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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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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安全起见,我还是把她送回家去。

    一直到我离开,那个穿猎装的人犹自在香宅门外闪缩,我心中冷笑,故意放慢脚步,那男人却没有跟上来,很明显,他的目标是香,不是我。

    我将车子在附近兜个圈子,转回去。

    那男人干脆坐在长凳上,摊开一张报纸看。

    我把手重重搭在他肩膀上,他吃一惊,抬起头来。

    我问他:“你是谁?干吗吊住香小姐?”

    他挣扎开去“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些什么!老兄,这条路是你的吗?这张长凳是你的吗?”

    我说:“你再不走,我召警察,这番话你到派出所去说。”

    他还不愿意走。

    我厉声道:“走不走?”

    他只好慢慢走开,但保证一会儿又踱步过来。

    没奈何,真后悔没学过跆拳道、合气道之类,否则一拳将他劈为两段,看他还敢不敢逞凶。

    我在他背后呼喝:“你别让我看见你!”

    自己也觉得力量的薄弱。

    回头连忙找赵老太爷商量,他过的桥多过我走的路,吃的盐多过我吃的米,见识广阔,经验丰富,与他谈谈,有许多好处。

    赵老爷斟一杯好酒给我,凝视我,跟我说:“大雄,这些日子你奔波得很,眼底一圈黑,当心身体。”

    “没法度。”我苦笑“时间编排失去预算,不够用。”

    “你同香小姐来往很密?”他问道。

    “没有。”我忽然脸红。

    “瞒着叮噹吧?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他很有深意地说“那位香小姐,长得像黑蜘蛛。”

    我连耳朵都发起烧来“没有,不不,没有的事,赵世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他但笑不语。

    我忽然飘飘然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仿佛已经进入温柔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赵老太爷同我说:“这种女人,挺危险的,大雄,别说做长辈的不忠告你。”

    我定一定神,笑说:“做男人也不容易,到处都是陷阱。”

    赵老爷说:“我还说人呢,我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了。”

    “他现在蛮好,你老就让他享受享受艳福吧。”

    “所有的事都要付出代价。”

    我赔笑道:“他付得起呢。”

    “凭他?”赵老自鼻子里哼出声来。

    我卖嘴乖“谁让他的爹爹是赵老太爷呢!”

    赵世伯不言语,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棒一会儿他按一下召人铃。

    不到三分钟,男管家笔挺站在我们面前。

    赵老说:“唤铁人来。”

    铁人?我暗想:谁?是什么玩意儿?

    避家答:“是。”退出了。

    又三分钟,我先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宛如大地震动,书房门被打开,管家说:“老爷,铁人来了。”

    我抬头一看,吓一大跳,竟有那么高大的人!

    铁人之名当之无愧,叫他金刚也不为过,来人足足有两米七八高矮,手臂上肌肉如小山般凸起,我必须要仰起脸才能看到他的面孔。

    叫他铁人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的皮肤呈铁褐色,如金属般结实,整个人静止的时候,如铁铸一般,我觉得他像月宫宝盒中的巨灵魔。

    我张大嘴,为这个奇景震动不已。

    赵老爷吩咐道:“铁人,明天这位关先生会带你出去解决一件事,你要听关先生吩咐。”

    我连忙说:“不敢当。”

    赵老爷的脸上露出一丝孩童般的顽皮神情“我倒要看看,谁在见过铁人之后,仍然敢放肆。”

    然后他朝铁人挥挥手“你先回去。”

    “是,老爷。”管家把铁人带出去。

    我“哗”一声叫出来“赵世伯,没想到你手中有这样的法宝。”

    他得意地狞笑“我如叫铁人把仇敌的脖子扭断,他也会听从。”他作势一扭,嘴里发出“咔嚓”一声。

    “你从哪里找到这个保镖,吓?”我非常兴奋。

    “在泰国做木材生意的时候。”

    我对赵家业务情况颇为熟悉“呵,那么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是,铁人是村里的弃婴,他吃得太多,贫穷的父母无法养活他,把他扔在森林中自生自灭,那日碰巧我出去视察,听到幼儿啼哭声,把他拾回来,那时候巨型黑蚁已经爬满他一身”

    恐怖!我打个突。

    “他一直住在这里。”

    “可是外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巨人。”起码赵三从来没说过。

    “我赵某的事如果每件都要外人知道,那真得出一本书了。”他笑。

    我佩服地说:“坦白地说句,我也想为你著一本书。”

    赵老爷呵呵哈地笑,开头很欢畅,后来声音渐沉。

    “有什么用,连儿子都管不了。”他颓丧地说。

    这是他的心头大石。

    第二天一早,我与铁人出发到香宅去。

    香雪海自己也有保镖,可是十个加起来也不及一个铁人。

    果然不出所料,那个穿猎装、模样平凡,举止狼琐的男人已经在大门外恭候。

    我请铁人躲在车子里,听到暗号才出来。

    自己先踱到那男人身边,说道:“不是叫你别再上这里来?”

    他见是我,贼兮兮地笑“关先生,这里风景好,我忍不住又来。”

    他胸前还挂着具照相机,我忍无可忍,拍两下掌

    “铁人!”我叫。

    铁人个子虽大,但很敏捷地自车子窜出,一把将这个该死的男人提起,他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双脚已经离地,吊在半空晃动,真是奇景,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喘气,双眼突了出来“别开别开玩笑,放我下来放我”

    “铁人,劳烦你给这位先生看看你的拳头。”我说。

    铁人握起醋钵大小拳头,在他的鼻子前缓缓移动。

    他面如土色。

    “你的骨头硬,还是人家的拳头硬?”我喝问。

    “妈呀,我不敢了,你放我走吧。”他汗流浃背。

    “谁叫你来的?说!”

