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纱,露出姣好的容颜。
“两千年。”一直无亲无故的方泺像遇到亲人似的开心。
“新千年耶!我没有经历到,怎么样,热闹吗?”
“很热闹呀!人类共同的新千年嘛!”
“筱儿!”“泺儿!”
两个大男人齐声吆喝,终止了两个小女人的滔滔不绝。
师义庭圈着筱儿的手紧得不能再紧,身子竟微微地有些颤抖。他现在已经认清请袁再颢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了。可是谁又能料到两个从未来来的女人会凑到一起?
袁再颢也担心地圈紧方泺,本能地认知到那个坐在马前的女人与方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潜意识地认为她会将方泺带离他身边。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滞,不安的感觉瞬间占据整个心头。
而被喝令停嘴的两个女人则互相观灿谠面的男人。
“他就是袁再颢?”“他就是师义庭?”两个女人同时问。
“棺材脸?”“土匪?”两个人又两时说。
而后
“你抱得我好紧!”“哎呀,我不能呼吸了!”两个女人又同时怨道。
“义庭!”“颢!”两个女人再次发出警告。
袁再颢眯起眼,之前要见面时产生的喜悦被一扫而光,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包,扔给师义庭。
“这是医你师娘用的草葯,依你的本事应无需我的帮忙,咱们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越早离开这里,越能更好地保住方泺,正是他此时的惟一认知。因此,他不在乎放弃与师义庭见面互相磋商葯理的机会,不在乎放弃医治疑难杂症的机会,调转马头向着云翔镇的反方向而去。
而这正和师义庭的心意。他担心的并不比袁再颢少,生怕那个女孩又勾起筱儿思乡的情怀,而使筱儿离开他。
“后会有期!”师义庭抱拳相送,而后也调转马头扬鞭回林。
“等一下!”又是两个女人同时叫道。
“不可以的,颢,我要同那位姑娘谈谈!”
“义庭,她是我家乡的人呀!”
正因为如此才不让你们见面!师义庭毫不犹豫地驾马而归,而袁再颢也少有地让老马奔跑起来,企图尽早离开这个地方而故意忽略方泺的话。
就这样,两个大男人在两个小女人的连声抗议下,各奔东西!
大漠的夜凉得如水,同白天的燥热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夜空中明朗的星辰却是难得的美景。可就在这浪漫的星空下,本来应该很浪漫的两个人却被一种怪异的气氛所笼罩。
方泺双手抱膝,凝视远方,偶尔仰望星空,偶尔看看脚边的黄沙,真的是应了那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话了。遇到筱儿是她所料未及的,但筱儿却勾起了也无数的思乡情绪。她好想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好憧憬新世纪的未来,好思念孤单的父母,好怀念校中的密友
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她只想同筱儿聊聊,却也被袁再颢一再地拒绝,像躲瘟疫似的,一口气将她带得好远,路上从未休息,直到日头西落。
袁再颢感觉到方泺的失落,支好帐篷的他将披风披到她肩上,低声对她说:“不想吃东西,就先睡吧。”
方泺没有说话,依然仰望星空,看着她最熟悉的北斗七星,她惟一熟悉的星星就是它们了。小时候她常常骑在爸爸的肩上,自豪地数给他看,那时真的很有趣。
“泺儿。”袁再颢再唤她。
他知道强硬地带她离开是他的错,但他真的无法想象当她离开后他会是什么样子。就在那时他真的慌了,开始怕了。那种一想到她离开的感觉,就让他的心像掏空了似的空荡荡的,没有寄托,没有依靠。所以,他必须将她带离,不给她一丝可以离开的希望和线索。
“我想见筱儿姑娘。”她回头看他,眼中含着希望,恳求着。
袁再颢皱起眉头,抿了下唇,再一次拒绝:“不行。”
希望再一次地破灭,随之而来的是无助。
“你明明知道我和她是同一类的人,我也曾对你说过多次了,她可能会帮助我回家,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她微微发红的眼睛闪着泪光,思绪全被思念所占有,而没有考虑到袁再颢的感受。“至少,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来这里的原由。”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吗?”回到我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袁再颢的眼睛眯起来,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紧方泺的手臂,他等待答案的心早已悬了起来。
“那里是我的家呀!有我的父母,朋友,同学和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不想回去!”激动之下,方泺没有注意到袁再颢骤变的脸色。
“该死的!”他管那么多人是谁,可那“最爱的人”却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让他胸中的酸涩随着血液流遍全身,甚至深入骨髓,啃蚀着他所有的理智。这一切让他平生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
“是谁?”
