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来帮忙啦!”中学生欲尾随而去,忽然停下看着雅惠。“雅惠姐”
“干嘛?”
“我”中学生怯怯地笑,紧张的撩撩短发。“本来我爸妈要搬家呢,这里房地贵,如果卖了搬到其他地方一定不无小补。”
“这样啊。”雅惠随口答道。要搬家跟她说干嘛?
“可是我爸说,以前一定会搬,可是现在不能搬,搬走了到哪里找像严哥哥跟雅惠姐一样好的邻居,他希望我在最好的环境下成长。”
差不多是七点多钟的时间了,天色还没全暗,但中学生是背对着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周身则映着淡淡的白光。
“我我好高兴没搬走。”中学生鼓起勇气说:“以前我觉得我的家人只有爸爸妈妈,可是现在我的家人好多,有我喜欢的雅惠姐、有给我爸爸信心的严哥哥,还有尤姐姐跟其他我现在都可以叫得出名字的邻居我我好喜欢雅惠姐跟严哥哥喔!”她的脸一红,加上尤痴武在叫她,也没管雅惠的回答,迳自跑了。
来来往往的居民有趋多之势,泰半都是雅惠见过但懒得记,有的经过她时,叫了她的名字,但她没啥印象。尤痴武果真将泡面挤到一边,吆喝男女老少义买海报,严卿官的周遭则围了一票人奇怪的感觉!明明互不相识,明明自扫门前雪,却像一家子般的融在一起。
“真有那么好吗?”即使现在,她依然嗤之以鼻。可笑啊!严卿官以为他在做什么?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真有这么容易?她才不信!祸福相依她只信一半,只信一半!
我喜欢雅惠姐跟严哥哥
“真他妈的见鬼了!”雅惠喃喃地。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多久?
三楼的铁门难得是打开的。趁着庭院气氛热络的时候,摸了六罐啤酒跑上楼,没进屋,只是坐在三楼楼间地上,楼梯间的灯全是关的,但墙上的窗子半开,透进灯光。
“好久没喝了。”黑暗中雅惠幸福的笑着,同时猛猛的吸了口烟。享受啊!现在抽烟喝酒的机会很少,全拜严卿官之赐,要不是中学生她爸买了好几打啤酒,她猜等到她死都还喝不到啤酒。
她一向不爱热闹,对于庭院的餐会有点吃不消,无法明白严卿官怎会受得了去办这种餐会,怎会费尽心力去帮那些八百年都不见得会打招呼的邻居?
避好自己不就够了?他的感情泛滥到见人就送的地步吗?是无聊也就罢了,还拖着她下水,她很好欺负吗?
雅惠忽然想起路灯下中学生的一脸怯怯。“算了,他爱怎么做干我屁事啊?”能帮到中学生也是不错啦“搞什么!她凭什么喜欢我?就因为我被迫去做不甘情愿的事?我甚至连中学生叫什么都没记住,她凭什么喜欢我?拷!”
她憎厌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不舒服!
“雅惠?”
“啊?”妈的!这么快就被捉到了?雅惠抬起头,瞧见严卿官隐隐身影落在楼梯上。他走路像猫,不过她习惯了!妈的,要是半个钟头内没找到她,她才会觉得奇怪呢!
“你又抽烟喝酒?”
“我”完了,坐得太久脚麻跑不掉!雅惠咽了口口水,每次一见到他,心头就怕。
“累了吧?”这回,严卿官倒没追着她跑,在雅惠惊诧之下坐在她旁边。
“还好啦”雅惠心里有点毛毛的。指间的香烟燃着,可是不敢再抽,啤酒喝掉一半,也不敢动。妈的!她是孬种。
“烟呢?”
对嘛!这才像是严卿官的为人!雅惠乖乖递出香烟。他要没追着她讨烟,那才有鬼呢!
他没熄掉它,反而自己抽了起来。
啊!拷!“你你自己也抽烟!”还捉她!他不是卫道人士吗?
“我没说过我不抽啊!”他扬眉笑道。
“那凭什么我不能抽!”妈的,王八蛋!
“女人抽烟不好。”
好好冠冕堂皇、义正辞严!雅惠很想扑上去扁他一顿,要不是怕事的天性,她真的会打他一顿!拷!猪!
“你的脸都是汗。”伸手欲擦,却被雅惠机伶侧头痹篇。
“我自己来啦!”等脚不麻了,就跑回屋里去!没见过这么肉麻的人,动不动就想玩”肌肤相亲”的游戏,她就这么霉,每次都是被他残害的可怜人!
