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张脸蛋就像雅贵所形容,清纯甜美,水灵灵的,笑起来跟天使一样
“胆小!”朱醒桠首先喊出来。
“内向!”钟雅贵作补充。
“害羞!”她一言。
“温驯!”他一语。
这一男一女像得到梦寐以求的大奖似地搂在一起,又亲又咬,滚倒在床上,孩子般嘻嘻哈哈作快乐的发泄。
“雅大,我们有救了!”
“是的,银子,只要我们够小心够谨慎,这一条肥鱼绝对是上苍赐给我们最丰盛的晚餐,不但足以喂饱我们,还有剩的哩!”他爱叫她“银子”多么吉利,招财进宝。
钟雅贵从小冰箱里取出冰镇良久的香槟,啵的脆响,酒光流转,预先开起庆祝会来了。
“感谢主,天无绝人之路!”他一口饮尽,豪情感慨的大声嚷嚷。“来,再喝!”
朱醒桠没他能耐,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省着点喝,雅大!现在我们不比从前了,可还得摆摆谱儿,绝不能一开始就露出寒酸相给她瞧见,所以现在能省就省,等计画顺利成功,别说一瓶香槟酒,买下一间酒厂都没问题。”
“对,对,银子,还是你聪明。”雅贵微绽同谋的笑容,爬上床,挨近她。“我们是不是该先合计合计。”
“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她。”摆足吊人胃口。
雅贵果然急了。“我见过,我到高雄出差三天,你忘了?你干嘛不问我?”
“出差?亏你说得出口。”醒桠哼笑。“就算出差好了,详细的情形你一百没讲,只叫我放心,没问题!我不是神仙,哪知道一切是否皆如我们所愿?”
“真的,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温大小姐就是温大小姐,斯斯文文、秀秀气气、规规矩矩,喏,”他边说边作样“坐有坐相,站有站样,有教养得不得了,完全不同于一般少女,我跟她说得天花乱坠,她居然信了,还反过来安慰我”
“安慰你什么?”
“同病相怜,父母双亡。”
醒桠笑岔了气。“呵,呵,咳好笨的女孩!”
“这不好笑!当时我听了之后,页有点良心不安,若不是陈老大逼得狠了,我也不忍心欺骗那么善良的女孩。”
“噢,雅大!”醒桠惋惜的摇头。
雅贵很快又提起精神,自知沮丧无用吧!
“听人说,生活环境好的人比较单纯,果真没错,换了你或我,打死也不会相信那番鬼话的。”
“那当然。衣食无忧的人对人性自然少了份警觉性,而我们不同,可以说大难临头,要不然何必花那么多的工夫去动她脑筋。”
“可是,她挺教人同情的。小小年纪就有两次被绑票的经历,所以才变得胆小、内向吧,否则以她家的富裕,即使天性美好,不骄傲、不任性、不狂妄,也不至于害羞、温驯得像是没出过门的孩子。”
“雅大!我们没有同情别人的本钱,必须先自救啊!”“我明白,我明白。”听来不免言不由衷。
两人同时静默下来,似在倾听彼此内心的秘密。
“温大小姐很漂亮吧!”醒桠挑衅的用力扯他耳垂。“你可不许见新忘旧!”
雅贵大叫。“你想到哪里去了嘛,唉哟,痛死人了!快松手!她一点半点也没有你美丽好看。”
“真的?”她虽不信他油嘴滑舌,还是松了手,毕竟听在耳里挺受用的。
“真的!”他保证,事实也如此。“她没有你的成熟、艳丽、耀眼,她就像‘罗马假期’中的奥黛丽赫本,属于清纯那一型。”
“我没看过‘罗马假期’,我不看黑白片。”
“前阵子电视播午夜场‘窈窕淑女’和‘战争与和平’,我录起来你有没有看?两片都是赫本主演的。”
“那个卖花女啊,好土哟!”她在床上翻滚取笑。
你一定又只看前半部,后面就没耐心多看了。雅贵心头微有遗憾,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的美丽和热情足以弥补脑筋之不足,这就够了不是吗?
