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衣树,捡出一件苹果录的洋装,三件衬衫,分别是白色、粉红、淡蓝,一条蓝色格子裙,一条碎摺按古裙子,还有一件冬季的红外套。都是这二年前后送我的,大伯妈没有女儿,对我比较大方。
“一般人都是穿这种衣服,有的人讲究精致、昂贵的好料子,有的人随便一点,但都不出‘大方、协调‘的原则。程先生所锺意的前卫服饰,我在服装杂志上看过更怪异的呢,可是那都用在表演场合,吸引人而己,厂商不会买。”我没有说服人的大道理,只好将大伯、大妈或那个人在谈论服装时说过的零星记忆搬出来。
“对对对,”凡凡兴奋的说:“我就是想替程先生找一家赞助厂商,办一场服装秀,打响知名度,什么都好办。”
“程先生的主意?”
“我的主意,但是他也不反对。”
“程先生不是有个有钱的爸爸,为什么不找自己人?”
“唉唉,如果几年前还可行,现在别想了。”
“办一场服装秀要多少钱?”
“少说要几百万吧!”凡凡算计著。
我咋舌。
“吓死人!我大伯可不是大企业的大老板,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帮助一位设计师。换了你,你肯吗?”
“又不要他一个人出钱,他可以联合其他厂商共同举办啊!”“你真疯了,凡凡。”
“爱丽丝,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有多急,明年程先生就三十五了,他要断了经济来源,能不拚吗?”
“怎么你在替他急呢?”
“他女朋友同他闹翻了,只剩我啦!”
听起来真教人同情,但我总觉得凡凡在白费工夫。大伯一向兢兢业业,二个儿子念完五专,全叫回来帮忙,大妈相夫教子之外,还帮著做生意,听说代理外国服饰就是她出的主省,因为成衣厂的生意愈来愈难做,必须另辟财路,可知她的能干,那里肯为名不经传的设计师冒这么大的风险。
“爱丽丝!”
“我要问问姨妈,我只记住自己家的地址、电话。”
下楼问了敏柔姨妈,她倒很热心,马上打电话过去问,回答是:到明年秋天的图样已经有了,办服装秀则无能为力,他们顶多登报纸广告而已。
“落伍!落伍!”凡凡叫道:“在国外,厂商赞助设计师均十分热心,因为因此更能够提高他们的地位。反观国内,还在封闭自守,一年难得出现一场大型服装秀,难怪国人争相购买外国名牌的衣服,使本国设计师失去地位。”
我和姨妈均无言以对,这些是我们不熟悉的。
凡凡还是要了住址跟电话。不愿死心的样子。我问她明晚来不来吃晚餐,她说:“看看吧,我的行程不定,要到明天才知道。”
我苦笑。凡凡在改变,我感觉得出来,她变得对服装界、对程春野热心,以前她只是口说要做一番事业,如今真的付诸执行。她总有一天会飞上枝头吧!
路华进门时我便嗅出他今天工作顺利,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穿著咖啡色系的衬衫、西裤,乾净、清爽。我早发现他特别偏爱咖啡色系的衣服,再来便是灰、白、黑等无色系,他身上极难得看到醒目的彩色。
他把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我,温和的说:“爱丽丝,祝你早日康复!”
我惊喜。
“谢谢!你太好了。”
他微笑.将一竹蓝水果送给姨妈,我看得出姨妈很高兴他的有心,忙请他坐、姨丈还没回来,只有我陪客人。
“果然我没看错。”我神秘的笑。
“什么?”
我拍拍精美的礼盒,忍不住好笑。“凡凡说你很硬,我却知道你也有体贴的一面,现在我安心了,你一定可以很快找到对象。”
“你这么急著要我结婚吗?”
“你结了婚,才能消除我欢疚之情。”
他轻松的说:“你不是说要替我作媒吗?”那语气像在开玩笑。
我无奈的摇头。
“本来我是属意凡凡,她是很坚强的女孩子,在你面前较不显失色,可是现在她一心事业,恐怕不行咄。”
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爱丽丝,你一向都这么老实吗?直言不讳。”
他在笑我吗?
“老实不好吗?”
“很好,”他双管抱胸。“只是在我从事的工作里,很难得遇上一个老实人,客户来委托,大都只提对自己有利的事,攻击对方的缺失,所以我一向不习惯太容易相信别人,人真的会撒谎,而且不惜一切,只为了自保”
我好奇。“那你为什么会从事这一行?”
