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你弟都没用。”袁紫轩大叹一口气。“宾馆是什么地方,你带的还是学生,无论如何,你都已经算是行为不检了。正式教师都可以直接解聘,更何况你只是个实习老师!”
依斐吓得有些说不出来,只是呆楞着。
袁紫轩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你也别吓成这样,我刚已经和校长解释过,你和尹翔文是表姐弟,那天可能是因为一些意外,才会住到宾馆去,校长总算稍微没那么震怒,不过,他待会儿见你时,可能会要求你要提出证据来。”
依斐听到她的话,稍微安下了一些心,但她不知道要提出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
“证明你们的确是表姐弟关系的证据。”
。。
依斐家里的晚餐桌上。
翔文瞪着依斐,放下了筷子。“你再说一次!”
依斐看了看翔文,把手中夹的菜放进嘴里。“你是耳聋啦,我说,我得请小舅来学校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依斐用筷子指着翔文。“因为今天,那个校长老头就是用手这样指着我的鼻子说,要我们的家长来证明我们的关系,否则,你会被开除,我会被停职,更惨的说不定会被告诱奸未成年兼乱伦一类的。”
“我已经十九岁,不管是美国法律还是台湾法律,我都已经成年了好不好!”“对哦,我忘了。”依斐拍了拍胸口。“那还好,不过,为了我和你的未来,我还是得找小舅来证明我们是清白的。你也知道,我爸妈还在坐移民监,他们只要一出境,绿卡就完了。所以现在只剩小舅了,虽然很久没联络了,我想还是有办法可以找到他来证明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
“表姐弟的关系呀!”
“何必要证明这种事情,我们光明磊落,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依斐皮笑肉不笑地说:“光明磊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好不好?再教你这个小留学生一个成语,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为什么不辩解呢?”
依斐也放下筷子了。“尹翔文,你怎么讲不听呢?你以为我去找校长解释时没讲吗?问题是我们确确实实是从宾馆出来的,我跟校长说得子诩快破了,要不是袁姐在旁边帮我,我可能连校长室的大门都出不来了。校长好不容易相信我们的关系,但他还是要家长出面再确定一次。所以,现在只要小舅出面说一声,证明我和你的关系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顶多被记一个出入不良场所的警告,但如果小舅不来的话,我们的罪名就是行为不检了!”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呀!尹翔文,我警告你,我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拿不到教师证,我就跟你拼命。谁教当初叫你去和那女人拿钥匙你不拿!”
翔文火大地说:“我就跟你说我不知道那女人的电话。”
“当时在车上你都和那女人吻得死去活来,你会不知道她的电话?你根本就是搪塞我!”
翔文一楞。“你怎么会知道她吻我?”
“我”依斐顿了一下。“反正我就看到了嘛,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在谈小舅的事!”
“是你自己转移话题!”翔文瞪依斐一眼。“总而言之,我绝对不请那个人来。”
“什么那个人这个人的,小舅还算是你爸爸吧。”
“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依斐叹了口气。“尹翔文,你不要这么小孩子气好不好,你说跟小舅没有关系,什么叫没有关系,你现在还是姓尹呀!”
“我宁可我不姓尹,我根本不想姓尹!”
话未歇,依斐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翔文被重重打了一巴掌,顿时楞住,看着依斐。
依斐满脸怒气,生气地说:“尹翔文,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不管小舅和小舅妈后来究竟是怎么离了婚,是小舅的问题还是小舅妈的问题都是另一件事,他也好歹疼你疼了八年吧!”
“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儿子!我和他有血缘关系!”
依斐怒极,伸手又想打他一巴掌,但手硬生生被他抓了下来。“雷依斐,你不要太过份,打了一巴掌还想再打!”
依斐甩开翔文的手,瞪着他。“我很早就想打你这一巴掌了,你知不知道小舅回来后,他为什么没有再婚?他一直还是很惦记着你和小舅妈,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他还是把你当儿子看的,你知不知道!”
翔文看着她,忿忿地说:“雷依斐,你知不知道我在美国是怎么过的?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而已。”
依斐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事情都是人在解释的,就看你怎么解读,我只知道,小舅和小舅妈都是爱你的,他们也都知道伤害了你,只是没有机会再去弥补错误而已。”
翔文沉默不语。
依斐看了看翔文,也沉默了几秒后才说:“总而言之,我已经请二舅妈去找小舅了,小舅近年来行踪不太一定,很难找,也不一定找得到”依斐甩甩头。“不不不,一定得找到。反正,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想不开,真的介意的话,你就站到一边去,眼睛闭起来,不要看小舅不就得了吗?”