“我真的放心了,那个温歌舲若真像卖花女,可就容易应付了。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雅大!”醒桠将身体偎进雅贵怀里,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她推他一下。“雅大!”又推一下。“你怎么啦?”她支起上身俯视他,忽然之间明白似的。“良心不安啊?别这样,雅大,反正反正她有那么多钱,而且全是不劳而获的,分我们一点于她无损啊!如果我们也有一对好爸妈,今天也不必受气了,你呢是钟大少爷,我是朱大小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多美!可惜,我们没那个命!”看他仍一脸死鱼相,她也有气。“你不好受,我就良心好过吗?我也想抬头挺胸做人,偏你也来气我,呜”
鼻一酸,泪珠滚滚而下。想想也够呕的,原以为进了这个门就有好日子过,谁知泥足深陷,反沾一身污。
“欸,欸,你干嘛胡思乱想,我根本没那个意思。我们是合伙人,谁气谁来着?再说,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
“那你干嘛不理人?”
“我在想事情太过顺利,反而让人有点忐忑不安。”
“你的头哟!你希望事情砸锅啊?”她由悲转笑。
“不是,不过唉!算了。”他希望这只是自己多心,没必要增添醒桠的负担是不?
“该起床了,银子,好好整理一下,把你的东西搬到隔壁去。她预定今天会到,以后我们举止留心些,当然更不能同住一房。从今起,我要拿出‘大哥’的尊严与派头,你则必须端庄稳重,好好扮演你的角色。”
“遵命,长官。”她巧笑嫣然,举动俏皮,雅贵一个搂住她,两人笑成一团,享受难得的最后聚会。
门铃大响时,两人尚难分难舍。
“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醒桠慌成呆瓜。
“有人按铃,她来得好早。”雅贵迅速整装,一边吩咐:“你也快点!我先下楼稳住她,你把握时间整理一下,记住啊,把你的东西搬走。”醒桠连忙答应。
雅贵很快下楼。然而当他傲立堂皇的大厅中,自然收起浮躁的心情,骄傲的走向门口。
这栋花园房子历史很久了,在台北市可算是硕果仅存的绝佳住所,位于中山北路七段巷道之内,朱门深锁,高墙上爬满了藤萝,教人一见倾心,发思古之幽情,但只要走出长长的巷道,外面世界的脚步却是疾而快,也就是有名的天母商圈了。
闹中取静,都市人的梦。
进可投身繁华卖场,退可坐拥精致的私生活。
而这也是钟雅贵仅存的排场,紧握不放的一张王牌,就算它被无情的拿去抵押过一次,他依然想尽一切可能的保住它,进而达成他俩的目标。
拉开红铁门,他用力微笑:“歌”意外的,门口一排站了三位男女,平均年龄四十岁,根本不是期待中的歌舲。
中间那位最高也是三人中最瘦的中年妇人,一脸平静,似铜塑,可以说是严肃的了,一开口话声亦响亮有力:“钟先生是吧!我是唐太太,上回你来拜访时见过。”
“对,我记得。”雅贵同时忆起,她是温象的女管家,照顾歌舲几乎有一辈子那么久了,已属温家的一分子。他连续三天的拜访,她随时在歌舲左右,使得他原有的许多感人肺腑的激情言语说也说不出口,效果大打折扣。
她的突然出现,在雅贵心中打了个突兀。
“我姓艾名爱,又叫唐艾爱,你不妨称呼我唐太太。这位是我先生,叫唐瓦,他是厨师,跟我一样在温家许多年。”她介绍左旁那位矮她一个头,身形圆滚,笑起来像大孩子的秃顶中年人,油光满面,果然像厨师。另一位粗壮结实,三十出头,看起来像保镖,她介绍是司机杜渔。
雅贵不断点头道好,心里可七上八下,摸不透对方来意。略一注意,不远处停着一辆酒红色箱型货车,他才释怀笑道:“歌舱躲在车子里是不是?她也太害羞了。歌舲,出来啊”
“歌舲小姐后天才搭飞机过来。”答话的始终是唐艾爱。“我们先来看看这裹的环境,顺便送行李过来。”
雅贵完全被弄乱了阵脚,跟他原先预计的差太多了。
拌舲不是要自己一个人搬过来吗?然后他会一次又一次说服她,他们是真正的兄妹
她母亲涂岩芳和第一任丈夫钟儒生,育有一子钟雅贵,几年后两人不合,涂岩芳离去再嫁温达荣,肚里怀了歌舲,其实是钟象的后代。当然,在高雄时,碍着唐太太,他只说两人同母异父,却不断暗示她的出生日期离父母结婚日期不到五个月。他有自信将使歌舲激发出同胞手足之爱,慷慨解囊解救他的财务危机。
而今,主角不到,反倒来了三个天兵天将。
在唐艾爱率领下,三人不请而入。花园里杂草丛生,鲜花朵朵残,三人同时皱眉,雅贵连忙解释:“园丁难请,没办法。”进得大厅,雅贵骄傲的一昂头。这下你们没得嫌了吧!