“很多原因促使我加人这一行。”他沈吟著说“念书的时候和星座一起修过一门心理学,也常去法律系旁听,也许就这样慢慢产生兴趣”
门铃响,我跑去开门,信介哥一人回来,王掌珍没跟著来,我松了一口气,把二个大男生凑在一起,溜进餐厅帮姨妈布置碗筷。
“姨丈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在奇怪,该不会帐目不对,要重新查帐。”
“要不要打电话问一问?”
“不用,你姨丈有事会打回来。”
“姨丈不能回来吃晚饭的话,那杰夫也不行了。”
“我没有准备他的份。”
“姨妈!”我放肆的大笑。
“我希望你嫁得好一点,”她很认真。“比你姨丈差的我都不答应。”
“杰夫不差劲。”我说真心话。
“他只是挑选条件好的女孩,不见得真心爱你。”
“爱情不也讲究条件吗?”
姨妈停下手边的工作,深沈的看着我。
“爱丽丝,我看着你长大,很明白你的性情。杰夫不是不好,但他不能保护你一辈子,这是妈的感觉。”
“你疼我,我知道,反正我还不想结婚,现在认定谁都没用,大哥、二哥都不急,我急什么?”
“你有好对象,就要把握,别管你两个哥哥,知道吗?”
“好好好。”我息事宁人。
“指望信介、信良,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唉!”
我窃笑。大哥、二哥听了只怕很不是滋味。
姨丈到最后都没能赶上晚餐,不出姨妈所料,帐目上多了一百八十元的记录,那多出来的钱是那儿来,搞得整家银行翻天覆地。
不过有大哥和路华陪著吃饭,并不显寂寞。我以左手吃饭很不自在,所幸自始至终路华未曾表现出取笑之意。
六菜二汤,均是姨妈的拿手菜,但我真正感兴趣的却是大哥和路华的谈话。两人不知怎么谈到现代男女的转变,大哥兴致高昂的说:“女孩子变得独立自主,不再事事仰仗男人,对男人来说不是省了很多麻烦吗?”
“男、女在一起,本来就是复杂又麻烦的。女性独立的现代,固然有好处,但有些看不见的坏处却很难说明白。”
大哥执意的说“我很欣赏独立的女性,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便。”
“我也欣赏有抱负的女性,但,只是欣赏。”
“哦,你很奇怪。”
“我这叫有自知之明,”路华说:“我很清楚自己的脾气,太能干的女人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意见,跟我在一起,包准因各持己见而常常吵架。所以,我只能欣赏。”
我大感意外的直眨眼。好奇怪,樊明珠不是说他欣赏能干的女性,她因自己不能干而不敢嫁,怎么路华的说法又不一样?我被搞迷糊了。孰真孰假?
路华冲著我一笑,我的心坪坪坪!
信介哥该死,将箭头指向我,引例说明:、
“像我妹妹爱丽丝,她是无法独立生活的,前天出车祸,若不是一位老先生帮忙,打电话给我。她可能站在那儿不知怎么办才好。”
“哥哥,别出我洋相。”我眸道。
路华说:“可是你接到电话,还是马上赶去了不是?”
“是啊,”大哥重拾良心。“自己的妹妹毕竟还是很可爱的。”
“这就对了,”路华下结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自然而然愿意保护他,而不觉得麻烦了。”
大哥不服输。
“可是妹妹是妹妹,与生俱来的感情是抹煞不了,换了别个人,能够赶来帮她吗?所以还是懂得照顾自己较好,家人也放心些。”
“我记得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表兄妹也是一样亲。”
“未必。”路华说:“至少我未曾看过这般友爱的表兄妹,可见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太独立的女孩子通常很难跟旁人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所以你认为女性独立不好?”大哥挑战。
“我没有道么说。我认为一个人跟另外一个人生活在一起,彼此是互相依赖的,很难完全的独立,而不去帮助另一个。工作上的独立是好的,因为同事不比家人,但回到了家,不论男或女,倘若把工作时的独立态度移回家中,样样求表现,不仅累了自己,家人也同感疲倦。在自己家中,谁还会要求完美呢?”
