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按摩也没有用,不要白费力气了。”杜隽臣扯开季可云的手,暴躁地嚷着。
他出院回家都快三个月了,左脚的石膏也已拿掉,但双腿还是没有任何感觉,怎不教他心灰意冷?
“隽臣”季可云无奈地瞅着他,对他的不合作感到莫可奈何。
在换了第八个看护后,她决定自己接手照顾他,还好在医院时她已经学习了一些基本的技巧。而为了避免他得褥疮和肌肉萎缩,她每天至少要帮他按摩两个小时,刚开始时,她每天回家后手臂酸得都举不起来,还得用热敷,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动都动不了,简直就跟活死人一样。”他用力槌打没有反应的腿,恼恨地拿它们出气。
她连忙抓住他自虐的手。“隽臣别这样”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没信心,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人受得了他的坏脾气。
“我就像个废人,起卧坐行都要靠别人帮忙,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自暴自弃地说着。
发生意外以后,公司的事全部转由杜隽临负责,他终于得到渴望已久的清闲,但这种混吃等死、每天无所事事的日子过久了,还真会磨损一个人的斗志。
“隽臣,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只要你活着,就还有希望。而且只要找到那个医生,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行走了。”意外发生至今,她一直默默承受他的坏脾气,鲜少动怒,但听到他有厌世的念头,让她心慌意乱,语气也重了些。
“有什么希望?那个医生搞不好已经死了,否则为什么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和时间,还是找不到人?”他已从原先的期待变成放弃,而且也不敢再抱任何希望,就怕期望越高,失望也越深。
他担心害怕从此以后真要与轮椅为伍,可是又无能为力,他这辈子还不曾这么无力过。
他的沮丧和彷徨,她全都看在眼里。她非常难过自责,恨不得今天躺在床上的人换成她。
“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她难过地怪罪自己。
她还记得很清楚,意外发生时,他扑在她身上护住她,代她承受所有的撞击力,他的脊椎才会伤得这么严重。这阵子看到他因行动不便而意志消沉,她的心里比谁都难过,这原本是她该受的苦,结果竟由他来替她受!除非他能完全复原,并且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否则教她如何能心安?
“早就跟你说过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说这些做什么?”他不耐烦地回道。
“当时若不是你全力护着我,你也不会伤得这么重!我宁愿”
“别再说了!”杜隽臣大声喝止她,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纵使不甘心遭此遽变,但他从没后悔这么做,他宁牺牲自己,也不愿她受到任何损伤。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咆哮,她难免有些错愕,可她还是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惶,她读出隐藏在粗暴下的温柔,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会保护她
她眼睛一热,鼻头也跟着泛酸。“不管花多少心力,我们都要找到那个医生。在这之前,让你的身体保持在最佳状态就是我的责任。”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心疼地看着她瘦削的脸,都是他拖累她变得这么憔悴。
“如果意外发生在我身上,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反正不管结果如何,我是赖定你了。”她疲惫的脸上有着不悔的笑容。
“你好傻。”杜隽臣感动地将她搂进怀中,拥有她是他最大的幸福。
季可云紧紧地回拥他,轻轻地说:“我爱你。”
他的身体马上僵住,敏感地猜测她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表白?
她不解地抬头,发现他的神情有些僵硬和疏离。
“你怎么啦?”难不成“我爱你”这三个字是个咒语,会让人变成石像?
他推开仍然靠在他身上的季可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这是他所能想到最有可能的答案,否则她为什么会在这敏感的时刻告白?不就是为了感激他代她受罪。
见他如此看轻她的爱,她忍不住生气了。“同情!?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感情说得这么随便,你以为只要有恩于我的人,我都会以爱回报!如果我是那样的女人,还值得你舍身相救吗?”
“我”他才开口想说话却挽她的手给捂住。
“等等,先让我说完。如果我不是真心爱你,我犯不着在这里忍受你的脾气,也不必因担心你会得褥疮或是肌肉萎缩,而天天为你按摩,累得自己腰酸背痛,我只要多请几个看护来就好了,何必凡事亲力亲为?你不该把我们之间的感情看得如此廉价!”
