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睨着她似笑非笑的俏脸,那一巴掌到底是没打下去。
这时正有人在外道:“古公子,你等的人来了。”
“冉兴让吗?”古飞回身微感意外“没想到他真会来哼!美人,你的旧情人来恭贺我们的新喜了。”
“呸!无赖不要脸”虽忐忑不安,朱轩炜仍忍不住怒骂。他来了,却不知是否带来了她想要的答案。金钱与她,他要哪样?爱哪样?
“我不要脸,我无赖,恐怕你的旧情人会更不要脸。”古飞得意地笑:“我想他宁愿跪地求我放过你也不会付一文钱的。”他纵声大笑,向外走时吩咐道:“请两位美人陪本公子一齐看好戏。”
朱轩炜咬着牙横他,却没有说话。一颗心狂跳不已。寒蝉却笑了,幽幽道:“妹子放心好了,冉公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许久以前,她也曾这样等过一个男人,但最终那人让她失望了红尘浮沉多少年,痛却始终未曾消。
她合上眼,唇角流出萧瑟的笑。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入迷茫情惑?她岂非早已丧失寻爱的权利?她只不过是一个连梦都没有的歌妓
萧萧冷秋,这样的天,这样的云,这样的斜阳,这样的落叶,是萧索,是冷寂,是肃杀在这种气氛中,古飞努力做出凶狠的模样,可惜却似效虎的小猫让人觉不出他的可怕之处反觉可笑。可气,竟连那小气鬼也毫无反应,更别提他身边那个一脸嘻笑,碍眼已极的陌生人了。
“咳咳”他咳了几声,却发现那群混蛋家伙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身上。皱眉,他扭过身去果见那两个在身旁彪形大汉的衬托下更显柔弱的大美人。“喂!我有叫你们这么快就把人带出来吗?敢抢本公子的风头”回过头,他奸笑两声:“怎么样,冉公子害怕了、心疼了吧?我瞧你的脸色都发青了,何必这么紧张呢?倒不如学学你身边那位老兄笑得一脸的轻松。”讨厌的家伙有一脸讨厌的笑,事不关己、漫不经心、全不在意,是真的不关心还是另有阴谋?
何东来歪着脑袋,只想瞧瞧那位寿宁公主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眼前却见芙蓉花。“水同清,晚霞明,一朵芙蓉,开过尚盈盈芙蓉千万朵,临水笑相迎。”清雅中隐有冶艳妖媚之气,这令人眼前一亮的女子不会是寿宁公主,想必就是冉爷所说的寒蝉姑娘了。如此绝色,不愧是苏州名妓。他眨了下眼,含笑的细长凤目满含兴味。或许,他又找到了一个新游戏,想来会比以前的更为有趣刺激。
凝目望他,因他的空手而来而心神俱痛。难道在他心里她竟比不得十万两黄金?若他如此想,便等于留了芝麻失了西瓜,只会后悔莫及
见她唇畔泛上一丝苦笑,冉兴让的心一痛。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正如她对他的了解一样,有点玄异,不过十数日的相处竟会相知甚深。但他就是知道她的伤心。再任性、倔强的女子也会有其软弱的一面,何况是从未受过半点委屈的她?
“美人,我都说他是绝不会拿钱来赎你的了。你现在可是死心了吧!”真可怜,她看起来好像是很伤心呢。不过没办法,是冉兴让小气可跟他没什么关系。其实,十万两黄金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也不足以让他做强盗绑匪,何况他早就猜到冉兴让是绝不会出这笔钱的。
“古兄,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想必古兄收到了钱一定会如约放人了。”
冉兴让平静的语气倒让古飞一阵迷茫“如果冉兄肯舍出视若性命的金钱,古某自会依约放人了。”不是他小瞧了冉兴让,而是依他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要做亏本的生意。在这家伙眼里,活色生香的的美女几时强过冷冰冰的黄金了?
何东来扬声大笑,引来所有的目光后才道:“事情既然都说好了,那就准备交易吧。”话未说完,小树林外已缓缓驶入十辆马车。除了赶车的车夫,就只跟着冉银和小英子二人,这满载了木箱的马车竟没有一个保镖。
朱轩炜半张了口,震惊的目光投向平静如水的冉兴让,连小英子的喊声都未听到。“你、你真的带来了十万两黄金?”
冉兴让看着她,只淡淡道:“十万两黄金算什么?你会为我带来百万千万的利益。”
死性不改!朱轩炜眨了下眼,唇角却浮上笑意。
“那箱子里真的是黄金?该不会是整箱的石头吧?”古飞冷笑,眼中充满了怀疑。
“是不是,你古大少不会自己看吗?”何东来笑着,却没有看他“就算欺骗你古大少,也不能骗这两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啊!”青楼混迹多年,他话里有话自是听得懂的。含笑睨他,寒蝉只温然而笑。似这样轻挑的男人她见得多了,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要是有人犯傻信了才真是误了自己害了自己呢!