路华的见解,引起姨妈的共鸣。
她说:“路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比如克坚在银行里是能干的上司,但回到家中,还不是需要家人的照顾。”
大哥不以为然。“妈,那是你照顾爸爸价了,独身的人很多,难道他们回家都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
“好,你会说大话,那你以前住在家里,吃、穿都是爱丽丝替你打点,也常常麻烦爱丽丝为你整理房间,怎么你不自己照顾自己呢?”
大哥没降。“妈,你是对,说中了我弱点。我跟爸爸一样,也是习惯了,如今正在努力改进。”
姨妈起疑。“王小姐不曾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哥说第一百一十遍。
彼著外人在,姨妈没有追问下去,但我想大哥己在后悔失言,从他突然反问我的态度上可看出一二了。
“爱丽丝,你呢?”
“我?”我看看这个,瞧瞧另一个,全是我不愿得罪的。“生活就生活了,需要讲什么大道理吗?”
或许我说对了,他们没在这话题上继绩发挥。
门铃适时响起,大哥抢著去开门,莫非约好王小姐来?趁这时候,路华赞美姨妈手艺高超,烧的菜比馆子卖的好吃,姨妈自然喜上眉梢。我突然想起邱杰夫也曾来共餐,却没有一句褒辞,比起来,生意人终究世故些。
大哥走到我身旁,说:“你同学来了,我让她到你房间,你快去看看。”
“凡凡吗?她不吃饭?”
“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狐疑的望大哥一眼,匆忙站起来,右手撞上桌缘,疼得我红了眼,大哥还责备我:“你真教人不放心。”
上了楼,我一路叫著“凡凡”她有耐性躲著不出来,进了房间,还吓得我大叫一声:“凡凡,你真的是凡凡?”
看到她的脸,我为之哽咽。我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但目睹一张尖尖的俏脸紫一块黑一
块,失去往日的神采,而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难过。我本不是有主意的人,除了陪她
哭,一时也不知如何帮她。
“爱丽丝。”天啊,连声音都模糊了。
昨天还好好,怎么今天就这样?
我看到自己的伤手,忙用对讲机“姨妈,你马上上来好不好?”
“爱丽丝,你在哭吗?”
“你马上上来啦!”
“好,好。”
姨妈上来瞧见了也吓了一跳,不及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急问凡凡家的电话,说:“必须通知她父母才行。”
“不要!不要!”凡凡困难的说:“不能让我爸爸知道,不然我早回去了。拜托,伯母,让我住一晚。”
“可是,你的伤那么严重”
“妈妈,”我求姨妈“帮她一下,带她去看医生好不好?”
“真搞不仅你们这些孩子在想什么,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可以瞒住案母。你们还小,要父母出面才好”姨妈叨念著,最后雷在不忍心见凡凡那副惨状,叫大哥开车送她去看外科。我要跟去,硬被留下来陪客人,可是我的情绪一直平静不下来,想到凡凡的险,不用说定出自男人之手,禁不住发颤。
“你怎么了?”
路华坐过来,我强忍著才没有逃开。
“凡凡,凡凡”我牙齿也打颤。
“她的遭遇把你吓著了是不是?”他的声音出奇的温柔,就像就像对,那次我晕倒后醒来听见的声音。这个声音能够缓和我的情绪,带有魔力似的。
“凡凡为什么会这样?”
“这得问她。不过,你应该先打电话通知她的父母。”
“她不肯,她跟她父亲闹得不太愉快。”
“不管如何,还是说一声好,免得将来她父母知道了,反倒怪你不懂事。”他提出警止口。
“真的?”我呆板的问:“也许我可以告诉她大姐?”
他点头,肯定的态度鼓励了我。我查电话簿,打到“四丽”当经理的果然又加班未回去。我告诉平平,凡凡受伤,很严重,请她到我家一趟。平平答应八点以前到,我重复叮咛暂时别告诉她父母,才挂了电话。
“还好,平平很关心凡凡,愿意赶来。”我安心的说。
“亲姐妹不是是?”路华微笑。
“嗯,可是两个人都很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凡凡很少回去,平平也不主动找凡凡,所以很少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打算把这事情告诉他,现在却自然而然向他倾吐。
“你羡慕她们的冲劲?”
