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全班大概也只剩下这一个。她一定要让她知道她的厉害。伸手一招,下令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推下去。”
众爪牙们马上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嘿嘿嘿,准备就死吧。”
晓雾不肯放弃任何抵抗的希望。在众人的包围下,她连连后退,后退连连,直到她再也无路可退。
数双魔手伸向她,将她用力一推。
晓雾一声尖叫梗在喉咙里,重心不稳地向后栽进水池里,溅出丈高的水花。
沉进水里的那一刹那,她惊慌地吃进了好几口水。踩不到池底,又不能呼吸,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开始手脚并用,奋力地在池里挣扎。
踢、踢、快踢水。
终于,她浮了上来,虽然快快吸了一大口气后,又沉进水底,但已经找回乎衡感的她,终于有办法踩到水深高及颈部的游泳池底。
一冒出头来,她立即往水浅的地方“漫步”走去。
同学们在池边等著她。
陈萸廷笑嘻嘻地道:“游泳没想像中困难吧,只要不怕水,一切都好办。]
晓雾伸手捶她一下。“我差点淹死。”鼻腔里还呛的令她直流眼泪。
陈萸廷笑说:“有救生员和我们在呢,不会真让你淹死的,再多练习几次就顺手了,你不下水,是不可能学会的。小心体育不及格。”
二年级的学生开始上游泳课,发现晓雾是一只旱鸭子后,陈萸廷便发挥同学爱,召集几个同学在放学后将晓雾带到游泳池来练习。
学校的游泳池在放学后是开放给社区居民使用的,但因为不是假日,因此来游泳的人还不是很多。
晓雾怕水,也是等到她要下水时才发现的。不知怎么搞的,向来对各类运动都学得很快的她,一看到水,就是没辙。
“也许我上辈子是淹死的。我妈说我前辈子是她养的一只猫。”这可以解释她为何会怕水。不是她不努力,是天生下来就有障碍。
但陈萸廷不买帐。“那这辈子就更应该把游泳学会,克服障碍呀。”都牺牲了自己放学后的时间来帮她了,逼也要逼到她学会为止。
徐美琴在水池里身手矫健的有如一条美人鱼。“看,晓雾。”她在池中挥手道:“游泳真的很好玩的。”
蒋葆宝在她身边当示范。“看我的动作,身体放松,踢水,自然就浮起来了。]
晓雾恐惧地瞧她们一眼。“说的比做的简单。”但还是乖乖地跟著同学练习踢水,免得再次被丢进水里。
不知道练习了多久,陈萸廷说:“好,今天就练到这里。只要这个礼拜我们天天都来练习,保证你很快就会学会。]
接下来几天,果然几个战友都很有义气地陪晓雾到游泳池练习。
如此到了第五天,她终于学会换气了。尽管划水和踢腿的姿势有点狼狈,但勉强可以过关了。
而晓雾也累得放任自己沉进池里,让阵阵的水波往她身上拍打,她则动也不动地在水面上漂浮。直到她飘到池边,一双手突然捉住她的双腕,用力地将她从水里提上来。
她惊叫一声,头脸都是水的看着捉住她的人。
太阳刚刚下山,一勾淡银色弯月悬在天上。
羲雅脸上阴郁的表情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两眼对望的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心事被窥破的惊慌,心跳暂停了一下。
这时陈萸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已经替她拿来她的衣服和书包。徐美琴也急急地把她的大毛巾披在她身上。
她已经一整年没仔细听他的声音,因此她不知道此刻他较以往更为低沉的声音里,充满著的情绪是什么。
她只听见他说
“出事了。”
忘了她发过不再跟他说话的誓。“什么?”
“快跟我走,旭日出了车祸,人在医院里”
“什么?]
