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了越寒铁,回程的一路上,舞沐裳都左顾右盼提高警觉。寒焰跟在她身后,不知她又想搞什么花样。
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马上就摆出备战姿态。
“你怕金殁刀?”
他的声音由后而来,舞沐裳一吓,马上回身仰高了纤细的下巴叫道:“怕?笑话,谁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人?我是随时注意着是不是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径自在他身边打转,很认真地思索着:“那个铜殁刀和银殁刀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踪迹?而且来的无声无息,简直恐怖。”
魔门阵的细作遍布武林,要找到他们的行踪并不困难,他担心的是,送她到不颠老人那儿去,会让不颠老人的隐地曝了光
七年了,他也躲了他七年,他深深明白,不颠老人根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
“啊,好心的爷啊,救救我可怜的孩子啊”一阵凄厉的哭叫声将两人的目光移了过去,一个涕泪纵横、年迈体衰的老樵夫跪在地上,哭得好不凄惨。
舞沐裳马上跑了过去,急切地蹲下身问道:“老伯,你怎么了?”
“我”
樵夫仰起湿漉漉的老脸,一个额头就朝她拜下去,吓了舞沐裳一大跳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年幼的儿子。我年纪一把了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么个儿子,我又老又病又穷又苦,实在没办法医好他了呀”老樵夭整个人都快伏在地上,哭得浑身狂颤似要肢解了。
“好、好,老伯,您先别伤心了,你儿子在哪?”舞沐裳急道,深怕他这么惨烈地哭下去,会先岔了气。
“儿子儿子”
老樵夫慌张地往后转身爬了两步,舞沐裳这才看见草堆上一个年约八岁的幼童早已奄奄一息躺在那里。小孩骨瘦如柴,脸色憔悴,双颊却过分胀红,他锁着眉浓重地呼吸着,似乎非常痛苦。
“老伯你儿子生了什么病啊?”看起来果然很严重,舞沐裳看了也心疼。
老樵夫抹着眼泪说:“我也不知道看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我实在已经身无分文再求医了,走到这荒野,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又跌了个跤,背不动儿子,只好先把他放在这儿”
老樵夫说着又哭了起来,舞沐裳看见他的膝盖上果然有一片已干涸的血渍。
泛滥的恻隐之情一涌而上,舞沐裳实在无法坐视不管,她冲动地就要开口时,一直沉默冷眼观看的寒焰一手按住了她的肩,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在说:别多管闲事!
舞沐裳岂能见死不救,她瞪大了眼叫道:“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你看这一老一小都快病死了。”
他们病死也不是她害死的!寒焰冷冷地看着她,舞沐裳气得直跳脚。
“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倏地反身,她大慈大悲地对老樵夫说:“老伯,你别哭,你儿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不了好不了的”
老樵夫哭道:“我再也走不动了,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到下个村子求医还有十几里路儿啊!是爹对不起你,爹会陪你一起走的”
舞沐裳再也受不了了,既要行侠仗义,就不能见死不救。她马上向前,抱起地上生息微弱的小孩,义不容辞地叫道:“你儿子我来救!”
她马上抱着孩子快步而去。
“啊!姑娘”
“舞沐裳!”
老樵夫和寒焰同声开口,寒焰低下头瞪视着他,樵夫马上瑟缩地垂下头去。
她听见了,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但她也气坏了。原以为他只是外表冷漠,其实内心也是有天良的,没想到他竟然冷血到这种地步,连这么小的孩子生了这么重的病,他都置之不理。她气坏了,气自己居然会这么在乎他的感受,气他叫自己的名字像叫仇人似的连名带姓地喊,反正她已经拿到越寒铁了,不需要他了,这个小孩子的命,她自己救!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寒焰冷冷丢下一句,转身而走时,背后传来老樵夫的啜泣:“儿啊你可要活下去啊”寒焰心头一紧,猛地回头,老樵夫居然已不见人影。金殁刀?他马上冲向舞沐裳走的方向。
舞沐裳气血冲天,压根儿没察觉气氛骤变,她满脑都是寒焰的薄情寡义,他真的不跟上来,她就真的不理他了。
阴风袭来,寒焰感觉到背脊一冷,舞沐裳脚程急促,他干脆纵身一跃,就在刹那,一股犀冷的刀气穿背而来,在空中硬是将他拦落地面,寒焰马上抽出无情刀由后一抵,清亮声响终于引来舞沐裳的注意,她倏地一转身,看见寒焰手持无情刀,有另一把利刀插在地面上,而和寒焰冷眼相视的,是一名面容清秀的白发少年。
令舞沐裳震愕不已的是,那少年身上的褴褛衣衫,不就是方才老樵夫所穿的吗?