    “威威私家侦探社。”

    私家侦探?我一怔。

    “谁是你委托人?”

    他哭丧着脸“关先生,我实在也不知道,我受人二分四不得已,关先生,我家中尚有八十岁老娘”

    “你的任务是什么?”

    “盯住香雪海小姐,报告她的行踪。”

    我想不通,谁会这样做?目的何在?看样子也问不出什么来。

    “回去告诉你主人,叫他推了这档生意,谁走近香宅,谁的狗腿就有危险。”

    他怪叫起来“这还是个法治社会呀,救命。”双腿拼命晃动。

    这时候香宅的铁闸打开,有两个彪形大汉走出来,他们见到铁人,亦诧异不已。

    其中一人恭敬地对我说:“关先生,香小姐请你迸屋,香小姐说,略为警告他便算了,息事宁人的好。”

    我点点头,向铁人说:“劳烦你放他下来。”

    铁人将他放下,他双腿不听使唤,一软之下,坐倒在地。

    我说:“铁人,劳烦你先回去。”

    铁人转身登车,背影如一座山般。

    我跟着香家的人迸屋子,内心非常痛快,把这个讨厌的人赶走,多么值得庆祝。

    香雪海穿着桃色真丝睡袍。

    我一呆。

    第一次见她穿黑色以外的色素,好不令我诧异。

    “是什么人?”她问我。

    “私家侦探,”我说“会不会是你父亲那边的家属来查探你?”

    “不会,他们都当我透明,承认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种侮辱。”

    “你确实?”

    “当然。”

    “那么会是谁呢?”

    “不管了,我怕你搞出事来。”她走到长窗边站定。

    后园树木翠绿地映上她的衣裤,她的神色分外好。

    我说:“你穿水彩颜色很美观。”

    “谢谢你,你一句提醒我,我还没换衣服。”

    “一只手打着石膏,不容易穿衣服吧?”

    她笑笑,转身入内。

    女佣进来说:“关先生,请到饭厅用早餐。”

    我日常的食谱是麦当劳汉堡饱之类,忽然见到四式送粥的精细小菜,不禁一呆。

    香雪海换好衣裳出来,我们对坐慢慢享受。

    九点正的时候,我说:“上班的时间又到了。”

    香雪海放下筷子,送我出门。

    “当心你自己。”我叮瞩她。

    回到公司,秘书小姐说:“有一位小姐在房内等你。”

    我问:“干吗不招呼她在会客室?”

    “她坚持要迸房。”

    “你竟不阻止她?”我责怪地一问。

    顺手推开房门,打算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扫出来。

    我呆住,房内站的竟是叮噹。

    “叮噹。”我连忙关上门,撞得女秘书一鼻子灰。

    “没想到吧?”她用鼻子哼出来。

    “不是说三个月不见面?”我赔笑“什么风把你吹来?”

    “当然是一阵黑风。”

    她打开手袋,取出厚厚一叠照片,扔到我面前。

    我觉得整件事像电影镜头,我就像那些被捉住痛脚的男主角,拿起那些照片看。

    咦,全是我同香雪海的合照一一

    在沙滩走路,在吃饭,在香宅大门口

    我脑中灵光一现,我说:“那私家侦探是你雇用的。”

    “不错。”叮噹毫无愧意。

    “你雇私家侦探来盯我梢?”我指着她。

    “不,这不过是我的意外收获,我要盯的人是香雪海。”

    我不置信地看着叮噹,尽量以平静的声音说:“对不起,我想知道我有没有听错:你差人去侵犯香雪海的自由,然后你还要恶人先告状,跑来审问我?”我瞪大双眼。

    “我查她,是因为她在我书中占有重要的篇幅,我在描写她的时候,需要详尽的资料。”

    “你几时为这本书杀人放火?”

    “别把话题叉开,”叮噹板着脸“你天天跟她在一起卿卿我我,又是干什么?”

    “卿卿我我?你还有录音带?”我说。

    “大雄,我要你同她断绝来往。”叮噹说。

    “她是我的朋友,不可能。”我停一停“在很多事情上,我们都独行独断,正如你不肯为我放弃这本秘闻录,我也有选择朋友的权利。”

    “你是为了报复?”

    “不是,香雪海是我的朋友。”

    “你要挟我?要借此逼我放弃我的书?”叮噹问道。

    忽然之间我觉得疲倦,我坐下来,摆摆手。

    “不不,”我说“别斗了,别争了,别再向上爬了,好不好?”

    “我不懂你说什么!”

    我很悲哀。

    以前她是懂的,以前的叮噹充满灵性,感觉敏捷,聪明伶俐,以前她肯定中带温柔,态度不卑不亢,自若雍容。

    现在她已被群众宠坏,摆出一副女皇蜂的姿态,唯我独尊、嚣张、自大、神经质、凶恶。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

    “你仍然要跟香雪海来往?”她问我“如果这样,你会失去了我。”

    我看她一眼,微弱地说:“你有你的书作伴,你也并不需要我,是不是?”

    叮噹不说话,她转过头开门出去。

    我将头埋在手掌中。

    叮噹应当明白,我不是见异思迁的那种人。

    世上一切漂亮别致的女人,都使我灵魂儿飞上半空,好色是男人通病,但我不会放弃叮噹,她应该知道。

    这一段时间,她亢奋过度,一心一意要把这本能使她走向巅峰的书赶出来,她已经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

    我把那叠黑白照片详细地一张张翻过,有些有我,有些没有。

    照片是用长距离镜头拍的,清晰非常,没想到那个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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