他扯下那块大毛巾,胡乱地在她身上擦拭一通。
晓雾几乎是机械式地将乾的制服直接套在湿泳衣上。
等她穿好衣服,他已经捉起她的书包,一手拉住她便带她往外狂奔。
夜里的风不断地吹在她身上。
她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除了他们因奔跑而发出的激烈喘息。
到了大马路上,他拦下一辆计程车。
他将她塞进车里,自己也跟著挤进车厢。
她不知道他是下是又长高了,否则车厢里怎么会这么拥挤?
她一直在抖。
他触到她冰冷的手臂。她听见他叫司机把冷气关小。
再下一瞬间,他伸出双臂抱住她,将他的温暖给她。
她不敢问。不敢问为什么他会这么急著带她到医院。不敢问旭日的情况。不敢问事情是怎么发生。
她只是觉得好冷、好冷。
她不由自主地发抖,连嘴唇也是。“羲雅?”她无意识地唤著。“羲雅”
他让她的睑埋进他温暖的胸前。“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晓雾,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这里。”
他的坚定缓和了她的恐惧。
她紧紧地抱住他,再说不出话来。
旭日
。。
跋到医院时,爸爸妈妈和朝阳都在。
看见她,朝阳伸出手。“来。”
晓雾投进姊姊的怀里,跟著全家人一起放声哭了出来。
旭日不在了
。。
死亡是一件令活著的人难以承受的事。
早雨和晨曦连夜从台北赶回来,林家爸爸和妈妈的白发似乎在一夜中全冒了出来。
那一阵子林家一家人还无法适应一个女儿已经不在人间的事实。
吃饭,还是准备跟平常同样多的碗筷。
等大家坐下来,才发现有个位置是空的。
于是那一顿饭就再也没有人吃得下。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好。
最令人担心的是朝阳。
双胞眙是一个灵魂分住在两个躯体,大家都担心旭日一走,朝阳会承受不住。
除了旭日离开的那一天她曾放声大哭过一次,之后她的脸上一直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葬礼那一天,天空出奇的蓝,万里看不见一片云。
早雨看着洗蓝的天空,不禁喃喃道:“啊,三妹也不要我们伤心。”
晓雾穿著一身的黑衣站在朝阳身边,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黑色所象徵的死亡意义。尔后她格外不喜欢穿黑,或许也是因为太早面对死亡的缘故。
旭日的早夭,斫伤了他们的心。
他们一家人把旭日的骨灰带到东部海边,租了船,来到海中央。
不记得是多少年以前,一次家庭会议里,全家人开玩笑地谈论著自己想要的葬礼。那时候不过是当玩笑在说说,没有人想到真要去实际执行。
小船随著海水摇晃,朝阳坐在船舷边,怀里紧紧抱著另一半自己的骨灰坛,眼神望着茫茫的海水,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就要像这片海水一样,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永远找不到可以依靠的角落。从此,她只剩下一半的灵魂。
啊,别了,我亲爱的、最亲爱的
揭开封口,捻起一把灰,任凭手中的灰在风中消逝。
看着朝阳亲手将旭日洒向风中时,晓雾红了眼眶。
再见了,三姊
以后太阳从东海面升起,你都看得见了。
朝阳很冷静地送旭日走。
结束后,他们的船回到岸边。朝阳来到晓雾身旁。“别哭,小五,旭日其实没有死。”
晓雾不明白地抬起眼眶红红的睑。
只听见朝阳说:“那天我们交换身份,所以死的其实是朝阳而不是旭日,放学时去推开那个小孩的也是朝阳,不是旭日,旭日还活著,你不要哭。”
“朝阳你在说什么?”然而当那张与旭日一模一样的脸转向她,凝重的神色就像旭日时,她愣住了。
这是旭日还是朝阳?
朝阳(或者旭日?)将一根手指按在唇上。“嘘,别说出去唷。”
这根本是多此一举。
晓雾瞪大眼。因为她根本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朝阳因为受不了旭日死掉,而把自己当作是旭日活下去;抑或那一天,出事的人真的是旭日而不是朝阳?
而假如连活著的那一个都不确定,那么这世上还有谁会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