“金殁刀?!”
舞沐裳直觉的大叫。
寒焰黑目进射出凛冽杀气,白发少年却优雅地牵起一抹阴冷,甚至得意的微笑。寒焰发现有异,挥刀攻向发愣的舞沐裳。
舞沐裳吓得一退,白发少年马上拔刀攻向寒焰。就在此时,舞沐裳怀中的孩童睁开了眼,瘦弱无骨的手腕伸人破烂的衣中。
舞沐裳发现怀中孩童有动作,低头一看,那闪烁金色寒芒的匕首倏地跃上她震愕的双眸。
舞沐裳尖叫了声,想也没想就松手抛下男童,男童却利落地挺腰起身,一下就扑上她的背,在她来不及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下,横刀往她咽喉一抹
“当”地一声清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颗石头飞来打落了舞沐裳脖上的匕首,只让她被划破了一道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皙的肌肤。
舞沐裳惊惶之余也气愤冲脑,她硬是把背上的男童给甩下来。
男童丢了一把匕首,居然还有第二把,他被舞沐裳丢下地后瞬间人形一闪就不见踪影。
同一时间,寒焰轻易地就解决了那个刻意阻挠他的白发少年当寒焰趁隙神准地丢出一块石块,少年以为逮到机会趁他分心使出极招一击,没想到寒焰的无情刀像长了眼睛似的,仅在一瞬,他看见的只有一道光影,少年便已失去任何知觉。
舞沐裳连忙跑到寒焰背后,慌得大叫:“金殁刀,是金殁刀!”
“那孩子才是金殁刀。”他沉声回道。
他早觉得那老樵夫不对劲,偏偏她满腔热火又怪他无情无义,他真不知要气她好还是心疼她好。她脖子上被划了一刀,他非杀了金殁刀不可!
“疼吗?”
他利眼巡索四周的树林后,低声问了一句。
舞沐裳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他是在跟她说话吗?她现在不觉得疼,只觉得恐怖,没想到金殁刀是个小孩子,而她刚才的态度一定很伤他的心
“对不起啦!”她拉拉他的袖子。
寒焰垂下头看她,缓缓伸出手拭去她颈间的血迹。她皱了眉,忍不住一抖。
“好痛喔”
她一喊,他的心好像要跟着淌出血来似的,他简直不敢相信,此刻他真的好想紧紧把她抱入怀中,他的压抑让他的手忍不住发颤。他居然让她受了伤
如果此时,没有潜伏的危机,没有血腥的气息,他只怕他再也克制不了自己。面对这个教人伤脑筋的野丫头,他再也骗不了自己对她的牵肠挂肚。
因为她就是这么真,这么蠢,从来不懂情况有多危急,不管气氛有多凝重,她就是傻傻地只做她想做的寒焰眉宇一紧,她居然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他轻触在她颈间不由自主发颤的手,她暖暖地将它合在她柔软的手心里。
“我”舞沐裳双颊烫红,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大胆,她只是发现他的手在发抖,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去握他的手了。
他的手又大又厚,有着练武者的粗糙厚茧,但却没有温度,和他的人、他的心一样的冷。
她突然十分心疼。
突地寒焰利刀一挡,截下由树林飞射而来的金色匕首,舞沐裳马上松手躲到他背后,瞬息间仿佛可以看见一道快速穿梭的幼童人影,像嬉戏似的来回跑闹。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脚步声川夹带着稚嫩的嬉笑声,身影却快得让人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啊!”舞沐裳一叫,寒焰马上翻身又挡下一枚飞刀,舞沐裳随着他的身形一转的同时,大眼一瞠,另一把匕首又疾飞而来。
他只有一把刀,一双手,在同时一刀挡下正面的飞刀时,他的另一只手由后一抬,在舞沐裳来不及有任何反射动作前,以肉掌挡下那迎面而来的利刃。
那刀尖,锋利闪烁着利芒就在她鼻尖,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落在她瞠目结舌而张启的嘴唇上,化作鲜艳欲滴的血红染上她的唇,滑下她的下巴。
孩子的笑声更尖锐了。舞沐裳倏地刷白的小脸泌出了满头汗,寒焰居然以他自己的手为她挡下那致命一击,任利刃穿掌毫不犹豫。
舞沐裳胸口几乎一阵撕裂的剧痛,随即怒火就像狂爆的火山,瞬间将她的苍白化为热红的狂怒。
金殁刀笑嘻嘻地现身了,像极了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那样无邪雀跃。
他笑得好天真好灿烂!一个小孩子的笑容,怎么会可爱到如此可恨的地步!
