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吗?我记得你之前使用的那一次只有烟雾,没有这么大声。”
嗄!第一次听他讲这么长的句子。
“那次只是警告顺便方便我们脱身而已,是我的脱身之计第二计‘金蝉脱壳’。”方莫离洋洋得意,她才不会告诉黑衣人“使用”方法,那可是她的秘密武器。
“哈!我又救了你一次!”
黑衣人没有搭腔,沉默迅速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方莫离整了整头上的头巾,心想这个男人天生有乖僻的性格。
他们又继续赶了一段路。
“就在这过夜吧!”他拉缰即停,径自下马。
“这里?”莫离环顾四周。“可是没有什么遮蔽的地方呀?”
“这里有水源,而我们已经到达波斯的势力范围,突厥人不会追来的。”
他等着莫离下马,但她摇摇头表示马太高了,黑衣人低咒一声,只好上前帮助,顺便从马背上的鞍袋中取出一包干粮丢给莫离。“吃吧!我看你也吐得差不多了。”
接过干粮,莫离低头嗫嚅:“我很抱歉,吐了你一身,我从来没有‘晕马’的经验,真的!”她一再强调。
不知是因为愧疚,抑或是突然认知到自己从未像今天这般趴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腿上,顿时,莫离的脸迅速嫣红了起来。还好黑衣人正蹲在水边清理衣物,没看见她羞红的双颊。
“黑衣人,我们”
“艾布.卜尔法.库达.穆罕默德.阿拔斯。”
“什么?”莫离一时会意不过来,他念一大串什么玩意见,听都听不懂。“我的名字。”
“该叫你艾布.卜尔法?还是”天!哪个是名哪个是姓呀?
“库达。只要不叫黑衣人就行了。”
“哦库库达。”虽然对阿拉伯人的名字没什么概念,但莫离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你呢?”
“什么?”
“你的名字。”
“哦!我叫方莫离。对了!我问你,我们现在走的是往巴格达的方向吗?”
“嗯!”他轻应一声。
“我和我的伙伴失散了。”她补充道。“我只是想,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没追上他呢?”
“到了巴格达再找人就容易多了。”库达将身上的长袍褪下了一半。“帮我从袋中拿出一罐青色的小瓶。”方莫离早就紧张的转过身子,利用找瓶子的动作企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库达话说到一半会突然脱衣服,她从来没见过裸体的男人,虽然只露出一半的臂膀,但也够令人震惊的了。他的体格挺拔,呈现黝黑的古铜色,是个全然男性化、充满阳刚的身躯。
“找到了吗?”
莫离吓了一跳,赶紧抓回飘远的思绪。“找找到了。”她拿出青色小瓶走到他身旁。
“你受伤了?”莫离惊呼,讶异自己迟钝于显著而易见的事实,他腰际正淌着血。
接过青色小瓶,库达试图将里头的葯粉倒在伤口上。
“我帮你。”莫离抢过瓶子,认真仔细地帮他上葯并随口问:“那些突厥人为什么追你呢?我看你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嘛!”
“”库达面无表情。
“难道你本身就很值钱?”莫离开玩笑的说,必须随便找个话题聊聊,她受不了“冷场”尤其是面对这么闷的一个男人。
“可以这么说。”
莫离抬头望他,心中开始评估他话中的真实性。她注意到库达的黑袍上绣有一头金色狮子,马鞍上也有,那应该是贵族的徽饰吧!
莫离起身走回马边又翻了翻库达的鞍袋,她记得刚才好像有看见亚麻布。
“莫离!”库达叫她。
没反应!她正忙着找亚麻布。
“莫离!”他又叫了一次。
她手弹了一下,亚麻布整个掉到地上。奇怪!苞他在一起她似乎常被吓到。
而且他叫她名字时的发音好怪!
“什么?你叫我吗?”莫离捡起亚麻布回他身边,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工作,顺便用阿拉伯话纠正道:“我的名字叫‘莫离’,不是‘摸梨’。”
对她的“指正”库达没作任何表示,两人各自静默一会儿后,他才又突然开口:“阿离!”
“什么?”她又吓了一跳,刚缠上的亚麻布整个掉了下来。从没人这样叫过她,太亲密了,她不习惯。
“你的口头禅吗?”
“什么?”
“‘什么’,你老爱讲这句。”库达低头打量正和一堆亚麻布奋战的莫离。“虽然你的阿拉伯话说得很好,但你是第一次到巴格达吧?”