他想着,他怡然自得。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杜渔一发声,意外的温柔。
雅贵笑应:“是啊!这里环境清幽,而我的经济又很好,才能维持得这么堂皇富丽。”
杜渔一瞪眼。“你误会了,钟先生。歌龄小姐说你若不是住鲍寓便是陈年老房子,真让她料中了。刚才进来,我以为走进了民初剧的道具房子。”他一对锐眼精光四射,还真像保镖不像司机。“老旧的吊灯,灰尘至少三吋厚;十五年以上的老沙发,弹簧早损了,中看不中用;脚下这地毯,磨得都滑脚了。”他手指四处轻弹轻敲,不住摇头。“这房子太危险,全是易燃物,不小心烧起来逃都逃不了。唐太太,我建议,全部换过。”
唐艾爱一点头。雅贵摇手叫道:“不行,你们不能破坏我的房子。它是我的,我不许有人动它!”
“真不行的话,我们就回去,当然,歌舲小姐也不会光临‘寒舍’。”唐艾爱目露凶光,顷刻,和雅贵四颗眼珠子撞在一起,真厉害,这意志坚定的妇人,是除了死神以外,谁也别想教她让一步。她说要走,就不肯多逗留五秒钟。
“等等!”一股愤慨之气,猛地在他难以抵抗的情况下,窜过他的全身。他忍着。“告诉我,你们怎能代替歌舲来评断这房子?”
“歌舲小姐是我养大的。”唐艾爱自豪的说。“这房子充满一股阴郁之气,小姐刚遭逢剧变,她需要一个开朗活泼的环境来改变心情。你若舍不得这些老装潢,等小姐亲自来看了,不需十分钟她掉头就走。”
雅贵无言以对。这的确是一间老房子!
“十七岁的少女怎么会对这些老骨董有兴趣呢?”唐艾爱像跟小孩解释一样,讲得很白。“真正有价值的骨董,温家也收藏一些,但毫无价值的又何必吝惜?钟先生,歌舲小姐并非一般女孩,温家庞大的财产吸引了数不清的人打她主意,知道太太有个前夫的,冒名顶替,混充太太的前夫、兄弟、子女,不断出现騒扰歌舲小姐,当然这些人全给我们赶了出去。只有你,钟先生,唯一见到歌舲小姐的一个。”
雅贵被这番话吓得脸也白了。原来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大有人在,这就是为什么歌舲的反应那么平淡温和?
“小姐她相信你是真的,不只因为你拿得出太太跟她前夫的结婚照,你的态度也最诚恳。如果,你连这一点小事也办不到,可真教人怀疑你的身分了。”
雅贵哑口无言,直吐苦水。“好吧,随便你们。”
唐艾爱三人在雅贵引领下,参观了楼下的厨房和书房、两间客房,当场决定一间客房给杜渔,一间留给他们的儿子唐肖球。楼上四间房,最大的主卧房留给歌舲,原主雅贵一句话也没说,隔壁则是唐瓦夫妇要了,方便照顾歌舲。雅贵是啥也不敢抗议,朱醒桠一听凸了眼,大嚷大叫,谁也不准侵占她的卧室!
“这位是谁?”杜渔警戒的一扬眉。
雅贵忙向醒桠横一眼,暗示她稍安勿躁。“这位朱醒桠小姐是先父钟爱的女性,原打算结为夫妇,谁知先父说走就走,临终前交代朱小姐和我一起继承这栋房子,所以她就一直住下来。”
醒桠握紧小拳头,柳眉倒竖,看谁敢再侵占她房间!
“又是一个身分不明的人。”杜渔冷淡的打招呼。唐艾爱望定雅贵,意思要他作下决定。软硬兼施,醒桠才依了,最主要是唐瓦这笑弥勒偶发惊人之语:“歌舲小姐跟钟先生假若是兄妹,这房子不该有歌舲小姐一半吗?除非这一切全是你们编的谎言,哟,不犯了诈欺罪吗?”
心虚之下,连醒桠也弱了气势。
接下来两天,屋里屋外大搬家。显然早有预定,电话一打,马上出现许多陌生的面孔。
花园的杂草残花被拔除一空,铺上新的草皮,大盆栽小盆花布置得盎然生机。
客厅以原有的规格,作了爽亮风格的变幻。厨房照唐瓦的意思改了。主卧室的旧货全倾出,彻底的重新装潢出优雅的法国风。其余房间也换了窗帘、床单或地毯。只保留雅贵和醒桠的房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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