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菊啊,”母亲追了出来。“你要去那里?”
方问菊感觉喉咙好紧,一出声就会哭出来似的,只是摇头,一时半刻也真想不出何处可以供她容身。
“你爸爸只是在气头上,你别跟他一般胡涂了,快进来。”
方问菊语声哑的说:“我先去朋友那边住几天。”
“哪个朋友?”
“岳翠峰。”这是她临时想起的。
“住北屯那个?”
方问菊点头。
“也好,人家方便的话你就去住两天,可是你不能再跑远了,等你爸气消了我会打电话叫你回来,一起商量该怎么办。”
方问菊默然。她明白自己再不会拿爱情或婚姻的问题回来向父母撒娇了,她必须学会处理自己的感情,家人或朋友都别想再干涉她了。她这一出走,就不再是依依父母膝下的女孩儿,她要像个成熟的女人一样独立自主。
岳翠峰是时下典型的单身贵族,有不错的收入,贷款买了一间小鲍寓,还有一辆小轿车代步。一人生活有时难免寂寞,但她爱这份自由自在,所以也没什么可抱怨。听完方问菊的故事,她啧啧赞叹:“以前我看你是想得多做得少、动脑动嘴不动手的人,一直想劝你改行当作家算了,料不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少糗我了行不行?”方问菊有刚打完一场仗的疲倦感。“好吧,我来帮你。”方问菊谢了她的好意。“这件事我要自己处理,谁也帮不了忙。”
“总得让他知道你在我这里,否则他找不到你故事还能继缤下去吗?”岳翠峰把白色电话移过去。“打吧!”
“打给谁?”方问菊茫然。
“你为谁众叛亲离就打给那个人啊!”“我现在没力气打也没心情解释,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打好吗?”“随便你。我下午还有课,不能陪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岳翠峰在美语教室教授美语,还接了出版社的翻译稿,忙得很起劲,剩下的时间扣除睡眠吃饭也没多少可以分给男人。她从不认为缺少男人就活不下去,更别提要她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失魂落魄,差点走投无路。
她出门后,方问菊躺在客写的沙发床辗转反侧,虽然感觉好累,一时却睡不着,紧闭的双眼不代表脑子也安静下来了。
她翻个身,记起他家也有一张不同款式的沙发床,柔娃当是备用林,然而在最近的一次接触,他老实的吐露心声:“那么做是为了安慰柔娃,其实我跟她分床好些年了,两人轮流睡沙发,常常轮到我的时候我就留在公司睡楼上的房间。”
他不要父亲的事业,所以韩老先生出钱买下他工作的那栋楼房供他创业用。这几年他也慢慢将楼上布置起来,呈现不同住家的清爽优雅之风格,如今已成了他俩幽会的现成旅馆。
她问过他:“你打算自立门户了吗?”
“开玩笑,老头子还在怎么可能,再说搬过来之后谁弄饭给我和柔娃吃,住在一起一户一楼没什么不方便,而且我晚回去,也不用担心柔娃一人在家出问题。”“那你何必把这里布置起来?”
“因为房子是我的,我可以随心所欲的表现,不必受制于业主的喜好和生活背景,我可以放手大胆的做。”
“看来一行有一行的难处。”方问菊颇表同情的问:“当设计师最怕遇上那种客户?”“狭长的老房子,采光不佳不说,有些业主十分念旧,去年就碰上一个张先生家里有用了十年历史的藤制大柜子,坚持要保留在客厅,所以在设计上选色上都必须迁就那只柜子,麻烦死了。”
她有趣的笑了,突然问道:“你常这样跟你太太抱怨吗?”
他有点僵,不快的说:“她早不是我太太了,你的记性要好一点才行。”后来才又补充:“她在国中教美术,对做生意的甘苦谈完全没兴趣听。”
那次差点不欢而散,方问菊转出他对前妻还是有几分舍不得,语气才会充满苦涩,很不甘心就这么散了的样子。
方问菊看了有气,和他吵了起来。韩宝玉显然很少跟女人吵架,等她发泄完了才说:“太过直率也很伤脑筋,你的脾气实在不好。”
方问菊骂道:“我最讨厌得到便宜又卖乖的男人。”
“你们女人总是以为男人占了便宜,自己是受害者,既是这样不甘不愿,不如一拍两散,省得你继续试凄。”
“我有这样说吗?”