“因为那是我所缺乏的,我当不了大事。在学校时也一样,总是凡凡在帮我,帮我和同学打成一片,老师冤枉我抄别人的作文,也是她去帮我解释,其实是另一个同学抄我的凡凡是风头很健的,因为她充满活力,公民老师让全班分组演戏,她总是演男主角。她常跟我说她希望自己是男生,男生可以受重视,她爸爸喜欢儿子。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总是帮我帮别人,我觉得她比男生好,能力并不比男生差一点,她爸爸为什么不满足?”
路华沈默。其实我并不真期望答案,是吧?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或许,她父亲不希望她表现得跟男生一样。”
“不希望?”
今这是我的猜测。”他轻笑一下“假使我有女儿,我希望她得到幸福的婚姻,而不是成功的事业。”
我怔仲一会。
“凡凡能力强,不能兼得吗?”
“我不知道,我周围没有现成的例子。”
接下来又是沈默,不难受、反而温馨。我渐渐想起主人的责任,叫起来:“刚刚被打断,不知你吃饱没?”
“饱了。”
“想喝杯咖啡吗?还是茶?”
他眼睛瞄向我的手。
“不用了。”
“等我姨妈和凡凡他们回来,一定需要喝杯东西定定神,尤其是凡凡,可怜,再不然我姨丈也得喝,他太辛苦了。”我请求著“路先生,你可以帮我磨咖啡豆吗?”
“你的手没问题吗?”
“泡三亚咖啡还可以的。愿意帮忙吗?”
“好。可是我没弄过”
“很简单的。”
“用磨吗?”路华站了起来。
“电动的,用手磨必须姨丈才行,连姨妈也磨不好。”
“看来你姨丈很讲究喝咖啡。”
“嗯,因为喜欢,特别研究过冲煮咖啡。”我取出咖啡壶,一边说:“在这件事上是一代不如一代,大哥是常备咖啡包,一冲即喝;二哥和信实则是有得喝才喝,从不会主动要求。所以说主要还是为了姨丈喜欢,我们才跟著学。”
“你姨丈是个幸福人。”
“对,他幸福,全家人跟著幸福”
“我说,有人肯为他这么努力,是难得的福分。”
“每个家庭不都是这样吗?”我觉得这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在闲谈中,我注意不使咖啡粉过分膨胀,烧了壶开水,不多时,整问客厅便弥漫著咖啡香。我以暗色咖啡杯倒了一杯咖啡递给他。
“曙,喝一杯看看。我的技术不大好,请将就。”
“谢谢。”他坐下来喝咖啡。
“还可以吗?”
“非常好。”
我到厨房把冰箱内的乳酪蛋糕章出来,姨妈向来准备周全,从不忘宴客后的甜点。我拿到客厅,请路华帮著切好,果然刚准备妥当,就听见汽车停在门口的声音。,
凡凡不愿面对外人,直接上楼。我倒了两杯咖啡,拣了两块较大的蛋糕,放在托盘上。大哥接过去,往楼梯走。
“谢啦,老哥。”我向路华告个罪,溜上楼去陪凡凡。姨妈的客人选傍姨妈。
“医生说凡凡的伤要不要紧?”在楼梯间,我问大哥。
“外伤而己。”
“那就好。哥哥,谢谢你肯帮忙。”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不知说真的还是说假的。
“别这样,等我手好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要求。”
“我考虑看看”这次听得出在开玩笑了。
大哥放下托盘,不再打搅。
凡凡缩在一角,我知道她很沮丧,还是劝她喝点吃点。她勉强拿起咖啡,却不碰蛋糕,微肿的嘴唇一定很不方便吃东西吧!
我不是圣人,我很好奇要知道凡凡的遭遇,此情此景,开不了口,嘴里冒出一句。
“我打电话给你姐姐,她快来了。”
凡凡没作表示,反而说:“在楼下的是路华吧?”
“嗯,我姨丈邀他来的。”
“我在唐氏道馆看过他,听唐老师说他每周一、三、五会去练一小时防身术,早上或晚上,陆星座是二、四、六,我看唐老师很迷他哦!”我头一次听她说话这么慢。
“谁?”
“路华,你老板。”
凡凡怎会突然提起这个入.路华房间里有健身器材,所以说他去练防身术,我并不感奇怪,但说唐老师迷恋路华
“唐老师是唐路尔吗?”我追间。
“就是她,很漂亮、很能干的一个女人。”
“她告诉你的?”