“你当我没手吗?”舞沐裳忍无可忍,怒叫一声,止刻蹲下身抓起地上的匕首,愤恨地往他身上射去。
金殁刀和寒焰同时一愣。金殁刀以为这丫头只会吓得尖叫毫无威胁可言,因此对她没有任何防备,没想到她忽然以他的金匕首向他攻击,让他略显惊愕地赶紧侧身一闪;更没想到舞沐裳哪来的力气,双手抢过寒焰手上的无情刀,就是一阵猛烈地狂攻。
“装腔作势之徒!本姑娘瞎了眼才会同情你,今天你非命丧无情刀下不可!”
舞沐裳怒不可遏,双手使力挥刀猛砍。
金殁刀是小孩体型,脚步俐落,飞刀神准,但武功不算上乘,虽然如此,他依然不把舞沐裳放在眼里。瞧她双手挥着那把大刀,别说想杀他,连举起手来都显吃力。
“凭你也想杀我?”
“就凭我!舞刀弄剑样样行,恶人小人统统死,乱世女侠舞沐裳!”大刀直下,劈裂地上黄土石块,刀尖直直没入金殁刀两腿之间。舞沐裳抬头狠狠一瞪,气势十分吓人。
金殁刀站立不动,蔑眼轻视。
“卡住了吗?手无缚鸡之力还敢跟人家舞刀弄剑!”噗嗤一笑,金殁刀只差没像个讨人厌的小孩一样鼓掌叫好。
舞沐裳冷哼的笑了声,她的笑,也有邪气的时候。
“用无情刀杀你,是弄脏了天下第一刀。”
语毕,她已抓起脚边的匕首金殁刀笑声一止,一愣,他居然如此轻忽了一个盛怒之人所激发的杀气。
“裳”寒焰震愕地看着她,她的手,终于染了血,为了他,染上江湖路的第一道血迹。她的纯洁,似乎在同时也染上了污秽!
舞沐裳松开手,和金殁刀同时退了两步,她仿佛此刻才从怒火中骤醒过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面容惨白的金殁刀。她居然亲手杀了一个孩子!
插在金殁刀腹中的,是他自己的金殁刀。
就在金殁刀砰然倒地时,舞沐裳也跟着双腿发软跪坐于地,浑身狂颤地呆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
脚步声,是寒焰。她惊惶无助地仰起头看着眼中满溢心疼的他,倏地眼眶聚满了泪,她慌得只想跟他求救。
但,寒焰抽起地上的无情刀,刹那,刀锋一划,顺着倒地的金殁刀的颈项,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舞沐裳震骇得几乎屏息,却惊见金殁刀微举的手还握着一柄金色短刀,在他终于断气时手才跟着坠落,匕首瞬间掉落一旁。
舞沐裳怔怔地听见寒焰冷酷之极的声音:“杀死这种人,不必愧疚!”
不不是愧疚,她没想到她捅了他一刀,他还有命要暗算她。
他伤了寒焰一只手,气得她只想杀死他,却没想到,自己真的丧失理智杀了人。她第一次杀入,她吓得魂都飞了一半。
刀入鞘,他蹲下身去,一触及他的黑眸,她再也忍不住大哭大叫起来。
他的眼为她而柔,心为她而疼,他实在不愿见她染上血腥。她该是个无忧无虑、纯洁无邪的平凡姑娘,不该无端卷入江湖恩怨的是非红尘,他叹息,为她的眼泪而叹。
然,她的哭泣她的呐喊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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