翔文听到此言,忍不住哑然失笑。“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就跟你说,事情都是人在做、人在解释的嘛,小舅真的来,你闭上眼睛就当他不存在呀!”
翔文又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默然地吃着饭。
依斐拿起筷子,也沉默地吃了几口。心中突然有点觉得对不起翔文,不管如何,都不应该打他的。
依斐看了看他,轻声地问:“脸痛不痛?”
翔文闻言抬眼看着她。“好痛!”
依斐迎视翔文盯着她的哀怨眼光,有些逞强地扁了扁嘴。“谁教你欠打。”
翔文赌气似地看着依斐。“你从小就是这样欺负我。”
依斐看了看翔文。“好啦好啦好啦,算我对不起你嘛,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以了吧?”
“口说无凭,你要用行动证明。”翔文放下筷子,看向她。
依斐也将筷子放下。“行动?什么行动?难不成你想打回来吗?”
“好主意呀!”翔文笑。
“尹翔文,你敢打我?”依斐杏眼圆瞪。
“难不成我白白被你打吗?你从小一直都说自己有仇必报,有错必改,现在呢?”
依斐气结。“好嘛,那现在给你打可不可以?”
翔文马上站了起身,摩拳擦掌了起来。“你说的,脸过来!”
翔文伸出手将依斐的脸像沙包一样捧着固定住。“来,眼睛闭上,牙关咬紧。”
依斐只好闭上眼睛,但突然又张开眼说:“尹翔文,我警告你,你最好小力一点,如果你真的打得很痛,我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翔文笑了出来。“好啦!快点,眼睛闭上!”
依斐紧闭双眼,咬着牙,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翔文轻捧她的脸,看着她双眸紧闭的模样,一阵情动。突然,他俯身吻上了依斐的唇,依斐吓了一跳,睁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翔文。
翔文依恋地轻吻着,也张开了眼看着依斐,许久,他才缓缓地离开了唇。
依斐依然惊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虽然离开了唇,翔文的脸离依斐仍不到十公分。
他几乎是听不到声音地轻声说着:“比起打你一巴掌,我宁可吻你一下来当作补偿。”
依斐还是备受震撼地呆呆看着他。
翔文说了这话,自己都有些害羞,他放开了捧着她双颊的手,缓缓离开了她。
“别再看了,要看穿了。”翔文坐回了位子上。
依斐也有些怔然地跌坐回位子,她还是没从震惊中恢复。
她沉默地拿起了筷子,菜也没夹,只扒了两口饭。
奇妙但有些难捱的寂静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依斐突然抬起头问他:“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吧?”
翔文抬眼望着她。“你希望是就是吧。”
依斐点了点头,又扒了两口饭,又抬起头来。“确定是开玩笑的?”
翔文有些火了。“雷依斐,你究竟想要我回答什么,我不是说你希望是开玩笑就是开玩笑的吗?”
依斐看翔文恼羞成怒,突然一股火冒上来,她丢下筷子吼着:“你凶什么凶,是你自己莫名其妙亲我的!”
“是你自己答应要赔偿我的。”
“我说你可以打我,没说你可以亲我?”
“我哪里舍得打你,又不爽白白地被打一下,所以才吻你的。”
“所以说,你是为了整我,让我难堪才吻我罗?”
翔文气得脱口而出:“雷依斐,你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这样想,你为什么不想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吻你呀?”
话一出口,两人又在餐桌的两边僵住了。
“你你喜欢我?”依斐结巴了起来。
翔文咬了咬牙:“对!我喜欢你。”
依斐又看着他,许久才冒出一句:“我是你表姐,所以你喜欢我,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吻我,是这样吗?”
翔文怕他再纠缠下去会发疯,丢下了筷子。“我吃饱了。”有些气冲冲的,进到房里去,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依斐冲了过来,拍着翔文的门。“喂,男子汉大丈夫,把话说清楚好不好,否则小舅真的来了,你又讲错什么话,到时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翔文闻言更气,重重地踹了床,咬牙地暗骂着:“雷依斐,你是个大白痴。”
“尹翔文,你给我出来!”依斐继续大力拍着门。
翔文把自己丢到床上,用枕头蒙住了脸,完全不理在门外的依斐。
依斐拍了半天门,没有回应,气得也用脚踹门,一踹她就踢到了脚指头,马上唉声叫了出来,单脚跳到沙发上。
她痛得都叫了出来,尹翔文还是不理她,可见他真的蛮生气的。
依斐知道翔文一定像小时候生气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里,若不是等他心甘情愿,一定死也不出来。
她揉着自己的脚,低声骂着翔文。
揉着揉着,刚刚那个吻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
那个触感
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她都快想不出来了,是不是谌志杰邀她去木栅动物园,她学猩猩噘嘴唇时?还是志杰申请密西根大学没过而沮丧时呢?
