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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那么其实的在我眼前喜怒哀乐,尽管我不是你的至爱,我甘之如饴林蓁马上把他的信列印了两份。将微温的纸张塞进包包里,火速的赶往疗养院。?心理医生跟他聊了整个下午,医生一走,杨凯望着窗外发了好久的呆,接着他写了很多东西,写完了,将笔记本藏在枕头底下,他又陷入冗长的昏睡。
林蓁匆匆赶来,看见回廊上的两人。杨凯若正关上房门,她知道杨凯大概睡了。
‘到交谊厅去吧。’阿威带头走。
一落座,林蓁就把信拿了一张出来。他们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读完。杨凯的过去,他们不敢想象,也从未想象过的过去,列印了满满四大张纸。
沉默,没有一个人说的出话来。
‘仲麒的回信,要不要拿给凯?’林蓁拿不定主意。
‘凯对医生的问题掩饰的多么完美。’杨凯若答非所问,心情跌到谷底。
‘我回信给他。’阿威拿了信到另一间电脑室,两人赶紧跟了过去。
阿威简单的打了一封信,重点是跟仲麒要了电话。感谢上天,仲麒正在线上。阿威抄到了电话,马上买了十张电话卡拨过去。
‘这样好吗?’林蓁着急的对杨凯若说。
杨凯若也不知道好不好,她垂头望着手中的信启口:‘仲麒的信太深情太露骨了,我并不了解凯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我想阿威和我担心的一样,怕凯看了信之后想起了那晚的不愉快,他又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杨凯若抬起头,目光移向认真讲电话的阿威。
‘现在的凯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很怕他只是不让我们担心才这样。’
林蓁也如此认为,因为杨凯一向是这样的人。
阿威挂掉电话,叹了声气。
‘他怎么说?’杨凯若急问。
‘他只是说,他了解了。’
‘然后呢?’林蓁问。
‘我听不懂。’阿威很苦恼。
‘你是笨蛋啊!’杨凯若忍不住叫道。
阿威皱着眉回嘴。
‘他讲英文耶!我英文超破的。’
杨凯若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
‘算了,我去看看凯。’
阿威不情愿的跟了过去。这个仲麒也是怪人一个,说话跟凯一样,活像吟诗作对似的,听得他头脑都打结了,但他至少得到了一个承诺,他绝不会放弃凯!?一行人转向杨凯的病房。一开门就听见说话的声音。
阿威的脑神经又一次打结,凯的英文溜得教他惭愧。他们知道他正在跟仲麒说话。
杨凯侧躺在床上,说着,轻轻地笑着。杨凯若心疼地望着他,她知道仲麒跟他们一样,都以平常的态度来面对平常的他。
‘阿蓁,你来了?’杨凯收起电话,看见林蓁笑道。
‘是啊,我带来你最喜欢的糖果。’林蓁捧起一盒包装可爱的糖果罐。
杨凯柔柔地笑着,却引不起兴趣。他今天几乎都无法进食,只吃了上午阿威切的一小块苹果,他食之无味。
‘阿威’杨凯还是侧卧,轻掩着眼睫,苍白的像垂死的病人。
阿威走了过去。
杨凯虚弱的启口:‘我想跟你说话’
杨凯若和林蓁对看了一眼,悄悄地退出房间。
阿威在他面前坐了下来。这是他向他告白后的第一次单独对话,阿威的情绪五味杂陈。
可是杨凯却沉默着,空气是令人窒息的沉闷。阿威忍不住起身去开窗。就在他转过身打开窗户时,杨凯的声音从后面微弱的传来。
‘你敢抱我吗?阿威’
阿威的手僵在窗边,心跳如雷。他知道过去自己有很多轻佻的小动作,总是不经意就贴近他的耳朵、搭他的肩,但他并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我知道你爱学姐学姐也爱你这样很好很好’杨凯的微笑真的十分满足。
阿威心一震,转过身来率性地回答:‘我当然敢抱你,你是同性恋,又不是爱滋病人。’
杨凯维持不变的姿势,缓缓地,他才又开口:‘这里不是医院医生也不是昨天的医生你告诉我,我生了什么病?’
阿威有口难言,坐回原座看着他。
‘低血压。’
杨凯笑了起来,笑容维持的很短暂,他的声音细如蚊鸣。
‘我疯了对不对?’
‘不对!’阿威马上大声回道。
‘我疯了’杨凯仍迳自说着。‘从我发现自己喜欢男生之后我就觉得我疯了我还记得你说过,只会逃避不敢面对的是孬种我吓坏了好像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谁没有秘密!’阿威试着安抚他。‘小妹说我喜欢史恩康纳莱,也是一种同性恋。’
杨凯笑了起来。他就是喜欢阿威这么可爱的傻劲,他的无心之言,让他很痛,却很幸福。
杨凯闭上了眼,轻声启口:‘如果你跟学姐结婚,我可以当伴郎。’
阿威故作哗然。
‘跟那个母夜叉结婚?我还想多活几年,你数数看我被她扁过几次?’
