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在八月七日来到古堡,莎拉、菲利、艾梅看着他们把大军开到。美军登陆的消息已经传来数月之久,莎拉迫不及待的想见他们。他们驾着吉普车开进古堡,一如四年前德军抵达之时。这是一种疯狂而晕眩的感觉,只不过美国人不会对她舞动枪械,她也了解他们的每一句话,大家发现她是美国人后都高声的欢呼。莎拉仍然每天想念着乔兴,只能假想他已安抵柏林。菲利则不断提起他。只有艾梅绝口不提德国人。
美军的指挥官是来自德州的福尔上校,他的态度愉快,为了把士兵安置在她的马厩而没命的道歉。其它士兵不是扎营,就是利用她最近才撤离的门房小屋,甚至附近的旅馆。他们没有要她离开主屋。
"我们都习惯啦。"她指的是军人挤在马厩的事。上校一直保证他们会尽可能减少破坏。他对手下的控制严厉,美军也比较友善,和莎拉等人保持距离。他们偶尔会和艾梅开开玩笑,而她对他们毫无兴趣,他们还送糖给菲利吃。
美军在八月解救巴黎时,他们都听见了教堂绵延不绝的钟声,这一天是八月二十五日,法国终于脱离德国的箝制,德军全都被赶出法国境内,结束了法国的羞辱。
"战争是不是结束了?"莎拉不敢置信地问福尔上校。
"差不多。"等我们攻入柏林就结束了。你现在可以回英国啦。"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但是起码她该回韦特菲堡探望一下威廉的老母亲。莎拉在开战后避居在法国五年之久,这是一段惊人的长时间。
菲利生日前一天,莎拉带着菲利返回英国,留下艾梅管理城堡。她是个负责的姑娘,在这场大战中也付出宝贵的代价。她的弟弟亨利去年冬天战死于阿当尼斯,是抗暴军的大英雄。
埃尔上校安排莎拉与菲利搭乘军机直飞伦敦,空军视此为机密行动,如临大敌的等候韦特菲公爵夫人和长子菲利出现。
美国人用吉普车将他们母子送到巴黎的机场。他们赶到后只有几分钟上机的时间,莎拉抱着菲利跑向飞机,一手提着唯一的行李。一名士兵看见她跑近时拦下她。
"对不起,太太。你不能上这架飞机。这是军机。"他对她摇摇手指,她扯直嗓门盖过引擎对他大喊。
"他们在等我!我们约好的!"
"这架飞机只载军方人员"他吼完之后才恍然大悟她是谁,不禁脸红到耳根,同时伸手抱过菲利。"我以为我很抱歉,夫人公爵夫人"他终于明白她就是公爵夫人。
"没关系。"她笑着跟他上了飞机。他原以为来人将会是个贵族老太婆,不料韦特菲公爵夫人竟是如此年轻。他离开前还在致歉。
飞行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一小时就越过了英吉利海峡。途中,好几名士兵都以敬佩的口吻称赞她能在占领区撑到现在。而莎拉听到这些话时只觉得有些古怪,因为这四年她的生活受到乔兴的保护,其实相当宁静。抵达伦敦后,一辆大型的劳斯莱斯已经在等待他们。她要先去航空部与轰炸指挥部的总指挥哈亚瑟爵士以及国王的私人秘书罗亚伦爵士见面,罗亚伦是奉国王的命令而来的,他同时也是情报处负责人。他们送了菲利国旗和小徽章,而且每个人都称呼他"大人"。这不是他所习惯的荣宠的仪式,不过莎拉笑着注意到他很喜欢这套。
"为什幺家里的人不这幺叫我?"他对母亲低语。
"谁不叫你?"她对这个问题深觉有趣。
"喔艾梅那些军人"
"我一定会提醒他们注意的。"她开玩笑道,但是他没听懂她的幽默,倒是很高兴她同意他的说法。
好几名侍卫和秘书过来陪菲利玩,好让莎拉进去开会。她走进会议室时,亚伦和亚瑟两位爵士正在等她。他们对她非常和蔼,告诉她的也是她早就知道的事,这两年半以来他们没有一丝威廉的音讯。
她鼓起勇气,力求平静的提出最想问的问题。"你们想他还可能活着吗?"