“没有,只是昨天我刚好就站在外面看,路华要跟唐先生比,唐小姐坚持由她指导,很想亲近他的样子。”
“你注意那么多干什么?你和陆星座呢?”
“吹了。”
“这么快?”
陆星座没长性我并不意外,可是凡凡怎肯放他走?
“他说他想结婚了,我却不想这么早嫁人,而且要嫁也不嫁给他。”
“别听他吹牛,他那里肯收心绪婚?”
“他不敢太过分违抗母亲。没出息!”
我们俩挺有默契的,一个刻意回避,一个不忍追问,结果都没说上正题,反在谈论别人家的事。二个长舌妇!
我有点明白凡凡的心情,她一向好强,这次遇上这种事,逃到我这儿来,换了我也是什么话都不愿说,一直哭一直哭到明天,她不哭,用别的话题来逞强。她不愿失去在我心中“强者”的地位,我想。
我成全她。
“下星期日同学会,你会去吧!”
“那要看到时候我的脸好了没有。”
说到这里,我又想起那天袁飞口出秽语,凡凡将他摔得四脚朝天的事,怎么这次不灵啦?莫非上回是凑巧,或者此次遇上高手了?
“凡凡,昨天你瞧见路华和女教练比,谁赢?”
“女人的力气天生就比不上男人,路华跟她比了一回,就去踢沙包,他踢得好凶,将来谁嫁给他都要小心一点。”
我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怎么心跳急剧起来?
“你吓住了,我就知道你胆小。”凡凡不忘取笑我。
姨妈带平平上来,并要我下去送客,路先生要走了。
下楼发现姨丈已经回来,而且和路华谈得正兴头,才明白姨妈在骗我,想让平平、凡凡姐妹独处谈一谈罢了。
我在旁倾听,男人们谈的不外是财经、社闻和这次的总统大选。这类事我只在报纸上瞄过,从未深人研绩,只知道个大概,大都是姨丈在聊天时灌输至我脑子里。可是我一直不明白,总统不是民选,选谁当此重任的决定不在我们老百姓手由:讨论济得了什么事?男人的兴趣常令女人费解。
在聆听中,我发现男人的另一个共同处:喜欢看体育节目。姨丈偏爱棒球和高尔夫,路华表明篮球较吸引他。
“爱丽丝,你呢?”路华突然问我。
“我只爱看奥运节目,像溜冰、体操、跳水,比较好看?呵颉羟颉9颍遗磺宄嬖颍姨ち恕!?br>
姨丈说:“女孩子合适样,要看漂亮的,不像男人,激烈运动拼搏比赛时”
他们两人谈得可真没契,这叫缘分吧,邱杰夫和姨丈之间始终存著上司、下属间的关系,有很多话邱杰夫在姨丈面前保留著,一味附和的结果,使姨丈不太跟他谈论国家大事,气氛便不如现在。
路华告辞后,克坚姨丈心情高昂的说:“我跟他已经是朋友了,他可以随时来玩。”
“可是他是我老板,他来我会紧张。”
“我也看出来了,这年轻人脾气不会很好,可是他讲道理,听他说话就知道。”
是吗?把自己结不成婚的因素一古脑儿罩在我身上,强迫我上班,还兼职女慵,这是讲道理的人会做的事吗?
“他还送你礼物不是吗?”
姨丈把几上放著的精美礼盒递给我,我当场拆开,是一盒瑞士最棒的巧克力,我在礼品店瞧过,贵死了,一直舍不得买,却始终记得它的名字,这是什么样情绪?
我是馋鬼,立即拆封和家人分享,其实最后是祭了我的五脏庙,姨丈顶多尝一、二块,姨妈呢,怕胖。
合一块在嘴里,香味,口感,不是廉价巧克力可比,可惜我的形容词太有限了。捧它上楼,有一种满足和期待炫耀的快乐。
(我像个第一次吃到巧克力的小孩子,有点可笑。)
我房里静悄悄的。我走进去。
“怎么了?你们沟通好了吗?”“
平平无奈的说“她根本不说是发生什么意外,谁打了她,怎么沟通?”
“凡凡,你对自己姐姐也不能说吗?”我忘了炫耀的事。
“我现在不想说啦!”凡凡不高兴的说。“爱丽丝,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吗?”
