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在她的满心期待下,夜晚转眼又到,苏迎天捧着药碗和一壶茶走进他的房间。
扈千瑜躺在床上,似乎等待已久。
上完了药,苏迎天就等着他开口。
“拿羊皮卷来吧!”扈千瑜坐起了身。
她跳了起来,快步上前,拿起羊皮卷,又快步回到床上。
一样烛光摇曳,一样并肩而坐,他又开始说着那些故事。
这些故事,有的是他的经历,有的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轶事,有的是神话传说,每一则都是变幻莫测、扣人心弦,这几日她已听得沉湎其中、欲罢不能,也为他的非凡经历和博学多闻深深折服。
他的伤已痊愈,不用再上药,但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进来为他抹药。
自己的伤口复原得如何,扈千瑜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但她仍天天进房,他清楚她的心思,是想听那些说不完的故事,但他也不戳破她,或许连他自己也都沉浸在这每晚相依的气氛中。
说了好一会儿,扈千瑜停下来喝了口茶。
苏迎天趁这时候随意翻着他身边一本本日志,其中一本非常破旧,看似历史最久。
“这是你写的第一本吗?好旧了。”她猜测的问他。
“嗯。”他只应了一声。
她随手翻了翻。
“你不是看不懂吗?”扈千瑜从她手上拿过了那本册子。
“什么时候你会说这本的故事给我听?”
“这本很无趣,你不会想听的。”他轻描淡写的说。
“怎么会呢?这是你在海上生活所记录的第一本日志,应该会有很多感触才是。”
“就是感触太多,所以显得无趣而沉重。”
苏迎天看他眉头深锁,提到这本日志时,他焕然的神色突然转而黯淡。
扈千瑜随意翻着那本日志,轻吐了一口气。
“这是我刚进龙啸盟的日志,一字一句都像是用血写下的腥风血雨。”他言语中透出了无奈。
“你怎么会进龙啸盟当海盗呢?”她切切的问,她从没去探究这事,但曾经好奇,毕竟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海盗。
扈千瑜看着日志,沉默了好久,好似掉进了深深的回忆中。
“当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我父亲是个贸易商人,他带着我悠游四海,我从小喜爱读书,更从父亲和那些商人中学到了许多交易手腕,我本想像父亲一样做个商人,后来我们遇到了海盗,所有的人都死了,我父亲将我藏在一个空酒桶中,丢入海里,随波逐流,那是活下去唯一的希望,我从木桶缝中看见父亲的船被火焰吞噬,泪水让画面越来越模糊。当我再度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古铜色肌肤的少年,是他在茫茫大海中发现了我,他问我想不想活命,我点了头,就此跟了他。”
“那个人是”
“他就是龙啸盟的首领花羽蒙,他是个天生的领袖,我跟了他那年,他只有一艘船,只是个满腹仇恨的没落贵族,带着复仇的决心反扑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环境逼得你走向死亡,你只有反扑一途,谁会想到我父亲死在海盗的长柄镰刀下后,我竟也拿起了这把刀。”
他的语气越来越沉重,好似不想继续说下去。
苏迎天轻轻的合上了他手中那本破旧的日志,伸手揉了揉他紧蹙的眉宇,这个动作让扈千瑜抬起头,他静静的看着她的脸。
扈千瑜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柔光,他慢慢的将脸靠近她。
近到让苏迎天感觉到了他温热的鼻息,那热气呼得她有些紧张,低下了头。
她一低下头,他就停下了靠近的动作,又转过脸去,继续认真的在羊皮卷上此画着,苏迎天愣了一下抬起头。
他刚刚不是把脸贴近自己了吗?怎么又停下来了?是自己的错觉吗?还以为他要
她很羞,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他低下头看着她羞红的脸,看得苏迎天更手足无措。
“你喜欢我的故事吗?”他开口打破这暧昧的气氛。
“喜欢。”她大声说。
“那你最喜欢哪一篇?”
“我都很喜欢啊!”“不行!一定要说一篇。”
“那就是女人变大白鸟那一篇,我真的好想看那只鸟啊!”苏迎天认真的说着。“你心里的它是长得什么模样?”因为她的投入,唐千瑜也开始认真。
“长这个样子,还有这个样子”苏迎天的手掌合在嘴边,比画着在啄东西的鸟嘴,又张开手臂比出了翅膀。
“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啊?”扈千瑜好笑的看着她比手画脚。
“我我不会说啊!”苏迎天顿时觉得自己很笨拙,完全不能像他一样,能生动的描述出脑海中的画面。
“那你画给我看。”扈千瑜走下了床,走到案边帮她准备纸笔,他突然很想看,让她心生向往的鸟,长得是什么模样。
苏迎天也跳下了床,虽然她没画过图,但她脑海中的鸟是那么的栩栩如生,照那样子画下来应该不难吧!