"有可能。"亚瑟爵士小心的说。"不过可能性不大。"他哀伤的补充道:"到现在我们应该会听到一些消息,应该有人会在战俘营见过他。他们如果知道他是谁,必定会拉着他示众。我觉得如果德国人真的抓到他,不大可能不知道他是谁。"
"我懂了。"她低声道。他们又和她聊了一会儿,起身恭贺她在法国占领区屹立不摇,和儿子相依为命的勇气。"我们失去了一个女儿,"她的声音益发低了。"在今年五月威廉还没有见过她。"
"我们非常非常遗憾,夫人。我们不知道"
他们送她出来,把菲利还给她,再浩浩荡荡地送他们去韦特菲堡。老公爵夫人在那里等候他们,莎拉惊讶于老太太的健康状况。她消瘦而且衰弱了几分,但是今年她已八十九岁。她实在了不起,在战争期间仍然独力维护韦特菲堡。
"真高兴见到你。"她拥抱着莎拉说,再支着拐杖端详小菲利。莎拉想起了威廉,情绪激动不已。"多漂亮的小男孩,他好象先夫。"莎拉笑了。这正是菲利出世时,威廉说过的话。
她把母子俩迎进室内,给菲利一杯茶和自制的饼干。菲利崇敬的注视祖母,和她在一块儿居然十分自在。后一名仆人把他带出去参观马厩,让老夫人和莎拉闲聊。老太太知道她去过航空部,急欲了解他们有没有透露什幺消息。不过她对令人失望的消息并不意外,反而比莎拉看得开,使莎拉甚感讶异。
"我看在德国真正溃败以前是不会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幺事,只希望德国赶紧投降。一定有人晓得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另一方面来说,威廉有可能在跳伞时吊在树上,被敌军射杀,暴尸荒野。他有许多遇害的可能性,活着的机率却不大,莎拉终于明白了。她渐渐相信丈夫还在人世的机率愈来愈小了,然而她仍然抱着一丝冀望,尤其是现在回到了英国,更令她难过的是,她刚刚听说珍妮的丈夫彼得死于阿留申群岛的战役,珍妮的口气悲恸异常。
在韦特菲堡,威廉似乎又成为莎拉生命中的一部分。这里的一切都使她想起他。第二天婆婆送了菲利一匹小马当作他的生日礼物时,她更是感动万分。菲利兴奋极了。自从依兰死后,乔兴离开后,莎拉还没有见过他这幺兴高彩烈。菲利和父亲的世界完全契合,在这里过得惬意无比。当莎拉宣布要在十月返回法国时,他不悦的表示他要留在这里。
"我能不能带小马回去,妈妈?"他问,莎拉摇摇头。他们将再度搭军机回法国,她不可能把马装进去同行。部分美军尚驻扎在莫斯堡。他们在战后显然有太多亟需要重建之处,不能再添一匹小马。除了茫茫的前途之外,莎拉终于开始为失去威廉而悲痛。返回韦特菲堡,使他的失踪更显得真实,她也比任何时期都思念他。
"我们很快会回来,甜心,奶奶会替你保留小马。"他很不舍得离开小马。而这一切都将属于他,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但是当仆人纷纷尊称他大人,仿佛威廉已逝,儿子是现在的公爵时,她就很不以为然。
"我还是相信我们会有他的消息。"威廉的母亲在莎拉离开前一晚对她说。"不要完全放弃希望。"她劝说道。"我就不会。"莎拉答应了她,可是在她的心里深处,已经开始哀悼丈夫。
他们第二天飞回法国,作战部安排让两人落地后乘车直接回到莫斯堡。堡内的情况比六周前离开时好转不少,大致都恢复井然有序。艾梅坐镇管理全堡,美军已经撤走一大半。以前在堡内帮忙修理的工人又回来工作,莎拉也重拾装潢工作,整修德军占领期间荒废的部分。幸好有乔兴掌控一切,堡内的损坏程度奇低。
莎拉依然思念乔兴,但是不知道他的下落。她每天都为他和威廉祷告。
这一年的耶诞节堡内相当平静,莎拉也相当寂寞。一切似乎又恢复正常,当然最不正常的依然是战争尚在进行。而联军到处都传捷报,一般人认为其实可以算是停战了。
第二年春天联军开进柏林,欧洲的战争终于在五月结束。希特勒自戕身亡,他的爪牙四散逃逸。德国境内秩序大乱,谣言四起,集中营内的暴行逐渐曝光。莎拉却仍然毫无威廉、乔兴的讯息。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人世,唯有过一天算一天,直到作战部和她联络。
"我们有消息告诉您,夫人。"电话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她还没有听他们说下去就开始流泪。菲利站在厨房盯着她,不知道母亲在哭什幺。"我相信我们呃可能找到您的丈夫子。我们昨天才解散一座战俘营,有四个无法辨认的军人在呃情况很差恐怕其中之一就是他不过身上没有识别。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军官发誓说那就是他。我们还不敢肯定,今天会送他回来。如果您愿意,我们想载您回伦敦。"如果她愿意?在威廉断了消息之后三年?他们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会去的。我马上去。你们能不能替我安排交通工具?"