“可以。”
“明天呢?”平平说“别人的家你能住多久,而你的伤最少要一星期才好,你现在不告诉我原因,那明天你自己去跟爸说,我帮你不起。”
“你有完没完,不知道人家现在心情不好吗?”
“好,你厉害。”平平拿了皮包站起来,对我说:“爱丽丝,我看你也不要理她比较好,免得反被咬一口。”
“唉,平平,你别说气话嘛!”!我追了出去”这对姐妹怎么脾气一样硬啊。
在楼梯口,平平停下,从大皮包中食出女用皮夹,抽出两张大钞,说:“凡凡的医葯费是你姨妈先付的,我代她还了,剩下的你拿给凡凡,我知道她最近很穷,她又很少存钱,麻烦你了。”姐妹终究是姐妹,平平是温柔的,没有改变太多。
我收下钱。“你明天再来看她吧,她应该肯跟你说。”
平平往下走。“我和凡凡谈了好一会,她一直不肯说出真相,所以我在怀疑,她是不是想袒护打她的那个人?”
“怎么会?”
“凡凡国中时期学过跆拳道,现在又练防身术,她力气很大的,就算不打,难道不会跑吗,怎会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这猪脑袋,怎没想到这一点,亏我还是徵信社的一员。
“平平,你认为她是自愿不躲吗?”
“这当然不可能,她那有那么好脾气,不过这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想那个人会是谁?”
“她很少回去,对她的事,也许我比你了解的还少。你劝劝她吧,不回家不行的,我老爸最近又常提到她。”
“凡凡有心结,总认为你爸偏袒弟弟。”
“她嘴硬心软,其实她对大器也沦疼的。”
“老么嘛!”
“是啊,物以稀为贵,连我也宠他,何况父母。”
“你多宠宠凡凡吧!”我想这样凡凡就不会抱怨了。
“她那种个性使人无法宠她,我也没办法。”
平平走后,我拿钱给姨妈,说起凡凡要住一夜的事。
“一张单人床,你们怎么睡,要不然你睡信良房间好了。”二哥近日退伍,房间重新打扫过,很可住人。
“我陪凡凡,今晚打地铺没开系的。”
“好吧,等一下我叫克坚把信良的寝具搬下来。今晚你小心一点,我伯你那个同学会做出糊涂事。”
“怎么会呢?”
“很难说,上回你表姨被丈夫毒打一顿,猛灌烈酒企图醉死自己,我可还记得。”
“哦,你说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灌肠的那个阿姨?”
对不起,一表三千里,我记不起她的芳名。“就是她。你自己留神些,明天就请她父母来接回去,你姨丈也说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就说她父母怎个想法。”
我没想这么远,但长辈的顾虑总有他的道理。
“凡凡的姐姐知道她的事,回去会向父母说,不会有麻烦的。”
“不是怕麻烦,而是她情绪不稳,还是在爸妈身边安全些。”
说得也是,一般人遇上这种事,头个念头应是逃回爸妈身边,最亲近最有安全感,凡凡真是个怪胎,尽做怪事。
回到房里,我将一千四百元交给凡凡,问她洗不洗澡,她摇头,我拿了衣物进浴室,出来时,我房里地板已多个卧铺。我请凡凡上床,她却说在“程春野工作室”己习惯睡地铺,要同我换。我乐意之至。
也许受了姨妈言语的影响,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时时惊醒,朝下看凡凡在不在,所幸一夜无事。
次日早上,凡凡同我说要打个秘密电话,我猜想是在电话中和父母谈判吧,让她使用姨丈书房里的副机。这个电话打得很长,但见凡凡出来时面带喜色,我也松了口气,心想父母总是父母,那有抛下子女不管的。
大感意外,来我家接凡凡竟是程春野,凡凡高高兴兴的同他走,我不知说什么好。她一走,我马上打电话到简家给平平,平平却说:“随她去吧,我也管不了她那么多。谢谢你告诉我,我将转告我爸妈,由他们去管凡凡。谢谢你,爱丽丝,再见!”
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一阵茫然袭上心头。姐妹之情不胜过表兄妹之情多多吗?我不懂,我一直渴望有个亲弟弟或亲妹妹,难道真的拥有了便不稀罕吗?是平平有问题,或者关键出在凡凡身上?我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