她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拿笔沾了沾墨,正要下笔,看见扈千瑜站在一旁等着她画,又停了下来。
“你别看我啊!这样我下不了笔的,你坐到那边也画一只啊!”她轻轻推开他。“好啊!我也来画我心中的鸟。”扈千瑜被提起了兴致,坐到对面也准备要画。
苏迎天又看向纸张,低头想了一会儿,欢喜的一笔一笔的画着,才画了几笔,她勾起的嘴角渐渐垂了下去,细眉越拧越紧,表情也越来越烦躁。
“奇怪”她脑海里的鸟是那么的清晰,为什么越画越奇怪?
她又左右添了几笔,看起来却更糟了,她无奈的抬起头看扈干瑜,他正挥舞着手中的笔,表情非常认真。
苏迎天立刻放下笔,喜孜孜的凑到他身旁,一看他画的白鸟,双瞳立即亮了起来。
白纸上潇洒的线条,幻化成了一只展翅大鸟,羽毛墨色浓淡相宜,密而不乱,笔法虽然不算精心雕琢,却也让人感觉神采焕发,白鸟的下方还绘有飞瀑溪流,意境生趣十足。
她看画看得入神,嘴都张了开来。
“你也画好了吗?”扈千瑜轻轻放下笔,抬头问她。
苏迎天回过神来,想到了自己的画,赶紧跑了回去,却被自己的画吓了一大跳。
刚刚只觉得自己的画有一些些奇怪,但现在和他的画比起来,才发现根本是天壤之别,简直是一只四不像。
扈千瑜见她表情怪异,起身走向她,苏迎天看他靠了过来,赶紧将那张画紧抓在自己胸前不让他看。
“我还没画完。”她神情紧张。
“没关系,让我看看吧!”扈千瑜期待的伸出了手。
“没什么好看的。”苏迎天边说边后退,她可不能让他看见这张画,一定会被他笑死的。
“让我看看吧!”扈千瑜又往她逼近,伸手就要拿过那张画。
“不要看啦!”她赶紧往门外逃。
“迎天!”扈千瑜有些错愕,赶紧追了出去。
苏迎天将画塞进怀中,冲上甲板,准备把画丢入海中。
她趴在船舷,急着掏出怀中的画,但怎么掏就是没摸着。
“怎么不见了?”她低下头,在身上左翻右找。
“这是什么东西啊?”后头一个海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他手上举着刚刚在地上捡到的白纸,上上下下翻转着。“怎么看不懂?”
另一个海盗抢过纸张,看了一会儿。
“怎么会看不懂呢!不是很清楚吗?画的是一只大番鸭啊!”苏迎天一听,嘴歪了一边,竟说她的白鸟是只大番鸭。
“不是!不是!这是一只老母鸡。”旁边另一个人又说了。
这时旁边聚集了一堆凑热闹的海盗,开始七嘴八舌。
“老母鸡的腿怎么会这么短?”
“哪有番鸭的脖子那么粗的啊?”
“这是你画的啊?还真是滑稽啊!”“才不是,我闭着眼都画得比这好。”
苏迎天听自己画的鸟被批评成这副德行,完全没有站出去认领的勇气。
“这只老母鸡到底是谁画的啊?”
“都跟你说了,这不是老母鸡,是大番鸭!”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苏迎天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突然,海盗手上的纸被迅速抽走。
“是我画的。”
众人转头一看,扈千瑜拿着画站在后头。
“我画的是大白鸟,有问题吗?”他用一贯的温和声音问着。
“没没问题。”这下所有的人都傻了。
“我就说那是大白鸟啊!”“是啊!是只大白鸟。”
海盗们紧张不已,立即改口,随即往四周散去。
扈千瑜端详着画好一会儿,点了点头,画里的“白鸟”展开大翅,下方画了几道波浪,还有一艘小船。
“这只鸟正在指引行船人,找寻他们的爱人是吗?”扈千瑜问她。
她很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双手紧揉着自己的裙兜。
“我要扔掉了!”苏迎天走上前想抢回纸张。
“扔掉?那不如送我吧!”扈千瑜将画高举不让她夺回。
“你要这干嘛啊?”