"我想我们要明天才能带您出来,夫人。"他有礼地说。"到处情况都很乱。"其实全欧洲都陷入空前大乱之中,然而即使要她游过英吉利海峡,她也甘愿。
作战部再次和驻法的美军联络,派来一辆吉普车接她,她和菲利不耐烦的等候。她没告诉儿子为什幺又要去伦敦,不希望在证实那人是威廉之前给他太大的刺激,他只知道又可以去探望奶奶和小马了。莎拉要将他直接送往韦特菲堡,作战部会另外接她去医院见那位由德国送回的军人。他们告诉她四名军人不是重病就是重伤,不过并没有告诉莎拉到底是什幺伤。只要威廉活着,莎拉并不在乎这些,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她发誓会竭尽全力救他。
飞往伦敦的这一段很顺利,接菲利去韦特菲堡的车也在机场等他们,他们以军方的正式大礼向菲利小爵士致敬,把菲利乐极了。然后莎拉就飞也似的赶去柴西皇家医院见那四名昨夜载回伦敦的军人,她祈祷其中之一是威廉。
其中只有一个人略可能是威廉。他大约和威廉一般高,但是他们说他重一百三十四磅,一头白发,似乎比韦特菲公爵老许多。他们在途中对莎拉说明时她没有多表示什幺,当她踏上医院楼梯时更是惊惧得不敢出声。院方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手忙脚乱的照顾前线送回的伤者,全英国的医生几乎全被征召到各地医院急救。
他们把可能是威廉的那个人送进一间单人的房间,房内守着一名女看护,监视他的吸呼。他的鼻子插着管子和维生器,周围摆满复杂的仪器,床上还罩着氧气罩,将他整个包在里面。
看护将罩子拉开一点让莎拉看仔细,作战部的代表站在稍远的地方守候。医院还在等候轰炸指挥部提供的牙齿结构图,以便更进一步指认伤患。躺在床上的人几乎难以辩认,形消骨立,活像个老头。莎拉走近伸出手抚摩他的脸颊。他从死神那里回来了,他没有动弹,不过她已经毫无疑问。的确是威廉,她别过身注视站在后面的人,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几个人当场泪水泉涌而下。
"感谢神"艾伦爵士轻声说道,道出了莎拉的感觉。她仿佛钉在原地似的无法移动,再度触摸他的脸和手,拉起他的手凑近唇边亲吻。他的手和脸都泛着青白的颜色,看得出来正在垂死边缘。看护放回氧气罩;不久,两位医生和三名护士进来诊治,并且要求莎拉先出去。
这是奇迹,他们失去了依兰而今又发现威廉。也许神并不若她所想的那幺残忍。她向作战部的代表要求和韦特菲堡的威廉的母亲通电话。他们马上安排她到院长办公室打电话,老太太在电话那一端喘息一声,旋即哽咽起来。
"谢天谢地可怜的孩子他怎幺样?"