“那你发那门子脾气呢?”
“我生气你手里抱一个心里想一个。”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
韩宝玉哈哈大笑,为她的想象力绝倒。
不行,愈去回想两人幽会的情景,更加遏制不住想见他的欲望。看看手表,也许他吃完中饭回公司了,忍不住拨电话过去。
“新阁设计公司,你好,请问找那位?”这声音好熟,分明是柔娃,方问菊吓了一跳,忙挂掉,心跳得好厉害。柔娃怎会在他公司出现,他不是不喜欢女儿涉足复杂的所在?一时半刻又怎想得明白。
要是柔娃知道了怎么办?这个问题以前不是没想过,只是刻意回避,也实在料不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之快。现今听到那少女的声音,有如醍醐灌顶,陡然清醒过来,明白再也骗不了人,自己是真正爱上那少女的父亲,再这般下去,私情终有被揭穿的一天,到时候她要以怎样的面目承受少女责备的眼神?责备?对的,柔娃势必不能接受父亲和母亲以外的女人有了私情,哪个孩子处于她的立场会不希望父母破镜重圆,还她一个完整的家?而韩宝玉又是最钟爱女儿的人。方问菊看清了自己的感情依归,接着发现自己处于最不利的立场:一、韩宝玉的感情还捉摸不定,二、柔娃才是韩宝玉考虑再婚与否的关键人物。
她想:“或许──我将是个大输家。”
方问菊精疲力尽的哭了。从昨晚决定搬家便睡不好觉,到今早与胡晓侠决裂,继而不见容于家人,没一件不是损精力疲。想想自己真是笨透,竟把事情搞成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韩宝玉呢,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张开双臂欢迎她?抑是当她烫手山芋即掉头离去。忆起他第一次带她到他的私人阁楼开烛光晚会,意境旖旎,她连喝好几杯香槟,他向她咬耳朵:“你是独立自主的大人了,该怎么做自己明白,要走就趁现在,否则后果我恕不负责。”
是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不管将来变得如何我都要自己负责,不能就此赖给了韩宝玉。如果他被吓跑了也是我活该,要离开胡晓侠的是我,是我自己没脸再欺瞒下去,关韩宝玉什么事?虽然这么想,还是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她一直在顺境中长大,念书、当老师、订婚、结婚、生子本来一切彷佛很简单的事情,如今都变得复杂了,本来有把握的事,如今也都没把握了。虽说有心立志当个勇于承担自己命运的成熟女性,但也不是三天两头便能做到,一开始受些挫折是可想见的。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傍晚,急着找洗手问。解决完人生大事,抬头揽镜一照,蓬首垢面,自己见了都讨厌,忙到客厅翻出盟洗用具和衣服,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个干净,焕然一新。
在洗澡时她便想清楚了。我绝不脑粕怜兮兮地去见宝玉,求他施舍爱给我,这只会教他瞧我不起,唯有我自尊自重,他才会看重我珍惜我。
她决定将自己安顿妥了才跟韩宝玉联络,虽不知要费几日工夫,倒也正可一试韩宝玉想不想念她。
岳翠峰带了便当回来,方问菊已将客厅恢复原状。
听了老友的主意,岳翠峰也很赞同。
“你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是对的,因为你也搞不清他是否真的爱上你了,试试他也好。”
方问菊轻叹道:“和他相处的时日虽短,不过很明颖的他对可怜虫没什么同情心,认为可怜虫该自己负起责任。从他对女儿的教导也可看出一二。”、“女儿?他是有妇之夫?天哪,小菊,你不要一下子进步这么快好不好?”岳翠峰不明实情,忍不住要数落两句,另一方面,她一向当方问菊是良家妇女,不大相信她能勾引上有妇之夫。“他早就离婚了,女儿跟他。”
“你想当现成的妈啊?他女儿几岁?”