“什么什么?”不明所以的方泺被袁再颢少有的怒气吓到了。
“你最爱的人,是谁?”
“爸爸,妈妈。”他是怎么了,他一向是很沉稳的呀!
爸爸、妈妈是谁?竟然还有两个!那他算什么?她到底拿他当什么?
“忘掉,把他们都忘掉!”他压了压胸口的怒气,从牙根下挤出这句话,做了最后的退让。
“为什么?”方泺忍下手臂上的疼痛,同样生气地问。
“没有原因,忘掉!”她还敢问他为什么!都是他的人了,竟然还在想其他的男人!
“你你太不讲理了!我在和你商量,你却在和我吵,还那么霸道!”
他霸道?他不讲理?那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别的人,还说他霸道,他不讲理!
“你弄疼我了。”方泺扭着身子,企图从他的挟制之中解脱出来。“我讨厌你!”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袁再颢瞬间呆住,他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最后愤然地起身,像大漠中的一阵风似的消失。
方泺见到袁再颢离去,心中忽地一滞,那感觉就像自己是弃妇一样。她颓然坐在早已凉透了的沙土上,目光茫然地看向远方
她该怎么办?
第二次,第二次她说她讨厌他!真是该死!袁再颢抽出软剑,在寒风凛冽的大漠中挥舞了起来。那种人随剑走,剑随人去,势扫狂沙的气势,将夜空下的大漠衬得更美,但在这种美丽中却蕴涵了无数的苦涩。
月光如水,从广寒宫散下的光把袁再颢衬托得肃穆孤傲,他的长发伴着衣袂随着寒风摆动,他的长剑映着寒光显得清冷寒厉。一人、一剑、一萧瑟、一月、一光、一席风,一切的一切既简单又落寞。
袁再颢已经停手,伫立在风中侧头斜望这萧瑟的夜景,心情并不像这夜般宁静。自从有了她后,他的心就不再宁静。他知道这样让她逃避是不起作用的,而他不面对这个事实也是不行的。
可是若要他就这么放弃她
他苦笑一声。不可能了,这辈子他会再放弃她的,他早已放不开她了!唉,方泺这个扰乱他心的小女人呀!惟今之计,也只好先带她去见筱儿姑娘了。
独自想了一阵子,他开始往回走。待到走回他们夜宿的地点,那里安静如昔,却找不到他小女人的身影。
“泺儿!”他高声叫着。这么冷的天,这么危险的大漠,她会去哪?“泺儿,不要闹了出来,我带你去见靳姑娘!泺儿!”
可回应他的就只是他自己急促的呼吸。
“泺儿”
周围并没有她的足迹,显然她已经走了好一阵子,脚印都被夜风吹散。她就真的那么想离开他吗?可这又不是平原,她怎么又使性子,连水都未带就跑了出去!
袁再颢见状飞身上马,连夜赶往云翔镇。大漠的环境师义庭比他熟悉,要尽快找到方泺,只有靠他帮忙。
泺儿,你千万不要出事!
袁再颢边赶路,边沿途寻找。
好热,好渴!
在大漠烈日下的方泺茫然地看向远方蒸腾的热气。头上的斗笠并不能减少热浪的袭击,喉咙的干涩像久旱未雨的土地,没有半点水分。方泺努力地喘着气,借以吸进更多的氧气,可是越努力,她的呼吸就越急促。她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依然不见袁再颢之前同她形容过的云翔镇的影子。可是她的方向并没有错呀!看了看当头的太阳,方泺继续向西方走去。
仙人掌?