迸飞“呸”了一声,回头命令身后的黑衣男人。“王大头,你去看那箱子里究竟是金子还是石头。”
王大头眨了下眼,看一眼车辕上迎风招展的小黑旗,还是没动。
“你愣着干什么呢?本少爷花钱可不是让你们来瞧热闹的。”古飞怒叱,却仍没人动弹。
反是那王大头正色道:“古公子,咱们兄弟是没法子再帮你的忙了,过几天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你说什么呢?有钱不赚你傻呀!”古飞难以置信,等王大头说明不能得罪英雄城时更是哭笑不得。“英雄城,你脑子进水了吧!就一面破旗罢了,哪儿来的什么英雄城啊?”古飞吼叫着,在王大头的惊喘中,伸手去拨车上的小旗子。“你他妈的鬼叫个什么劲呀!一面小破旗你也怕,越混越回去了。叫叫叫!拨下来算个屁,我还要撕烂它踩破它哩”把旗子掷在地上,他正要抬脚踩下去,却突觉脚一麻,一时无法平衡而跌倒在地。
何东来抬起地上的小旗子,拂去满沾的尘土,才纳入怀中。“你该庆幸自己是个不懂武功的商人而保留了一条性命。”
“你、你是”被何东来犀利的目光一扫,王大头吓了一跳,转身就走。他一走,那群黑衣大汉也作鸟兽散,转眼间,只剩了个坐在地上动不了的古飞“你们这群混蛋,老子白给你们钱了!他妈的混蛋三八”他的破口大骂止于何东来的一个眼色。妈的,这家伙不笑的时候还真像个鬼,冷森森的
“喂!你走开”被松了绑的朱轩炜冲过来一下推开何东来,已一脚端在古飞的肚子上“你这混蛋敢这样对我”
何东来后退一步,脱着那个拳打脚踢外带破口大骂的朱轩炜,小小声地问:“这个就是你喜欢的寿宁公主?好像和传闻不太一样呵”如果这也叫高贵雍容,温婉娴淑,他宁愿把头割下来。
冉兴让没有回答,只笑了。人总是有两面的,真实的性情与虚假的面目,也只有面对最亲近的人时才会卸下虚假的面目显露最真实的性情。他很开心公主在他面前毫不掩饰,想想如果哪天她在他面前冷沉了一张脸,矫情做作地端着公主的架子,那他真的会疯掉。
转目看去,见何东来不知何时已到了寒蝉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一脸灿烂的笑足以打动最冷漠的女子。寒蝉却只是微笑以对。想必这风流惯了爱玩感情游戏的人今次是遇上对手了。而他呢?初次卷入感情的旋涡,会是怎样的结局?
“我没想到你会真的能凑齐了十万两黄金。”不知是否因为痛殴了那古飞,竟如此舒畅如此开怀。就连这辆窄小的马车都似天堂。
冉兴让偏过头去,避开了她灼人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箱子里真的是黄金而不是石头呢?”
“我才不管箱子里是什么呢,反正你是有心救我就行了!”朱轩炜撒娇地笑看他“在你心里,我比黄金重要。”
冉兴让一犹豫,半晌才道:“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最重要。”
“我不是在说身份!”朱轩炜有些恼了“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公主,你还会不会去救我?”见他不应声,她越发急了。“想什么呢?你可不可以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爽快点儿说话呢!”
马车晃着,他的心也晃着。沉默后他却只道:“有一个消息,公主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
“什么消息?”朱轩炜看着他,有些失望。
“如果我算得不错的话,福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苏州。”看她讶然的脸,冉兴让道:“而且贵妃娘娘已经答应了你的退婚请求驸马的新人选是顾侍窸的公子。”
“不可能呵!母妃明明没有答应”先是喃喃低语,她揪住他的衣襟“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嫁给谁对不对?就算是我嫁猪嫁狗你都会额首称怯谠不对?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明知事情不怪他,但她就是忍不住火气,最后干脆一拳打过去“你这个混蛋,早就赚我烦了是不是?我嫁人你就开心是不是”
任她打骂,冉兴让只是幽幽苦笑:“休了我,不是你最大的心愿吗?”
顿了一下,朱轩炜突然哭了起来。是呀是呀,她追来苏州是为了休掉他,可现在她、她
“为什么哭?”他的声音柔柔的,手也暖暖的。任他拭去颊上的泪,朱轩炜竞没有再发脾气,柔顺乖巧得像一只猫“像我这样的男人不是只会惹你生气,让你不开心吗?”