他心疼地抹去她滚落的泪珠,拉下她还盖在他唇上的手,温柔地亲吻她原本细嫩现在却变得红肿的双手。“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跟我说爱我。别想否认,我相信你也是爱我的,否则你不会为我受这些苦,对不对?”虽然他从不说情道爱,可是她已从他的行为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哪有这样逼人的?(杜隽臣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娇俏容颜,心里头的不安正一点一滴消散。
“我不管,我就是要听你说。”她嘟着嘴?怠?br>
“你知道就好了,还要我说什么?”他的感情一向内敛,不喜欢将情啊爱的挂在嘴边,他认为实际行动比口头说说还重要。
“我不管嘛!”她不依地靠着他磨蹭。
他出声警告。“你可不要惹火上身喔!别忘了我虽然双脚不能行走,可是‘那里’还是会有反应的。”
“你好坏!”季可云马上跳离他床边一大步,脸颊也染上久违的红晕。她还记得刚开始帮他按摩时,不懂得痹篇某些敏感部位,结果是他受不了,强制拉开她的手,那时她才发现他已被她搞得欲火高张。羞得她后来按摩时,都会对“它”尽量敬而远之。
“我哪有?是你自己磨来磨去的耶!”他还故意糗她,只因贪看她羞红脸的俏模样。
“你我去帮你拿点喝的。”她随便找个理由,旋身快步逃离他房间,而他的笑声还紧紧尾随着。他真是越来越恶劣了!
她才走出杜隽臣的房门,就听见刘宝珠扯开大嗓门迎面而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惊喜。“可云,你来的正好,我们正要上去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季可云早已对她的大嗓门见怪不怪。
“找到人了!”虽然离季可云只有不到五步的距离,但刘宝珠还是用喊的。
她提着心问,害怕又是空欢快一场。“您是说”
“对啦,已经找到那个德国医生了!”刘宝珠笑得子诩快裂开了。
季可云高兴地红了眼眶,她忘形地向前抓住刘宝珠的手追问:“真的!?他在哪里?什么时候会来?”
刘宝珠边揉着被她抓疼的肥手边答道:“别急,你哥哥已经跟他联络上并派人去接他,明天就会到台湾了。”没想到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手劲还这么大!
“太好了!我要赶紧去告诉隽臣这个好消息!”她转身跑进杜隽臣的房间。刘宝珠欣慰地看着季可云的背影,本以为讨到这样的媳妇,必须将她当成菩萨般供着,没想到她的性情这么好,不但没有丝毫骄气,而且还把隽臣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她这个当妈的还尽心尽力。这次若不是靠季家的人力,哪有可能找到医生。
能够结下这门亲事,还真是上辈子烧好香哪!
“隽臣、隽臣”季可云用力地拉开他的房门,迫不及待要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怎么你也被我妈传染啦?”杜隽臣好整以暇地调侃她。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传染什么?”
“大嗓门和粗暴的举止啊厂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算了,我现在心情很好,不跟你计较。”她被他糗得脸一阵青一阵红,才要顶回去,但随即又想到已经找到医生这个大好消息,其他的帐以后再算。
“我跟你说喔,我们已经”她一脸兴奋,双眼闪着晶亮的光芒。
他替她接下未完的话。“找到那个医生了。”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眼睛,难道他会读心术?
“我不是说过你是大嗓门了吗?”刚才她和妈妈在外面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以她们的高分贝,要想不听见还真难!
“别再糗我了啦!”她会兴奋得失态,还不都是因为他,他还坏心地嘲笑她。
他收起玩笑的表情,朝她伸出手。“可云,来。”
季可云快步地投进他展开的怀抱。
杜隽臣温柔地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谢谢你。”这段日子若没有她的陪伴,他真不知道能否熬得过?
“谢什么,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她在他怀中找了一个最舒服酌位置。
两人静静地闭上眼,享受这份难得的恬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