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图小利而不觉入他人彀中者也。”天锡摇头道“你也不想想,这么好的事,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呢?我看人家就是看准你糊里糊涂,又贪图便宜这点。”
“天锡”若茗忍不住止住他“尤掌柜是老实人,不小心被人利用,你就别再说他了。”
“好,听你的。”天锡笑笑,果然住了嘴。
尤掌柜此时越发惶恐,只管站着,一会儿瞧瞧若茗,一会儿看看冯梦龙,一会儿又求助似望着的端卿,端卿不忍心,遂道:“老板不必害怕,既然你是无辜受累,我们绝不为难你,你只要将卖给你书那人的详细情形告诉我们就行。”
一句话提醒了他,搜肠刮肚想起来:“那个人个子不高,约莫有四十二三的样子,黄黄的脸儿,大眼睛,高颧骨,左耳边上一个大黑痣,对了,听口音是南里人。”
“那你知不知道他从何处来地呢?”
“我问过他,他只说在江浙一带到处走动,没有落脚的地儿,是个行脚商人,我就没再追问了。”尤掌柜一脸歉意看着若茗“小姐,实在对不住,我并不知道的这是盗印的书,否则就是给我天大地好处我也不肯接的。”
尤掌柜如此老实已是出乎若茗意料之外,连忙抚慰道:“不要紧,你也是受害之人,这样,你把这里的书清点一下收起来,别再卖了,我给家里捎信让送过来数目相同的书,把你的货换下来,以后太仓这边我家的书就由你代销,你看可行吗?”
尤掌柜再料想不到是这个结果,一时竟不知如何感谢,只是反复说道:“这怎么行,怎么行照理说我该赔你们的”
端卿赞许地对若茗点点头,低声说:“如此一来咱们的损失也就不小,幸好保住了书坊地名声。”
“这笔帐,迟早要与那人清算的,只是目今还没有头绪,真是有些心焦呢。”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先时那个伙计五子却都听见了,犹豫了半天,吞吞吐吐开口说:“老爷,我知道那个人是哪儿来的”
尤掌柜抢先道:“你知道?快说!”
“上回他来送这个书的时候,老板你不是吩咐我帮忙到船上卸货吗?我去了他没让我上船,都是他自家的人搬地,后来我瞄见书箱子旁边有一堆儿怪好看地泥人,顺手就拿了一个”五子红了脸,赶紧低下头“被船上的伙计看见了,劈手夺了回去,冲我吵嚷起来,那人听见了就说给他吧,不值什么,等回了家遍大街都是,又吩咐我不要说出去。”
尤掌柜越听越糊涂,皱眉道:“这跟他从哪儿来有什么关系?”
“妙,你这小伙计脑袋瓜子当真灵光,”天锡笑道“如今我也知道那人打从何处来了。”
冯梦龙摇头道:“又卖关子,尽傍人打哑谜。”
若茗想了片刻,也反应过来,笑道:“如此说来非要去你家不可了?”
“在下欢迎之至,一边做东,一边打假。”天锡笑呵呵答道。
这下冯梦龙也想起来了,笑道:“你们几个真是顽皮,直说是无锡不就完了?尽让人绕弯弯道。”
尤掌柜仍在苦想,自言自语道:“怎么知道是无锡?”
五子低声回答:“咱南边不就无锡遍地都是泥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