“我觉得画得挺好的啊!”扈千瑜又看了画几眼,虽然模样很滑稽,却感觉得出她画得很认真努力,想将故事情境表达出来。
“我要将它夹到书页中,这样每回看这篇故事,还有画可以欣赏,多好啊!”他对她笑着说。
苏迎天听得出他在安慰自己、却觉得心头有一丝暖意,不禁笑开。
“哎呀,这是什么东西啊?”苏迎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看着扈千瑜手上的画,没头没脑的说:“这只老母鸡的腿怎么那么短,肚子又那么大,也没有**啊?”
扈千瑜赶紧收进怀中“这画的境界很高,你看不懂。”
说完,他走向船舱。
苏迎希耸耸肩,看着姊姊。
苏迎天为了他的最后一句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经过苏迎希身边时还偷瞪了她一下。
苏迎希仍傻愣愣的站在那。
苏迎天跟在扈千瑜身后,不确定他是否还要继续说故事,不敢跟得太紧。
扈千瑜进房间前,转头扫了她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进去。
苏迎天有些失望的站在廊上,但发现他并没关上门,想了一会儿,又开心的跑上前,一到房门口,看见扈千瑜坐在床上,羊皮卷没有收起来的意思,很快的跑了进去,又在他身边坐好。
扈千瑜对她笑,好似很满意两人的默契,又继续将未完的故事说了下去。苏迎天边听边想着那张画,他竟把它收在怀里,她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窝心感觉。
望着他认真俊美的侧脸,眼睛又不禁炫惑了起来,她耳中渐渐听不见他滔滔不绝的声音,认真的看着他不停开合的唇办,是那样的灵动,牵动着颈部线条。
“迎天?”扈千瑜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神。
“啊?什么事?”她吓了一跳,立刻回神。
“你有在听我说吗?”
“有有啊!”“我刚才说到哪了?”扈千瑜试探着他。
她将羊皮卷拿了起来,仔细的找着。他是说到哪了?怎么自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刚才说到这。”他将身子靠了过来,抵在她身后,手越过她的身,指向羊皮卷,继续说着从前走过的各航线。
感觉紧贴的背部温热,耳边传来他的鼻息,她心跳猛然加快,感觉肌肤有些发烫。
她的目光落在纸上那纤长移动的手指,她想起那纤指在她身上游移的感觉,那日透过他的指尖,传来的微热温度和酥麻的舒畅。
他的细指勾动着她的心弦。
她闭上了眼,细细甜甜的想着,他在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头也越来越重“迎天?”扈千瑜愣住。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竟睡着了。
她的身子缓缓往前滑动,扈千瑜赶紧伸出手,将她扶住,她稍微顿了一下,眼皮似乎要睁开,一会儿又闭上。
扈千瑜轻搂着她的身子,她直往他怀中倒去,睡得安稳。
他看着她的睡脸,刚刚她听故事时那入迷的神情,惊喜、恐惧、讶异,每一个表情都极为自然投入,鼓舞着他越说越起劲,她竟有如此魅力,让他连说了两个时辰而完全不自知。
他低下头闻她身上传来的香气,左手轻轻抬起她尖细的下巴。
她的脸,不似那些浓妆俗艳的女人,是那么的清淡迷人,舍不得吵醒她,他轻轻的将她移到一边的枕上,盖上了被。
他侧躺在她身边,一手撑起头,她熟睡的脸竟还带着笑,嘴角不时微微勾起,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扈千瑜越看越有趣,忍不住伸出手轻抚着她的面颊,又缓缓的低下头,将唇轻轻贴上了她的嘴,突然,她蠕动身子,他赶紧离开她的唇。
苏迎天抿了下嘴,抬起手抱住了他,往他怀里钻去,睡得更舒服安稳。
他的眼底蕴藏着暖意,本想自己的伤完全好了,就将她们姊妹俩送上岸安置,毕竟海盗船上是不需要有女人的,但现在好似有些舍不得她离开了。
对于那些红粉知己,他从没有想过要将哪个留在自己身边,因为她们不听故事吗?
他躺了下来,任她环抱着自己,闭上眼却睡不着,轻轻的取中怀中的画,看着又笑了出来,笨拙的笔法就跟她一样单纯朴实。
他收起了画,又伸手拿起日志,开始想着明晚要说些什么故事给她听。
他边看边想,直到眼皮沉重,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