方泺像看见了清泉一样突然间有了力气跑了过去。不顾仙人掌上的针刺,她用双手将它用力掰开,不顾手上的疼痛,用力地吸吮仙人掌中的汁液。
血无声地从她的掌心流出,流到手腕,淌到紫金手镯上,渗进白色的纹络中。
“咯”的一声,手镯应声而开,落入黄沙中。
呀!还未来得及吸完的方泺马上意识到手镯的掉落,丢下手中一半的仙人掌,带血的手伸入灼烫的沙中,企图拾回手镯。
突然,狂风骤起,细小的沙砾伴着狂风划过,像许多锋利的刀剑,刮蚀着她的嫩脸。迅速移动的沙丘使她脚下一滑,她随着移动的沙土和手镯相隔越来越远。
不要,不要!她想喊,可干涩的喉咙和狂暴的风沙使她不得不紧闭双唇。她想努力地拿回手镯,却无奈被沙丘越带越远。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在这片干涸的沙漠中流下了一滴咸涩的泪滴,而后沉沉地昏睡过去
烈日高挂,放肆地将光投射在大批干渴的黄沙上,不断蒸腾的热气像袁再颢此时浮躁的心情。而师义庭与靳筱之间的冷战也让他们之间的温度降低不少。
师义庭烦闷地挑着英挺的双眉,刚毅英俊的脸上全是闷气。筱儿发下话来,若是方泺有什么危险,她就与他分房,而且随着寻找日期的延长,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臭。他已经发动了所有以前的兄弟去找了,可到现在依然没有消息。方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该不是穿越时空回现代了吧?
想到这,他倏地将筱儿抱个满怀,在她耳边低喃说:“你不要走。”
“你干吗?”虽在冷战之中,靳筱儿依然能体会到师义庭如往日般怕她消失的恐慌。
“我但心,方姑娘会回到现代去,而你会随她一同回去。”
筱儿看着明显僵了一下的袁再颢,心中不禁要为他们两人的爱情叹息。这几日,她已经将自己的经历和未来的一些事情同袁再颢说了,在袁再颢平淡无波的表情下,她仍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不若师义庭般狂狷邪嚣,但他对方泺的爱却决不亚于师义庭对她的爱。
又是一对时空恋人,看来还要有一场爱的抉择。
“我不会。”她反身将师义庭抱住,柔声道:“我们先去找方姑娘,我保证不会离开你。”
袁再颢故意忽略两人的谈话,心中的不安却越攀越高。
泺儿,你在哪?泺儿
一束银光刷过他的眉,将他的视线引到前方特别耀眼的地方,袁再颢眯起眼望向那里,脚下毫不迟疑地奔过去。
紫金手镯!
袁再颢跪在沙地上拂开沙土,赫然发现本应在方泺手上的紫金手镯。
“泺儿,泺儿!你在哪?”他迅速环视四周,略带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太多的情感。
“泺儿!”就在不远处的沙丘下面,他看到了已经思念了三日的面孔,那张被阳光晒得发黑的憔悴面孔。小小的面孔上竟然毫无往日的生气,取而代之的是吓人的寂静。
不要,千万不要!
袁再颢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按上她脉搏的手颤抖得不像话,可那刚毅的脸却还在强作镇定。
她还活着!
这一认知无疑是一针强化剂,让他几近停滞的心又开始跳动。
泺儿,活下去,好起来。我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你,绝不会再为难你,泺儿!
他小心地将水点在她的太阳穴和干裂的唇上,然后像是抱着易碎的娃娃般,将她拥在怀中,贴在心口,心中是不住的祈祷。
“怎么会是这样?”筱儿伤心地将头埋入师义庭的怀中,心中一片茫然。
“袁兄,先抱方姑娘去我那儿吧!”师义庭皱紧眉头,将筱儿抱紧。
“谢了。”袁再颢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而细心的人却能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他内心的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