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众人轮流假寐片刻,待精神略微好些,便收拾行装上路。静玄一帮人绑成一队跟在马车后面,看去便如栓了一串霜打的茄子,脑瓜顶上的戒疤又恰似未曾化尽的霜花。
凌蒙初从幺二口中得知,静玄是三四个月前为逃避官府追捕躲到这寺庙里的,初时只说挂单半月,后来与幺二、玄七等人混熟了,每天胡作非为,偷鸡摸狗,原来的主持和尚钳制不住这帮人,气的一命呜呼,静玄便名正言顺当了主持,领着一帮沙弥无所不为。只因此处偏僻,这些人住的腻了,盘算着早点搬到热闹地方,这才开始打劫投宿的客人,不过并没敢杀人,倒也罪不至死。
凌蒙初走出丈把远,回头眺望时,但见破败的庙门上“至元古刹”四个字尚且能够辨认,此时恰有一只雀鸟停在屋檐上四处张望,荒野兰若,古刹孤鸟,顿觉有无限凄凉之意,慌忙别传头,大步流星走远了。
一众人走出岔道许久,才看见娄云鹤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老远就说:“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没事!”
凌蒙初见他脸色暗淡,双眼微微浮肿,显见是一夜未曾合眼,忙道:“你快去休息一会儿,奔波了一夜,当心别引动了旧疾。”
“奔波倒是没有。”娄云鹤疲惫的笑了笑“跟你分手不久我就碰到了一匹无主的马,骑马去的望亭,只是天不亮衙门都不理事。在外面苦等半宿,不到五更就击鼓鸣冤,照我地心思,恨不得马上插翅飞来,可是衙门里头就没那么心急了。足又等了大半个时辰才派了这么几个人跟来哨探风声,”娄云鹤看了看身后那五六个兵丁,笑道“要不是我说被困的有一位举人老爷和一位贡元老爷,恐怕还不肯派人过来呢。幸亏二哥你艺高胆大,总算有惊无险。”
“也幸亏这几个恶僧都不是惯犯,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们全救出来了。”凌蒙初见娄云鹤脸色极差,十分担心。“三弟,我们歇会儿再走吧?我看你气色差得很。”
“不妨事,赶紧把这事了结了,再找个地方静养吧,”娄云鹤四处打量一番,忽然笑道“我累的很,去林姑娘车上歇会儿吧。”
凌蒙初点点头,娄云鹤下了马,直接便奔到若茗车边。端卿怔了一下,欲待阻拦,又不好说的,只好在心里疑惑。
若茗也吓了一跳。忙道:“你坐车好了,我先下去。”
娄云鹤抿嘴一笑,道:“你真心细,怕什么?”
若茗刷的红了脸,若说是端卿或者天锡,倒也说得过去,毕竟混了这么久,彼此熟悉地很。可是娄云鹤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子,怎么这等没忌讳,静止便上了女孩子的车呢?
她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就连眼睛也不知该往何处看,只得低了头望着角落。无意间看见娄云鹤放在膝上的一双手,白皙纤长。小指甲上还有未曾褪尽的蔻丹颜色。竟如女子一般,若茗越发疑惑。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眼,跟着却又发现他挨着自己一边的耳垂上,有一个清晰的圆孔,绝对是耳洞无疑。
若茗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探身向他另一侧脸细瞧,娄云鹤奇道:“你只管盯着我看什么?”
若茗早已看见那边耳垂上也是一个清晰地耳洞,又发现他露在衣领之外的脖颈异常白净细腻,顿时豁然开朗,笑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姐姐,娄兄?”
娄云鹤眨着眼睛笑了:“没想到你这时候才瞧出来,”边说便往她身边凑了凑“我还在想,若是我继续这么坐下去,你是不是该跳车逃跑了呢。”
若茗既已知道她是女子,越发觉得她十分眼熟,盯住她瞧个没完,自语道:“奇怪,我怎么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娄云鹤抿嘴一笑:“难道男儿装扮与女子装扮相差这么多吗?你还没想起来,那眼儿媚呢?”
“哎呀,你是苏州的道姑松云!”若茗脱口而出,跟着红了脸,自悔失言,忙道“姐姐,我说错了,你并不是出家人。”
娄云鹤笑道:“不妨事,反正我也喜欢道袍,有时候连自己都有些恍惚,究竟我是不是已经出家了呢?”
“我们后来去找你了,可惜你已经走了,不过天锡与眄奴姐姐是旧相识,倒是从她那里听说了你的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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