见他没说话,她也懒得找话,偶尔眼角觑着他,他总是浮着笑,像心怀不轨。
她试着伸伸她麻麻的腿,还好,不算太麻。“我”本来是要走了,忽闻一楼铁门开了又关,有人进公寓里来。
“我觉得二楼的严先生对林小姐很有兴趣呢!”是二楼欧巴桑的声音。
雅惠的嘴才张到一半,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信?”欧巴桑开了二楼的门,显然是在跟她老公说话。“我看人看了几十年不会错啦!下回你注意一下,每次啊,只要林小姐跟严先生一块出现,他的眼睛就老绕着她转,还以为没人发现呢。”话尾随着门关了起来。
嗄?差点活活吓死她了!原来是欧巴桑自己在散播谣言。“嗤,说笑嘛!”她摇了摇头,跳起来。这种谣言她一个人偷听是好笑,两个当事者一块听就是尴尬了。
幸好只是谣言,不然还真以为自己成为爱情里的女主角。老实说,她喜欢当配角,配角是绿叶,不必负担人多情感包袱。往往觉得女人很傻很蠢很笨,为情所苦有个屁”我先回去好了。”少言少惹少动作是她奉为圭臬的七字真言,她拍拍衣袖,准备先行跑路。
“雅惠。”
不知为什么,她寒毛直竖冲天。眼角又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开始喝起余下的啤酒,拷!当初还当他是二十八岁不抽烟的卫道人士。
“还还有事啊?”她毛毛的。
严卿官抬首,目光锁住她:“我们可以交往看看。”
“不要!”想都不想地回答,脚不停的跑进屋子。
“可恶!你就只会逃避吗?”严卿官的手脚相当的快,她才跑进屋要回头关门,他就捉住她的手腕,雅惠又骇了一跳,脚底打滑,往后跌倒。
“啊!”她的运动精神是倒数,更别说她的肌肉没法作瞬间反应,往后一仰,严卿官似乎被她拉扯,俯跌下来。
拷!要被夹成汉堡肉了!雅惠紧紧合上眼,只希望头破血流的时候,严卿官能给点面子,不要因被拒绝了,而任她自生自灭。
感觉身体如风速般掉下,头落地的时候好像被托住经轻放下,身体倒被摔得有点疼。好半晌,雅惠不太敢睁开眼晴。
脸有点痒痒的、温温的,没遇过这么奇怪的蚊子咬人咬成这么恶心!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
“赫!”她及时撇开了脸,回避了偷袭。
好好恶心!相信她,真的满恶心的!苞小说里描述的完全不一样!人类肉体相碰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尤其鼻里净呛着男人的气味
“你你想干嘛?”这个淫魔!拷!偷亲她!她的腿试图拱起,仿自女子防身的绝招,但妈的!不要说踢到他的致命要害了,连拱起都没有办法!他压得她牢牢的,活像人体监狱!
严卿官老早就想抱抱她亲亲她了。“雅惠,你挺香的。”他埋在她脸颊旁,笑道。
她一脸惊恐,骇然如看恐怖片。“你我流了一身汗,很臭有话,我们好好说,先先让我起来好不好?”她的心狂跳。
“你之前不是逃避?”他的舌滑过她的耳垂。
“恶”雅惠吓白了脸。邻居个屁啦!她白痴她笨她蠢她是猪!是谁这么报导过了,摧花淫手通常是那个最好的熟人!妈的!“我我有在逃吗?你你想谈,我就陪你谈嘛!”
“哦?”严卿官暂时收手,俯凝注她。“不逃了?”
“不不不,绝不会了!”他的脸逼得太近,让她相当的不习惯。她咽了口口水:“您要谈什么都随您。”
“好,为什么拒绝我?”
啊?连拒绝都不行吗?“我我们只是邻居而已,谈不上喜不喜欢啊!”事实是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最多只当他是个每天都可以见到的邻居而已。人们对她的意义不就是如此?没有过多的喜欢或讨厌,只是淡然的相处,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而已,而他已算是她花最多心思应付的人了,这样还不够吗?
她的回答显然有欠妥当,因为他的脸色在微弱的灯光下有些青绿。
“就这样?”
“是是啊”雅惠的心猛跳,并非因为他想追求她的事实,而是怕他会做出“不人道”的事情来。毕竟她是见过他身手的,而她不幸是个把肌肉养得很白白胖胖的人,如果应对不妥,难保下场凄惨。
“你的父母呢?”
啊?“在南部,你找他们有事?”
“迟钝。你今年几岁了?”
棒着眼镜瞄他一眼。“我二十四岁啦!”奇怪的问题。
“你爸妈没逼过你结婚?”
“我还年轻。”
“将来呢?”他颇具耐心地问。
“关你屁事”雅惠不耐烦起来,但一儿严卿官的凶眉浮现,马上改了口气。“将来的事再说吧。”提到未来就有点烦。
“你要敢再说脏话,信不信我洗你嘴巴?”看她受教了,严卿官才平下气来。“再过二年,你爸妈会催你结婚吧?”
雅惠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要话家常,就不能站起来说吗?这样让她十分不习惯,一个男人压在上头是头一遭,如果在小说里必定是男女主角浓情蜜意的时候,但问题是她不是女主角,这样压着她会喘不过气来,他知不知道啊?拷!
“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的。”
“不要!”她撇开头。她从来不知道严卿官喜欢她,莫名其妙的提交往,是想虐待她吧?
他硬是扳过她的脸,俯视她,鼻息徘徊在她的脸颊上。“雅惠,你没想过未来吧?你在逃避现实,即使你不爱人,终究也是要结婚的。”
雅惠瞪着他。妈的!什么时候他这么了解她了?