“十六、七岁,长得很漂亮喔,又涸葡努力求学,家人宠她宠得不得了。”方问菊忍不住又说:“我是她的化学家教,感情不错。”
岳翠峰忍俊不禁笑出来。“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他女儿帮你,你不用怕啦。不过他本身一定很够魅力,你才会不在乎他离适婚。”
“起初我对他有偏见,后来看他待孩子那般真诚,实是前所末见的好爸爸,开明又不失原则,即使父女没有很多时间共处,但我从柔娃满足快乐的神情看出他真的给了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和最真的爱,凡事都先替孩子想了。”
“你又不是缺乏父爱,因为人家父女感情好而爱上人家实在没道理。你不怕他以后将你摆在第二位?”
方问菊苦笑。“我现在那顾得了这许多?”
岳翠峰也不再追问,别人的爱她是帮不上忙。
“现在先别管这些,我们要解决你住的问题。你是要独立门户还是分我的房问住?”方问菊终究不曾一人独居过,想想有些胆怯但这第一步不勇敢的迈出去是不行的。“你有认识的人要分租房屋吗?”
“刚好我楼下有位陈小姐出国进修半年.已经把房子托给管理员代为出租,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方问菊赶紧说了她。
忙了几天才一切就绪,因为房子的主人归期不定,所以采一月一租,家具现成,只是床罩、被单之类须自己添购。除此之外,方问菊也为自己做了不少改变,头发烫鬈了,还买了几件以往很少穿的长补、牛仔裙、无袖上衣等等。从前总以为当老师必须十分保守,连衣服的颜色也很少变化,这次决心重新来过,听了岳翠峰的建议:衣着可以改变心情,建立自信。而她最需要的便是信心。
星期六的午后,打了电话过去,请人接到总经理室。方问菊庆幸不是柔娃的声音,否则难保自己不再临阵脱逃。
“问菊。”韩宝玉一猜便中。
“你怎知道是我?”
“算你运气好,我不是花花公子,不会弄错你的声音。”
“你的心情似乎满好的。”方问菊有感而发。
“哈哈,你来看就知道了,柔娃在我公司里人缘好得很,那些人的脾气好多了,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我们是父女关系,我就等着看热闹。”
“你真的让柔娃到你公司上班?”
“柔娃坚持要打工,她又太小,我老爸老妈都不放心,刚好我公司缺小妹,就把她安排进来了。”
“你叫柔娃当小妹,你有毛病啊!”“有何不可?她自己自愿,我乐得成全她。”
“你不是最疼她的吗?”
“就因为我疼她所以不让她以女儿的身分进来,她要当小姐在家当就好了,出了社会就得把小姐脾气拿掉才行。”
“那有这样严的?”
“一点也不,柔娃也说愿意体会一下当社会人士的滋味。”韩宝玉忍不住得意自吹:“我女儿完全像我,有骨气得很。”
方问菊想起目的,板起脸对着话筒大声说:“你要继续讲你女儿的事,还是想听听我最近的动态?”
“等一下,柔娃送咖啡来了。”
方问菊怒从心上起,喝道:“我的电话号码是二七──要不要打来随便你!”砰地挂了电话。
嘴里默念:我等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内他不打来,我便找上门去,要断要续,今天就请清楚,管你女儿不女儿,你女儿是金枝玉叶不能受伤害,可我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不容得你作践,
铃──“喂,方问菊,你怎么回事?你搬家了?”
“对,要不要我给你地址?”
韩宝玉将信将疑,问道:“你和胡晓侠怎么了?”
“吹了。”又说:“家里的人知道了也不谅解我,只好自立门户。”方问菊干脆讲明,试试他的反应。嘴上说得漫不在乎,其实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他一句狠话击来,掉落地上碎了。
“你现在过得如何?”他终于开口了。
“还不错,我有个朋友是单身贵族,她帮我租了间房子先安顿下来,然后我就打电话给你了。”
“你预备当个单身贵族?”