莫离一惊,好不容易固定在伤口上的亚麻布又掉了下来。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常去巴格达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我的名字。”他用懒洋洋的口气说道。
“哦?”莫离的兴致来了,她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
她发现库达金色的眼眸闪耀着如太阳般金黄的光芒,配上一双桀骜不驯的浓眉,五官同时融合粗犷的野性和细致的贵族味,很好看!只是他的线条太紧绷了,感觉很严肃,他会不会是那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食人莫离想起他杀“快步”时的情景。
马嘶声吓醒她神游的心绪,莫离赶紧低垂下头。
“你在巴格达这么有名?”她庆幸自己还能顺利挤出一句话。
“不是我自愿的。”他耸耸肩,似乎有些无奈。
“那么我猜你也绝对没去过长安做过买卖吧?”她探问,终于将亚麻布固定完毕。
库达扬起饶富兴味的眉毛,重新穿回他的袍子。
“因为常去长安的大食、波斯商人几乎部认得我。”她故意学他之前懒洋洋的口气。
他的眉毛扬得更高,充满兴趣的重新打量眼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小子。
库达的反应让莫离安心不少,她心情愉快的打开之前库达递给她的食物,看来,库达明显没去过长安,也不认识她,当然更不会知道她是女扮男装,不过,他应该也不是可以小觑的人物,她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什么呀?”莫离盯着手中一片黑黑硬硬的东西皱眉问“这怎么吃?”
库达二话不说拿起其中一片,轻轻用牙齿撕裂一块,状似愉快的咀嚼着。
确定库达顺利吞咽下去之后,方莫离才敢拿起手中那一片犹疑地住口中送。天啊!这男人的牙齿是铁做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咬都咬不动!”莫离叫道。
“特制的羊肉干。”
“羊肉!”莫离尖叫,这才注意到由羊肉干散发出的特有騒味。“我想我又要吐了!”她把羊肉干丢还给他。
库达轻笑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他的晚餐,最后他甚至还靠在石块上,悠闲地仰望星空。莫离吞了吞口水,相信此时她肚子发出的抗议声可能连巴格达都听得见。
“没别的东西可吃了吗?”她可怜兮兮地问。
库达耸耸肩,继续吃他硬如铁板的羊肉干,说﹕“年轻人不应该如此挑剔阿拉恩赐的食物。”阿拉恩赐的食物?
莫离不以为然地吐了吐舌头,如果阿拉恩赐的食物都这么难吃,她宁愿出家天天吃斋念佛算了。
“我又不是回教徒”她咕咕哝哝道。
“就你的年龄而言,你太瘦弱了,一个男孩子长得如此“娇小”是很难有所作为的。”
莫离又抱怨了一句才勉强拿起一片啃咬,这男人有比她姨娘更唠叨的本领:而这块羊肉干有比他主人更“顽固”的性格,硬得要命,死都咬不下来,岂不气煞人!连羊肉干都要和她作对!再这样咬下去,不出多久,她就要“齿牙动摇”了。
库达无奈地摇摇头,从没遇过这么“宝”的人。咬下一小块肉片,他顺手丢给莫离。
“快吃!”
此举明显侮辱人,但此时此刻莫离实在饿得没力气和他争辩,望向横躺在手中的肉片,内心交战着。他竟然咬了一块肉给她,上面肯定有他的口水,她怎能就这样吃一个陌生男子的口水,实在太不庄重了。
但阿罕不是曾经说过,人必须学习适应环境﹔现在或许就是她接受挑战的开始,况且,她现在可是“男”的。一番天人交战的结果,民生问题终究战胜了道德矜持。她拿起肉片不落痕迹她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才往嘴里送。
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库达的双眼。
臂看这小子吃东西着实有趣极了,他脸部千变万化的扭曲表情真是世间少有,可能连皇宫中一流的歌舞表演都没他来的精彩。思及此,库达终于忍不住大笑的冲动,狂笑出声。
好不容易咀嚼完毕,正小心翼翼准备咽下那块难缠的羊肉时,莫离被库达突如其来的爆笑吓到,当场肉块卡在喉咙,吐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她惊骇瞪视,指指自己又指指羊肉,难过得吐不出半个字。他还真是不笑则已,一笑惊人,顺便拿她的命作陪。
库达递给她一个水袋,轻拍着她的背。“抱歉吓到你。”他的话里仍有明显笑意。
连灌几口之后,那块羊肉才“驯服”的下了肚,本想大声训斥库达的莫离,注意力顿时被手中的饮料吸引。
“这是什么?甜甜的,真好喝!还可以冲淡羊肉的騒味。”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葡萄汁。”他又咬了一口肉干给莫离。
就这样,莫离以一口羊肉、一口葡萄汁的方式辛苦吃完她的晚餐。
酒足饭饱之后,方莫离感到昏昏欲睡,眼皮沉重,摇摇晃晃走向水边准备冲个脸,除去一身的窒热与狼狈尤其是她的头发闷裹在布里,活像给虱子作窝似的騒痒难耐真想好好洗个头然后她一头栽进了水里。
“危险!”库达冲向水边一把捞起莫离。“不会才吃了几口羊肉,你就挫败得想投冰自尽吧!”