"不大好,妈妈。不过他会康复的。"但愿她不是在欺骗老太太,因为她希望相信这一点。威廉活到今天可不是为了死在英国。她绝不会让他死。
作战部的人离开后,院长向她说明威廉的情况。他没有转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表示情况极端严重。
"我们不知道公爵是否能活下去,夫人。他两条腿都生了坏疽,内伤严重,而且病了很久。说不定好几年。他的两腿有多处复杂骨折,始终没医治过。他可能登陆后两腿就受伤了。我们救不了他的腿,也可能无法救他。你必须先了解。"她了解,但是拒绝接受,如今威廉既已生还,她是死也不会让他弃她而去的。
"你们一定要救他的腿。他熬到现在不是为了让你们放弃那两条腿的。"
"我们没多少选择权。他的腿反正已经没有用了,肌肉和神经受损太重,以后他必须坐轮椅。"
"好,但是让他保住两条腿去坐轮椅。"
"夫人,你恐怕不明白这个很难,坏疽"她向他保证她明白,只希望他能尽力救治威廉的腿,医生一脸无奈的答应他们会努力,不过她必须切合实际。
之后的两星期威廉动了四次手术,而打从返回伦敦后,他始终没有恢复神智,起初的两次手术是医治他的腿,第三次是脊椎骨,最后一次是修补内伤。治疗他的专科医生都不相信他能活到今天。他全身感染细菌,极度营养不良。骨头折断后从来未曾愈合过,身上各处都可见明显的酷刑痕迹。他受尽折磨,、却活了下来奄奄一息。
到了第三周,所有的医疗都完成,剩下来的就是等待,等他清醒,或是继续昏迷,甚至死亡。这件事无人敢预料,莎拉则每天陪伴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要他回复生气,直到她的气色几乎比他还可怖。她变得瘦骨嶙峋,眼神涣散的坐在病床边。一名护士有一天进来看见她的模样时摇摇头。"他听不见你,夫人。不要把你自己累坏了。"她带了杯热茶给莎拉,莎拉感激的接下来,仍旧坚持威廉听得到她说话。
他们在七月底又动了一次手术整治威廉的脾脏,之后再度静候变化。莎拉继续锲而不舍地守着丈夫,从不离开病榻。他们在病床为她架了一个小床,她借了几件护士服坐在小床上,从来不放弃希望。她唯一离开病房的时候是韦特菲老夫人带菲利来医院探望母亲时。菲利还不准探望父亲,这样也
好,其实他并不想见生父。在菲利的心目中,威廉是陌生人,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父亲。莎拉倒是很高兴见到儿子,母子俩都万分思念彼此,可是莎拉无法离开丈夫。
八月初,外科主治医生告诉莎拉说她应该离开病床,院方相信公爵不会苏醒了。他的昏迷状态也将持续数年或者数日,若是他要醒过来自然会醒,莎拉必须面对现实。
"你怎幺知道他不会今天下午突然醒过来?"她的口气有点歇斯底里。她觉得他们医治了他的腿,现在却放弃希望,想把他当成垃圾似的扔掉。五周来她没有好好睡过一夜,她可不会现在就放弃他,不管他们说什幺都不行,可是医生坚持他的见解较正确。
"我当外科医生将近四十年了,"他坚定地对她说。"有时候你必须决定何时奋战,何时又该放弃。我们奋战过也输了你现在得让他放弃。"
"他当了三年半战俘,这就是你所谓的放弃?"她尖声大叫,顾不得被别人听见。"他当时没有放弃,我现在也不会放弃。你听见了吗?"
"当然,我懂,夫人。"他静静地离开病房,要护士拿一点镇定剂给公爵夫人,可是莎拉只对护士翻了翻眼珠。公爵夫人着了魔,以为她能救公爵起死回生。
"那个可怜的人都快死了,她应该让他安静的去。"护士们窃窃私语,不过也有护士见过更奇怪的事。
"你们永远料不准的。"这名护士说完就去巡视莎拉和威廉。莎拉正在对威廉柔声叙述菲利、韦特菲堡、莫斯堡的情况,她也略略提到依兰。只要有效,她任何话都会说,可惜到目前为止任何话都没效,虽然她不肯向别人承认,自己的希望却已经接近幻灭。护士伸手轻轻按住莎拉的肩头,一瞬间似乎看见病人动了一下,她没说话。但是莎拉也看到了。她一动也不动的坐着,又开始对他说话,要他睁开眼看她一下只要一秒钟就好看看是否喜欢她的发型。她一个多月未照镜子,可以想象自己是什幺德行;她一再对他说话,吻他的手,令护士都着了迷。然后他居然微微睁开眼看见了她,对她一笑,接着又闭上眼,她开始无声的落泪。他们成功了他睁开过眼睛护士也在哭,她捏捏莎拉的肩膀,并对病人说话。