“也许吧,谁知道。”
“你别骗我了,你根本不适合学单身贵族搞什么雅痞生活,而且我最讨厌那种雅痞女人。方问菊,你的本性很自然很可爱,不要刻意去改变好吗?”
方问菊此时脆弱的心灵受到一点关怀都会感动不已。“可是,我一个人不坚强行吗?”强忍一股想哭诉的冲动。
“的确不行。”韩宝玉一时也不知该将她摆在生命中的那个位置最恰当,转而问道:“你的地址?”
方问菊缓缓将不熟悉的街道名称复述两遍,很想问他何时来,却又期盼他自己开口,不然情何以堪。
“我何时去你会在?”
“你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现在放暑假,我只剩自己一人,还能到哪里去?”“难道你白天都没事做,你打算这样过两个月?”
“你什么意思,好像瞧不起人家白天不做事。”
“不是,我有时也想放他一星期的假,可是两个月待在家孵豆芽,这我就无法想象日子如何打发。”
“你才奇怪呢,你前妻不也是老师么,问这什么话?”
“她啊,忙着参加美术展,要不然便是当儿童写生的评审老师,还有一大堆妇女进修讲座,比我更忙呢!”
韩宝玉嘲讽的口吻使方问菊暗暗欢快。
“看来你是不管老婆的。”
“你不必抬举我,是她不肯让我插手,我是最失败的丈夫。”这是以前韩宝玉绝不肯承认的事。
方问菊同情道:“哪儿的话,你是很会替人设想的。”
韩宝玉笑了起来。“算啦,你干脆明说要我什么时候去好了。”赶紧又声明:“今晚不行,我有应酬。”
“你明天来吃中饭如何?”
“太远了吧!要约会也得看时间,我晚上去好了。”
“好吧!”心中嘀咕礼拜日白天会有什么事呢?结果韩宝玉失约了,只打了一通电话来道歉:“礼拜天嘛,柔娃要我陪她去看电影。而且她累了几天,似乎瘦了,还跟我说赚钱辛苦,舍不得去快餐店吃一只几十块的炸鸡腿,所以晚上我要带她出去大吃一顿再看电影,对不起了。”
方问菊没有发泄的机会使惨遭一次三振,心里也不想,她安慰自己付出便付出了,至于回收多少,不要去计较,她不要做怨女。
韩宝玉第一次来访,带了一只玻璃制饰品给她摆在床头。
“或许你比较喜欢鲜花?”
“不,我喜欢这只玻璃猫。”
“志同道合。我本来在想你若是爱花,我送盆景来。”
“不用了,这是别人的房子,弄脏了不好。”
韩宝玉四处看看,点点头说“不错嘛,挺舒服的。”
方问菊已备下晚餐,带他入座。
“你昨晚不来,今天只好吃剩菜了,吃不吃?”
“无所谓,只要没壤就好。”
其实昨晚做好的鱼肉方问菊自己也没吃,留到今天重新炒热上桌,反正韩宝玉是饭来张口的人,有得吃就好了。
方问菊看他吃得香,心中也自得意,这是在胡晓侠身上得不到的满足感。“你做事常常不按牌理出牌,胡晓侠吃不消啦,所以请你回家吃自己?”韩宝玉眼睛闪了闪,觉得很好玩。
“你一定要提他吗?”
“今天说清楚了,省得以后玩捉迷藏。”
“又是捉迷藏”
“喂,”韩宝玉插嘴说:“这回是你大玩捉迷藏喔!”
“好,今天讲的,以后不能再提。”方问菊提出约定。
韩宝玉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点了点头。
方问菊回想那天的冲突,不免有些尴尬,期期文艾的说:“阿侠是老实人,再欺骗下去只会让我更讨厌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就跟他实说了。”
“他居然没来找我拚命,这可奇了。”
“我没说出你,说了只会使事情更复杂,对他也没好处。阿侠是实心人,给他几天时间冷静,很快雨过天晴。”
“没这回事,男人是很要面子的。”
“这跟面子有何关联?”
