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水心赶到衙门已经将近午时,丁仲元审过天锡正在衙中养神,忽报地方绅士若干人并叶水心一起求见,他自然知道所为何来,闭着眼睛自己想了一会儿,如今余天锡已经抓到,留着叶端卿也没多大用处,若说放他也不是放不得,只是,林云浦无事之人还献了一千多两银子,叶端卿的价码是不是该更高些?他踌躇了半晌,最后决定至少两千两才能放人,主意拿定这才穿上公服,晃晃悠悠出去。
前面果然站着五六个乡绅,叶水心在最头里,一见他来,其他人又是作揖又是寒暄,唯独叶水心寒着脸一言不发,丁仲元一下便拉下脸来。众人看不对头,忙上来陪笑道:“叶公今日特地招了弟等一道,要向老父母讨个请,叶公,刚才在路上不还念叨着老父母的恩典吗,怎么一进来却不说话了?”
叶水心哼了一声,冷冷拱了拱手,道:“县令大人好大的官威,又是好结实的面皮呀!听说昨天把小儿打了个死去活来,我禁不住想问一句,前日是谁到我家来口口声声要救周顺昌的?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成了头一个缉拿朝廷钦犯的?”
众人一听是这几句,不由得都变了颜色,叶水心的兄弟跟着来的,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襟,急出了一头冷汗。
丁仲元果然变了面皮,一腔敲竹杠的欢快都变成恼怒。冷笑道:“我当你是来讨情地,原来竟是讨伐!没关系,本县已经拿住了余天锡,只要他一开口,叶端卿绝逃不了干系,我不信昆山城还治不住叶端卿这个叛逆!”
众人都慌了。便有一个笑向丁仲元道:“叶公想是心疼儿子心疼的糊涂了。竟说出这么不中听的话来,老父母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与他致气。刚路上还感念老父母的好处,说要当面致谢呢,一时糊涂说错话是有的,老父母千万檄。”一边又推叶水心道:“刚才路上叶公不是说要亲身来谢丁大人吗。怎么忘了?”一边又悄悄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劝你说几句软话吧。打的是你儿子,难道你不心疼?短处捏在人家手里,你这时候硬碰硬做什么?”
叶水心被众人挤住,不得不和缓了脸色,作揖道:“请大人高抬贵手,小儿本无过错。都是大人一念之间地事,只要您高抬贵手,在下定知恩图报。”
丁仲元气犹未消。懒懒道:“我可敢指望你报什么呢,只要你那张利口少说几句岂不什么都有了?就怕你管不住!”
叶水心压着火气道:“若是我口舌惹祸。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请你高抬贵手,只要从公判决,早日放小儿回家,我自然三牲六畜大抬大摆来谢你地恩典。丁仲元冷笑道:“照你这么说我之前竟是没有从公判决,徇私枉法了?我既然是这种人,又如何敢接你三牲六畜?况我又不是死人,你抬这些祭拜死人的东西给我做什么,安心咒我不成?”
叶水心火气直往上撞,叶二老爷见势不妙,慌忙扯住他,自己凑上前去陪笑说道:“家兄言语有不妥当的地方,老父母大人大量,何苦与他计较。他年岁大了,说话糊涂是常有的,都请老父母担待,早日放出舍侄才好。”一边说一边往他袖里塞银票。
丁仲元背过身去瞧了一眼,抬头见个“二”字,心中一喜,再往下看,却是“二百两”不免有些丧气,但一想这只是当叔叔的孝敬,做爹肯定更多,少不得又兴头起来,笑道:“都是一县之内,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一边笑眯眯端着茶盏,只看着叶水心不做声。
众人眼乖地便瞧出是要钱,忙使眼色与叶水心,叶水心忍气道:“若是放出小儿,情愿以白银千两孝敬。”
丁仲元砸吧着嘴道:“叶大公子何等人物,才值千两吗?啊,这话不对,本县又不是赃官,要你的银子干吗?”
叶二老爷忙道:“此外再奉上古玩字画,在下虽然不才,额外也有几百两孝敬。”
“我手底下这些人也没少操劳,这点够吃地,够喝的?罢,我并不是赃官,只是给手下人要点辛苦钱”
一语未了,叶水心已经勃然大怒,吼道:“魏忠贤论钱卖官,你还没巴结上他这一套倒学了个十足!好你个贪得无厌、欺师灭祖的狗官!”
丁仲元气的拍着桌子道:“放肆,衙门中是你跳闹喧嚷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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