是呵!从认识他,她就一直丢面子,一直在气他,可是,和他在一起,她很开心。从来都没有这样自在过,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皇家体统,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一个公主。
这无忧无虑的快乐是因他而来,虽然她总是说冉兴让活得太累,但她自己又何曾活得真正轻松过?
不再犹豫,她握住他的手。“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因为若是回了京这些话可能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对你说了在苏州,我是朱轩炜,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不是大明的公主。所以这句话也是以一个普通女子的心来说的我喜欢你!”有些奇怪,但她就是喜欢了他不可抗拒!
喜欢他?马车骤停,他的身子一晃。再抬头已是面无表情。这时车外有人朗声道:“皇妹可在车上?”
回首幽幽望他,朱轩炜翩翩而出,嘴角噙着甜笑:“福王哥哥,好久不见了。”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了?”福工朱常洵有着英气勃发的脸庞和暗藏心机的眼眸“你私自出京,更冒为兄的名号在这苏州城里胡作非为倒是快活得紧呀!”朱常洵瞬了下眼,含笑问:“车里还有谁?”
“没有人。”朱轩炜沉声道,转身向里走去。朱常洵阴沉着脸看了看车门,低哼一声竟不再说话。
夜深人静,一点灯光昏然,朱轩炜捧着茶盏,小口啜着清茶。虽然面对的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长,却觉无话可说。
“皇妹这次吃苦了。”朱常洵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如果父皇、母妃多为你考虑考虑,妹子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了妹子放心,有为兄在,绝不会让你委委屈屈地嫁给那么个不成材的小气鬼的。”
“那轩炜真要多谢兄长为轩炜考虑了。”抬起头,她的眼蕴着冷冷的笑意。
朱常洵的心一颤,竟避过她的目光。“大明尊贵无比的公主岂可让铜臭之人污了清名,那一无是处的商人根本就不配你。”
“谁配得上我?顾侍窸的儿子?”朱轩炜冷笑:“福王哥哥,你究竞是在为我考虑还是为你自己考虑啊?用我的婚姻作为代价去换取你渴求多年的太子之位是为我考虑?把我推入政治阴谋的风暴是为我考虑?你对我还真是关怀备至、兄妹情深呵!”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朱轩炜干脆把话挑明了。“福王哥哥,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命,你不能因为你自己而出卖我、利用我我不会做你手中的棋子!”
朱常洵沉着脸,眼中虽有愧色口中却只淡淡道:“皇妹此言差矣,咱们是嫡亲兄妹,我做兄长的岂会害你,就算你信不过我难道还怀疑母妃对你的爱吗?”
朱轩炜苦笑,定定地看他。“福王哥哥,命由逃讪,何必强求?母妃为了你与众妃朝臣争斗了近二十年又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让大皇兄登上了太子之位,事已成定局,为何你还不死!?”
深吸一口气,朱常洵霍地站起身。“命由逃讪?什么叫命由逃讪!那无能的蠢材也配做太子吗?不过是个宫女所出的杂种罢了,天生的一副短命相,有什么资格成为大明的天子?”
朱轩炜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不要忘了父皇也是宫人之子。”
“是!我没有忘,就因为皇祖母(慈圣皇太后)从前也是宫女出身,才会那么宠爱那个杂种。”
“你住口!”合上眼,朱轩炜长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在这儿还可以说说,但出了这个房间就当作你从没说过我也从没听过,我不希望看着你被责受罚!”
朱常洵沉默片刻,回过身时已是笑如春风。“妹子,其实父皇、母妃已经做主的事,咱们在这儿再怎么说也是白费工夫。夜深了,你也早些歇着吧!等明个儿一早咱们就起程回京,父皇会下诏赐你一个称心如意的好驸马。”
“下诏!”朱轩炜冷笑:“父皇这会儿倒不怕失信于民,贻笑大方了。”
“失信于民?怎么会呢?姓冉的没有福气,英年早逝。难道还要我妹子没嫁就先寡不成?”朱常洵的话如晴天霹雳震得她几乎跌倒“你胡说什么?哪有人好好的活着就咒他死的道理!”
“此刻他是好好地活着,但过一会儿可就是死人
了。”森森冷笑,朱常洵转目望着站不稳的朱轩炜,冷冷道:“妹子还是收收心的好,那么一个市井小民有什么好留恋的”
“你卑鄙!混账”怒目相斥,朱轩炜转身冲了出去。脑子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呐喊:“冉兴让,不要死、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