“自尽?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嗝!没有要自尽,只是想嗝!洗头不对!我不是要洗头,我要洗脸,可是我的头好重”莫离讲话开始语无伦次。“我又想吐了!”她呻吟道,而且也真的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老天!不会是”库达打开水袋闻了一下。果然!他拿错了!这是别人送他的葡萄酒,另一袋才是葡萄汁,不过莫离还挺能喝的,解决了一半。
莫离轻轻推开库达环抱自己的双手,回到水边想洗把脸。
“啊”她突然对着水面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
“该死的!闭嘴!又怎么了?”库达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以一个男孩而言,他的声音尖锐的可怕。
“我中毒了!”
“中毒?”库达走近察看。
“一定是那些羊肉干。”莫离的脸和脖子已出现斑斑红疹。“我不要死得嗝!这么难看,脸红红的让我看起来很愚蠢嗝!”
库达翻翻白眼,莫可奈何,他怎会遇到这么在意自己容貌的男孩,娘娘腔的。“你只是起了酒疹,死不了的。”
“酒疹?我嗝!没有喝酒呀!”莫离愣愣傻傻地说。酒精在她体内肆虐,她觉得自己虚弱的像只没了壳的乌龟,处于垂死边缘。“我一定是快死了”
“喂!你的衣服是湿的!”库达伸手拉她。
这小子真不知死活,这里日夜温差大,穿着湿衣不到天亮就会活活被冻死,他叹了一口气,走向马边取下毯子铺好准备让莫离躺在上面。
莫离像没了骨头,软趴趴地赖在他身上,难过地呻吟,胃里的东西早吐光了,一阵要人命的干呕之后,随即沉沉睡去,但嘴里仍不时呢喃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库达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似的。平常都是别人服侍他,而今天,他竟沦落到“伺候”别人的地步,况且是个娘娘腔的毛头小子。
他盯着莫离绝美脱俗的五官这男孩好像太俊美了点。库达眼中倏地闪过一丝警悟不祥的预感沿背脊直上脑门,拜托!阿离不会是
迅速解开她的袍子,果然看见唐人妇女常穿的那种叫做“抹胸”(注:类似肚兜)的东西。
库达慢慢抬起头低喃道:“阿拉!”
他怀疑自己也喝醉眼花了,走向水边企图以冷水冷却他混沌不清的脑袋。当他重回莫离身旁时忍不住又咒骂一声:“该死的!”
女的?方莫离真的是女的?虽然“他”细皮嫩肉、声音尖了点、神经质重了点,但他压根儿没想过“他”天杀的是个女的?
莫离轻声呻吟,拉回库达的思绪他不能放下她不管。
以最快的速度,他脱下她的湿袍,尽量不去注意她诱人的身躯,小心谨慎地用毯子将她里好。
库达拧了一条毛巾轻轻替莫离擦拭发红的脸颊,着迷似地仔细打量她的容貌。
他这才发现莫离有一副姣好精致的面孔,皮肤细嫩,睫毛浓密微翘,双唇如樱桃般的嫣红,体态轻盈瘦弱,不若他印象中一般中国妇女那样的圆胖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女性化该死!甚至连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他竟然一直都没发现。回想遇到莫离之后所发生的种种,真是荒谬至极,他认识她不到一天,但今天他所遇到的荒唐事却比他一辈子碰到的都来得多。
她真是个奇怪而特别的女子。
为什么她一介弱女子要女扮男装,千里迢迢从长安远赴巴格达呢?难道她愚钝的大脑不知道这个危险性吗?想到今天她被迫卷入他和突厥人的追杀中,他忍不住就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麻烦事?”他握紧拳头,甩甩头喃喃低语。
懊死!他从不饮酒,早知道也不接受沙漠商旅热心致赠的葡萄酒“可兰经”的训诫没错,饮酒是一种恶魔的行为,故当远离
听到莫离梦呓一声,库达控制不住地又咒骂一句。
她会是恶魔派来蛊惑他的吗?
不!她太单纯了,单纯到不会怀疑别人,而且她有一颗正义耿直的心,否则今天她不会冒生命危险回头来救一个完全不相识的大食人。
不由地,他伸手轻抚莫离娇俏的脸庞,凝视她微蹙的秀眉,她发烧了?库达再度触摸她滚烫的双颊,她现在一定不舒服,如果只是纯粹的酒疹应当不会如此昏睡才对。
莫离本能摩挲他厚实的双掌,像只撒娇的小猫。
真是信任人的小东西,他轻叹。抱起莫离倚靠在水边的大石块,莫离顺势蜷曲在他怀中,脸颊深埋在他颈窝,柔软的娇躯紧贴着他。
环抱莫离的感觉真是该死的舒服。
库达心中嘀咕,又不是没抱过女人,为什么怀中这位既不性感又不成熟的小女人,会令他产生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与无比的满足感。
“真主阿拉!你开了我一个大玩笑!”
看来,他真的惹上了一件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