‘阿威’杨凯还是闭着眼,声音愈来愈虚弱。‘不必装傻我知道,你们相爱’
阿威抿起嘴,看着他。知道自己毫无演戏的天分,尤其在杨凯面前,他的情绪丝毫不懂保留。
‘我现在才体会仲麒的心情’杨凯说了最后一句话,又沉沉地睡着了。
阿威不知道他是真睡还假睡,总之他不再说话了,阿威也不敢出声。
思索着他最后那句话,他有些懂了;凯爱着自己,而仲麒爱着凯,所以凯才这么说他一直以为爱情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爱的本质简单,人性复杂,曲折迂回,兜了一大圈,伤痕累累后又回到原点。就只是单纯的爱情,但是有太多的变数,太多的理由,寻不着爱的出口,人与人交错在矛盾的情感纠结里,困得无法呼吸。
阿威看着杨凯无可挑剔的睡容,理解了为何他说自己这样的人最幸福。他把事情都简化了,大摇大摆地走出一直线,而凯错以为自己也能,所以恋上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炼上枷锁,逃不出囚牢,只好逃避、掩饰,最后逼疯了自己?
三天了,杨凯的状况愈来愈糟,他拒绝进食,只靠点滴维持他薄弱的体力。丁仲麒一天固定给他三通电话,清晨、正午、夜晚,他把这三通电话像三餐一样咀嚼,只有听到他的声音时他最快乐。
但到了第四天、第五天,丁仲麒突然不再打电话给他了,杨凯像个被拔去氧气罩的病人呼吸困难。医生说他得了厌食症,强迫他进食,杨凯吐的几乎虚脱。
杨凯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点滴吊在墙上,他坐在马桶盖上,在笔记本里画了很多设计图,厕所门被敲的砰然作响,他丝毫没听见。
杨凯若和阿威一下班就赶来,护士告知他们杨凯的状况,他们简直发狂。
‘他再不吃东西的话,医生就要强迫他装导食管了。’护士对他们说。
导食管!扁是这名号就教人头皮发麻,简直像刑具一样。阿威猛摇头。
杨凯若拍着厕所门苦苦劝着:‘凯,你出来好不好?你不吃东西就不要吃了,你开门好不好?’
没有反应。杨凯若心焦如焚。
阿威贴近房门,大声启口:‘凯,仲麒回信给你了。’
那封信他们始终没拿给杨凯,因为仲麒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他,杨凯像以前一样快乐,只是虚弱。这两天杨凯突然越发严重了,他们也发现晚上没有听见杨凯的手机响了。也许此时是让他看信的最好时候吧!
杨凯若和阿威十分不安。
终于,门打开了,杨凯的憔悴令人不忍于视,他怎会消瘦的那样快,他怎会苍白的那样惊人!他们想伸手扶他,却深怕轻轻一碰,他就会彻底的支离破碎。
‘在哪里?’杨凯傻傻的问。
‘在你床上,我抱你上床。’
阿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抱起他,杨凯若马上提起他的点滴袋跟了过去。
阿威将他摆在床上,把信拿给他。杨凯伸手要拿,阿威又收回信盯着他说:‘先吃点东西。’
杨凯垂下眉头,楚楚可怜。
‘我泡牛奶给你,喝一口也好。’杨凯若哄着他说。
杨凯直接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含糊的声音传来:‘我不看信了。’
双双一愣。他宁愿不看信就是不愿吃东西,或许,他认为那只是他们诱引他出来的饵,根本没有仲麒的回信。
杨凯好像变了,他开始会闹别扭,开始不理人了。从他厌食开始,他就不像之前那么头脑清晰了。
阿威皱紧了眉,他摊开信,直接大声的念出来:‘我知道你说了谎。你并没有休假,也没有一个人流浪’
杨凯突然掀开了被子,打断了他的话。杨凯奋力的坐起身,一手抢过阿威手上的信。
那是仲麒,他熟悉的语调,他温柔的口吻,他依赖生存的营养素!丁仲麒突然和他断了音讯,他就枯萎了,几乎快死了。
看完了信,杨凯突然扑至床沿。两人重重一吓,阿威扶住了他狂颤纤瘦的肩,杨凯若把垃圾筒飞快的移过去。
杨凯的胃里空无一物,他迹近脱水似的呕吐,都只有干呕。杨凯若的眼泪被逼了下来,她吓坏了,那一刹那她真的觉得杨凯就要死了。
阿威根本不敢施力,仿佛轻轻一个手劲就足以把他捏碎了。
杨凯趴在床沿疯狂的大哭起来,孩子般的嚎啕大哭,心碎绝望般的哭,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惨烈的哭。
杨凯若按下呼叫铃通知医护人员后,马上抱住了痛哭失声的杨凯,与他一齐哭泣。
‘凯求求你不要哭了这么多人爱你,为什么你还会变成这样?你不要哭不要哭了’杨凯若哭的比他还修。
医护人员赶来,几乎把杨凯吓坏了,他紧紧抱着杨凯若,拒绝让医生给他打针,手腕上的点滴管全都回了血,原本是那样的清澈透明,瞬间染成了鲜艳刺眼的红色。
好似他年轻纯净的生命,瞬间染上了绝望的悲。
只有杨凯自己明白,他没有疯,他只是在找一个出口,他不需要这样的治疗,他只要爱。一分让他没有恐惧,让他觉得坦荡光明的爱。
但是那不可能了,这封信的日期是多少天之前的?仲麒不见了,遗弃他独自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他发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变得白天嗜睡、晚上清醒,他吞不下任何东西,因为他的希望没了,仲麒不见了,他又剩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