她真的不记得了,只是,绝对有半年以上了。
是因为太久没有接吻了吗?为何她对翔文的吻会有感觉呢?
像是引发什么机关一般,昨晚的宾馆共眠、不久前在浴室的几乎裸裎共处,突然一幕一幕地闪过眼前。
那宽阔的肩,壮硕的胸,有些令人神迷的男人味
天,她居然觉得翔文是个男人了!而且还是令人很心动的男人。
依斐的脸逐渐地红了起来。
“怎么可能对他有感觉呢?他是表弟呀!”她喃喃自语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是乱伦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把头重重撞了沙发背几下。
不可以呀,雷依斐,怎么可以做乱伦的事呢?这样一来不只无颜见尹家的江东父老,也无颜去见雷家的祖宗十八代呀!
撞了好几下之后,她又突然停住了。
不,尹翔文不是小舅的小孩,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能算乱伦吧
所以应该是可以在一起的吧
依斐又重重地撞了沙发一下。
她在想什么!翔文还是姓尹,名分上仍是小舅的小孩呀,刚刚她义正词严地骂了翔文一顿,还打了他一巴掌,为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对!就是那一巴掌,所有的错都从那一巴掌开始。
依斐抓起了一个抱枕,把脸整个埋进抱枕里,大叫了起来。
“我干嘛打他啦!”
依斐思绪纷乱,又喃喃说着:“怎么办?小舅来了,如果发现翔文吻过我,那我们去宾馆的事不就是弄假成真吗?那真的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十分郁卒,努力想着该怎么解决。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一个结果,她的眼皮终于胜过她的思考,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了。
。。
反而无眠的是翔文。
翔文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意了。没错,他就是喜欢她,他爱她!对他来说她已经不是他的表姐了,他们根本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以后真要有关系,就是男女朋友了。
翔文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出来对依斐告白!
他像给自己信心一般,用力地开了门,他一出房门就看到依斐的门没关,客厅灯也没关,他走向客厅的沙发,果然,依斐又倒在沙发上睡去了。
翔文瞪着依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窗外风吹了起来,台北已经有着寒意。
翔文只好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先关上了窗,又走回她身边,考虑着要不要把她抱进房里。
依斐一睡着就像条小猪,但如果不小心弄醒这条小猪,她可能会抓狂杀人!
翔文考虑了三十秒,决定让依斐睡在这儿,也算是对她的小小报复!
但总不能让她感冒吧,于是他进去她房里将棉被拿出来,细心地将棉被好好地盖着她的身上。
他发现了刚刚她踢门踢肿的脚指头,翔文蹲了下来,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什么伤口,于是他又从医葯箱拿了葯水,轻轻地帮她推揉了起来。她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教人无法放心。
擦完葯,他将她的脚轻轻地放回棉被里。
他抬眼看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脸上飘落的发轻轻拂去。轻轻地,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眼,她的鼻,来到她的唇。
他轻拂着她的唇,想到刚刚印上了他的印记,他不禁情动。
刚刚的吻,他一点都不后悔,那一吻,就像相机调好了焦距,一切都鲜明确定了起来。
翔文很清楚,他对她的依恋一如从前,不,甚至比从前更深。他在十五岁时,曾经一个人坐了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台湾,只为了想见她一眼。
如今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更无法离开她了。
但依斐对他的心意呢?
她心中对他的印象是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在电线杆下哭着的九岁小男孩?还是昨晚在宾馆中,可以安慰她的男人?
这一吻是个赌注。
突如其来的赌注,也许将她拉得更近,也或许推得更远
他又将眼神定回她的唇上。
他摸着她的唇,依斐早已睡沉,此时他若吻她,她也不可能知道。翔文倾身上前,眼看就要吻下去,但到了她的唇边时,他停住了。
她的唇很甜蜜,但翔文不想再吻了。
他不想只在她的背影看着她,在她不知道时偷吻着她。
他要正大光明地吻她!
翔文为她拉好棉被,无声地起身,轻轻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