“我是你最熟悉的男人,不是吗?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个共通点。我并不强求你给我激烈的爱情,我也不会给你超出你所能承受的爱情,我希望你我之间是平实的感情,没有大波大浪,但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懂吗?”
“我”雅惠困惑了。“我不懂。”
“不懂?还要我说得再白一些?爱情的方式有很多种,爱欲生死不见得适合每一个人。雅惠,你应该明白你最适合哪一种,我要的是一份稳定的感情,而我希望我的女人能够有她自己的空间,不必将全副精神放在我身上。”
她不爱与人交往,更别说是一对一的爱情了她瞧不起这些情感,所以她选择了独居。但将来呢?她的父母是老式而传统的人,她这样自由的生活也只能再过几年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即使失了心、没有爱情友情,但亲情总是割舍不断的,即使不愿拥有,但体内依然流有他们的血。不久的未来,催婚是必然,而她只能算是待宰的羔羊。只要她够狠心,舍弃了伦理上的亲情,那么她会选择放逐自我,很遗憾地,她的良知仍然存活。
“为什么不行?我们可以相处得很好,就像朋友一样。朋友般的恋情,你懂吧?没有扣人心弦的爱情,平平稳稳的,你的日子照过,就像以前一样。”
就像以前那样?雅惠怀疑地注视他。天下真有那么好的事?他跟其他男人不太一样,如果要追求她,应该强调他有多爱恋她,不是吗?瞧他说得云淡风清,有没有都没什么差别
但,不得不承认,这有点让她心动了,并非因为他的人,而是他的话所营造出来的感情世界是毫无负担的,她甚至不必付出。好容易啊!几乎是完全合了她的需求。
是曾烦恼过未来,但她性喜逃避,所以是存了心忽略,她的未来想要一个人独处,但老父老母毕竟是传统老式思想,如果她没有属意的男人,那么结局很可能就是被押回去相亲吧?
亲情这东西啊想舍也舍不去吧?
“你也会老吧?”严卿官状似无意地说:“那时候起码有人扶持,不必独自终老。”
那么久远的事她倒没想过,就算未来老了死了,在旁人眼里是晚景凄凉,但她不在意。她介意的是,为什么会是她?
“你想救赎我吗?”她怀疑地问。
“不,没想那么多。”
“那,为什么是我?”自己有几两重她清楚得很,也深切明白自己不讨喜的个性。男与女之间的恋情不应该是如此,那种感觉像是他捉住了她的心态。她不爱狂热的爱情他配合、她需要独处的空间他也配合,她没法付出他也能配合有这么好的事,她打死都不信。
“因为,你是小牛妹妹。”他微笑。
雅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懂不懂!她完全不懂。但她可以勉强习惯他的存在的,毕竟在过去一个月来,她已习惯了他强迫式的威胁恐吓,而她也承认他是她最熟悉、也勉强能接受的男人。
未来的事说不定,既然不愿意去刻意落进情感的俗套,而老父老母的传统又是一个阻碍,在两相权衡之下选择他,似乎是件很“恰当”的事。至少,她依然可以随性而活,不必被强迫付出不会有的情感。
“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阵子,不强迫对方,但尽力适应。”这是他的条件,在黑夜之中,她的视力不好,即使他俯脸相近,即使她戴着眼镜,依然忽视了他诡异的脸庞。“如果能适应对方,过几年再谈结婚。”
结婚天啊!她没想那么多,始终不明白他对待邻居已逾一般人的本份;甚至在她这冷眼人看来,是热情过了头,那为什么他对她可以收敛起所有的感情而配合她呢?
不管什么原因,爱情的成分在他而言应该居于少数吧?甚至她怀疑所谓的追求她是不包括爱情在内,至少他所提议的交往不像是他这种人该拥有的爱情他应该适合热情的女人这个想法让她松了口气!不要爱情,管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要有爱情!
人类嘴里所歌颂的爱情能维持多久呢?一年、二年?十年、二十年?嘿,这种东西她不需要,但却想要拥有像他一样的挡箭牌。
“雅惠?”浓密的睫毛半垂,密切注视她的反应。
“我”她有点不安。“没有强迫?”
“彼此适应,不会强迫你付出。”他承诺。
“哪”她咽了口口水,至少她的未来有了另一种轻松的走法了,同时顾及了父母与她。“不适应,你不会缠着我不放?”
“你说散就散。”
“那好”她的声音如蚊,生起了不确定之感。
严卿官闻言,一个跃身跳了起来,拉起雅惠。“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好像笑得很贼?雅惠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想”退缩的因子又冒出头来。
“口说无凭,签张契约吧。”
“嗄?”交易啊他?雅惠的眼眸张得更大,瞧见了他当真拿出契约单来。
他微笑。“确保利益原则,这是我的作风,雅惠,你可以开始适应了。”
妈的!拷!她是不是下小心掉进他精心策划的陷阱里去了?就知道天下没便宜的白饭吃。不过
如果说,这种毫无负担的情感是属于她的“爱情”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以前总要独自一人,不必与外界连系,多了他就如多了挡箭牌,不必为传统思想折腰。爱情啊,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
“好啊,我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