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云的后事办完之后,汤显祖原本花白的头发差不多已经全部成霜,凌蒙初俊朗的脸上也添了几条皱纹,眄奴更是以泪洗面,每天看着松云留下的衣物悲伤不止。
若茗和端卿在苏州已经停留了十几天,如今诸事办完,便向凌蒙初等人告辞,临别时凌蒙初忽道:“叶兄,等我把拍案惊奇的稿子要回来就麻烦你帮着刊印吧。”
端卿事出意外,惊喜道:“果真?多谢凌兄抬爱!”
凌蒙初摇头道:“这只是我的设想,东西一旦落入邢萦凤之手只怕很难要得回来。”
端卿闲时也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迟疑说道:“有一个人倒可以试试,就是”望着若茗,却把后半句咽下去了。
凌蒙初已想到他指的是谁,道:“他许久不见踪迹,只怕也难指望。算了,慢慢来吧,我宁可把这书稿烂在手里也绝不交给邢家。”
若茗察言观色,便知他们说的是天锡。当初在无锡之时邢萦凤对余家的百般礼遇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如果真与邢萦凤正面交锋的话,只怕也只有天锡能够从中斡旋,只是,天锡如今身在何处?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是心情沉重,从前只道少年时光还长,谁想生命竟如昙花,刹那间便已凋谢。
将近家门时,端卿再也按耐不住,开口问道:“之前我说的事妹妹想好了没有?”
若茗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心神恍惚。松云之死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熟悉、喜爱的人永远离去,在她心里引起地震动不啻风雷巨变。而松云对汤显祖那份至死不变的爱恋也使她更加深刻地思虑与身边这两个优秀男人的纠葛,究竟谁是情爱谁是友谊,她越想的深,越觉得这一盘棋难以决断,最后才发现自己竟是中军帐中的帅字。眼睁睁看着别人刀光剑影。却只是糊里糊涂坐着,没有动作。更没有动心。
这些曲折心事这十来天中她翻来覆去思量,越想越觉得过去走错了。不仅糊里糊涂答应了天锡地求婚,更在端卿问起时给了一个模糊地回答,此时见他问起,犹豫片刻后断然答道:“想好了。”
端卿不自觉地双手握拳,手心瞬间便握出一层薄汗。不自信地问道:“怎样?”自己听来声音微弱飘忽,便如垂死前的挣扎。
“等天锡回来,我会跟他说亲事作罢。”
端卿只觉眼前绽开了一朵大大地烟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傻笑着看她。
然而她抬起头,眸光如水地看住他,慢慢说道:“但是哥哥,你我的婚约也要作罢。”
眼前地光彩散去,一样是暮春的温暖天气。只是刚才那光华夺目的一刻永远消失了。
若茗低声道:“哥哥。我们的婚约希望你能在伯父面前再拖延几时,眼下。我不能嫁。”
端卿艰涩答道:“知道了。”沉默许久,忍不住又问“为什么?”
“我以为你不会问,”若茗轻声道“因为松云。之前我以为是选择的问题,见到松云对汤先生之后我才明白,不是选择,是动心。唯有真正地爱恋才能那样至死不渝。哥哥,假如我要嫁,我希望嫁给我让我动心的人。”
“不是我,对吗?”端卿喃喃道“难道也不是天锡?”
“现在我心中一片空白。”若茗望着他,坦然说道“对于天锡,更近友情,对于哥哥,更近亲情。我无从选择,也不能选择。”
“我等你最后的决断。”
“不必等我,”若茗诚恳说道“因为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走向何处。”
“不管事情会走向何处,叶端卿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等你,直到你嫁给我,或者,嫁给其他人。”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若茗怅然说道“事实上我应该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你”“快别这么说,”端卿忙打断她“只要你好,我一切都好。你放心,我父亲那里自有我支吾应对。”
若茗心知如何道谢都不足以偿报端卿的一腔深情,干脆只是微微一笑,眼前的城门越来越近,终于要到家了。
林云浦多日未见女儿,此时喜上眉梢,拉着手问长问短,乐滋滋地将书坊近些日子的好事一一说给她:“上回那批书刻的十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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