'很高兴见到您醒过来,大人,也该是时候啦。'但是威廉没有马上再做反应,过了半天才很缓慢的扭过头直视着莎拉。
'看起来很好。'他的声音沙哑。
'什幺好?'她不晓得他在说什幺,但是她一生从未如此快乐过,他弯下身吻他时几乎快乐得想放声尖叫。
'你的发型你刚才不是问我吗?'护士和莎拉都失声而笑。
第二天他们扶威廉坐起来,喂他喝汤和茶,到了这一周近尾声时,他能和每个人说话,体力也慢慢恢复,模样却仍然像个鬼。不过他回来了,他活下来了。莎拉就只在乎这一点,这也是她活着的目标。
作战部和内政部终于派人来见他,在他比较有体力时,他对他们叙述了他的遭遇。官员们来访了数次,才听完这不可思议的故事。德国人的恶行令人发指,威廉对他们说明时不准莎拉待在病房。德军一次又一次打断他的腿,把他留在垃圾堆里直到两腿腐烂。用烙铁和电棒折磨他。他们做尽一切就是不杀他。不过他们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份,他始终不吐实。他跳伞带的是假证件,德军至终只知道他假的身份。他也完全未吐露他的任务内容。
他获颁了铜十字勋章以奖励他的英勇事迹,不过和失去双腿相较,这实在是很小的补尝。他起初为了不能再走路而沮丧了一阵子,但是幸好莎拉极力保住他的腿没有被切除。如果医生真的替他截了肢,他会更痛苦的。
他们都失去了太多,而在威廉出院的那天下午,莎拉告诉他依兰的不幸消息,两人一面谈一面痛哭失声。
'喔,亲爱的我没有在你身边'
'你无法帮上任何忙。我们没有藥也没有医生。美军正在攻击,德国人准备离开,当时已经没有物资,依兰不够健壮,没有撑下去。驻在莫斯堡的指挥官对我们很好,他把什幺东西都给了我们但是她没这个福气'她哭着注视丈夫。'她好乖是个可爱的天使'她在他拥住她时几乎说不下去。'我好希望你能认识她。'
'将来我会的。'他自己也是泪眼婆娑。'当我们在另一个地方再聚的时候。'如此一来,菲利对他们夫妇的重要性益发提高了。但是她依然思念依兰到极点,每当看见有些像她的小女孩就心痛。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创伤。她很庆幸威廉现在可以分担她的伤痛了。
她偶尔也会想起乔兴,不过他已经变成了遥远过去的一部分。对他的记忆正在慢慢地淡化。
威廉住院期间莎拉度过了二十九岁生日。日本的战事在几天前结束,举世欢腾。威廉在日本正式于密苏里舰上呈递降书的这一天出院返回韦特菲堡,这天也是菲利六岁生日的前夕。这是威廉在菲利出世几个月后至今,第一次看到他的长子,父子相会的场面令他情绪激动,菲利则觉得怪怪的。菲利瞪了他好半天才走近他,在母亲的催促下以双臂揽住案亲的脖子。威廉虽然坐在轮椅中,对菲利而言仍然很庞大,使他的敬畏心油然而生。
他们在韦特菲堡的时光十分美满。威廉学会操作轮椅,莎拉也得到长期缺乏的休息。菲利本来就喜欢这里,也趁此机会和父亲有更多接触。
菲利对威廉谈过依兰一次,言谈之间显然非常痛苦。
'她好漂亮。'他望着远方说。'她生病时妈咪拿不到藥,所以她死了。'威廉体会到他口吻中略带着谴责,却不明白这是什幺缘故。难道他把妹妹的死怪罪于母亲?但是这太不可能了,他应该知道他的母亲会拚尽一切拯救女儿他知道吗?威廉纳闷的想。
菲利偶尔也会提及乔兴。他说的不多,不过分明感觉得出这孩子喜欢他。威廉也很感激这人善待他的孩子。莎拉从未提过乔兴,而在威廉问起时,她只说他是个大好人,为人正派。这一年他们一起庆祝威廉母亲的九十大寿。她愈来愈了不起,尤其是在威廉回来以后,她的身体更好了。
他们的状况都极佳。但是不容置疑的,他们都承受过许多损失失去时间、希望、他们深爱的人,尤其是依兰。威廉几乎一去不复返乔兴出现又远离他们而去。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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