“拿我作例子好了。我前妻跟我谈离婚谈了将近十年,我直到去年才克服心理障碍答应先分居。男人不到事情十分严重,总是能拖就拖。”
“何必呢?”
“男女有别啊,表面上男人比较果断,其实遇上感情的纠纷常常出不上女人能够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
“阿侠对我也是半恨半舍不得,如此下去反而不好。”
韩宝玉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方问菊急躁的说:“你放心好了,我搬出来是自愿的,不完全是为了你的缘故,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赖定你。”
韩宝玉自嘲一笑。“又不是小娃儿,怎个赖法?我是想你突然做这么大的转变,”看方问菊不自觉的摸摸新做的头发,又是一笑。“你父母一定给你吓坏了,你自己静养几天,还是回父母家较好。”
“我爸不会原谅我的。”
“父母生子女的气都是假的,我也是过来人。”韩宝玉看她不语,点明了说:“你的个性独居是不会快乐的,跟家人共处一堂才有欢笑。单身贵族不是人人做得来,你不要被那些嫁不出去又自命清高的女雅痞迷惑了。”
方问菊嗤的一笑。“留点口德好不好?”
“前两天我在报纸副刊看了一篇单身贵族自白不嫁的文章,原因是她有洁癖,又怕烟味,又怕老公吵,又怕要为婴儿换尿布,一味讲究喝茶要陶烧,喝咖啡用骨瓷,还自以为高贵得不得了。我真想告诉她:你干脆别做女人好了。”
“这是人家的自由啊!”“没错。可是你如果学她就嫁不出去了,男人会跟这种女人做朋友,却不会娶她。”“人家就是不想结婚才寄情于艺术。”
韩宝玉不由忆起他那高贵的前妻,轻叹道:“也许男人也要付一半的责任吧。做人也真难!”
如此一来就没兴致再待下去,约了明晚七时在他公司相候。
“下个月是我爸妈结婚四十五周年纪念,我二哥全家也准备回国一起庆祝,也许这次就这样留下来不走了。”他眉心纠起,几乎愤怒的说:“我简直快被他们烦死了,他们回来干什么?”
方问菊被他临行前一番牢騒搞得一头雾水,疑心该不是他拒绝留下的推托之辞吧?幽会继续着,总是在他公司楼上,方问菊也不埋怨,她爱来便来,心情不好就不来,韩宝玉等到七时半自个儿会走。
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永远上演着,于雁婷暗地里注意好久了,她自被韩宝玉拒绝在先,又爱韩柔娃取笑在后,一直想恶作剧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今天便是好日子啦!于雁婷亲眼瞧见方问菊走进去后,在附近公用电话亭拨了通电话给韩柔娃。“你爸妈谅解你了?”韩宝玉代她欢快。
“嗯。”方问菊也是喜上眉梢。
“我说嘛,一定成的。你真是能干,我愈来愈欣赏你了。”
方问菊甜甜一笑,承受他的亲吻。“可是,他们要我搬回去住。”
“好不容易他们原谅你,这时候你不能一意孤行了,乖乖回去做女儿,要见面随时可以见面。”
“我爸管得很严,不容易放我出来。”
“你放心好了,经过这一次的事变,我敢说他们的态度将和以前不同,只要你不过分,他们不会管太多。”
“你说得很有经验似的。”方问菊白了他一眼。
“我十九岁就敢跟父母闹着要娶太太生小孩,比起来,你的事只是小事一桩。”跟以前没两样,两人谈谈说说才慢慢进入情况,就在客厅上接吻,陡然一个女子的尖叫声骇得他们着火似的跳开,猛地回头,柔娃尖叫不绝:“爸爸混蛋──”
韩宝玉也吓乱了,走上前一步“柔娃,”柔娃见他手伸来,转头就跑,又哭又叫,不绝于耳。
“柔娃,你去哪里?”
韩宝玉知女儿性烈,歉然的望一眼方问菊,不敢迟疑的追了下去。
方问菊想叫他,一阵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忙冲进浴室,大吐特吐地呕了良久,只呕出一些苦汁,还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