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出了什么问题,聚在旁边的人都不敢动,睁大眼睛看着这位新爵爷好像突然被魔鬼附身了一般。
一阵耳语逐渐响起,一直传到后面路上的车队那里。艾琳抓住麦格的手,可是还来不及站起身,那个全身盔甲的大块头就已经冲上来,伸出双手,粗大的手指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这魔鬼!”这位新莫莱爵爷咆哮着。“叛徒!”他抓住艾琳,一手仍掐着她脖子。她猛力吸着气,眼睛凸了出来,他大声吼道:“他是我的,是不是!”“妈妈!”麦格冲上来,想要扳开他的手。
可是艾琳已经昏了过去。
“老天,”尼尔咒道“这威尔斯东边大半个地方的人都跟她借过钱!”
棒着敞开的工作室门,他们可以听见青蛙在院子里鸣叫。已经过了午夜,这座宅院里火炬在晃动着,几名骑士来来回回地把东西由屋里搬到车上。艾琳站在一辆车旁边,斗篷披在后面,头发像刚融化的金子般垂泻在肩头,车子上堆得高高的都是她的家产。她揽着孩子,一面仍在生气地哭着。
太可惜了,尼尔想着。他对她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至于他自己他祈祷有奇迹出现,如今果然出现了,由他眼前所见,钮柏纳留下来的不仅是金店生意,也还有很可观的借贷事业,营业范围广及整个西英格兰。而这个家伙的老婆显然在他死后把事业扩展得更大。
他站起身,由工作台后面的架子上再取下一个保管箱,用匕首尖把锁弄断。他已经打开四个了,这第五个也一样,底层装满了成袋的金币和银带。上层放的是成卷的借贷帐簿,记录了借款人的姓名和地址。
那些帐簿记录得十分工整精确,利息算得清清楚楚,看那些帐簿就可以知道其放贷对象大部分在这威尔斯边境地带,尤其是莫莱和查克,但是也远及雷山。有一些小的贷款对象则包括了各行各业,连捕老鼠的都在内。她真是锯细靡遗。
“这个放贷的老家伙,”华特说道。“把所有的财产留给那个騒寡妇,而她似乎可能弄得利上加利。”
尼尔哼了一声。他想着,难怪这个城市还这么繁荣,原来做生意的人都有地方求助,不虞缺乏资金来源。
他伸手把华特手里的帐簿转了一个方向。“你要这样子看才对。你应该学认字的,那样会过得更好。”
华特耸耸肩。“我已经够好了,至少我能看懂数字,不是吗?”
尼尔没有心情跟华特辨。他一心只想享受自己的战利品,经过这么漫长的岁月,他一直在猜想着她不知怎样了,而今她竟然自己送上门,而且财富比宫延里任何继承人都多。他真的是走运了。她这样做金银买卖至少有七、八年了,而这段期间正是无政府状态。
而且,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一点就令尼尔背脊上兴起一股寒意。他朝门外看去,见到她站在那里,双臂护着孩子。
老天在上,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原先甚至开始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有过几次,譬如有一次他在史塔福受了伤,发了三天高烧,就一直梦想着她,也不得不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他二十岁充满激情的遐想,实际上根本没有发生过,即使他当初确实在高斯特爵爷底下住饼雷山。
这些年来他每次回想这件事,其真实性就越来越减低。她的金红色头发,那美丽的脸庞,他搂在怀里的身体,实在太完美了,他不禁得告诉自己,这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完美无瑕的女人。
不可能,那一夜没有一点是真实的。除了她跟他做完爱以后怎样解决这档事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以外,别的都是梦幻。他还记得自己是怎样醒来发觉身处雷山的臭巷子里,一辈子都记得很清楚。
十年了,他很讶异竟敢过了这么久,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如今已经快三十一了。
今天,当他看着她的脸的时候,只听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脑子里一片昏眩,仿佛要面临死亡一般。
老天,她就在眼前!她是真的!
包重的一记打击是,她竟然带着他们的儿子。他一看就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呢?看着那个孩子的脸,他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他走到门口站着,看见一个仆人拿着火炬走向她,对她说了一些话。她用手背抹去眼泪,摇了摇头。
他咒了一声。现在她对什么事情摇头都没有用。可是她从一开始他掐她脖子那一刻就一直在抗拒。
她这整个宅院像一个屠宰场一样。仆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骑兵把家具搬上车运走。那些仆人竟敢对她都很忠心。那个老骑士一直拼命保护她,后来还是被他的法国兵缴了械。那些气愤的马童和厨房里的仆役也都花了好大工夫才赶走。他打量着她痛苦的表情。
要是不知道她的前夫和她那颗邪恶的心,别人可能会同情她,他想着。对于那种诱惑孩子兵的,你能怎么称呼她呢?如果他记得没错,是有一种魔鬼会化身女人做那种事的。那种女妖是鬼化身,常在夜里乘男人睡觉时爬在他身上,偷走他的呼吸,可能的话也会偷走他的种子。
尼尔揉揉下巴,依然看着她。他绝对相信有这可能。这个红发女妖不是偷了他的一个孩子吗?任谁一看都会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孩子甚至长得跟他的祖父一模一样。
一时之间尼尔差一点又想掐她的脖子,之前要不是乔斯和华特好不容易把他拉开,他不知道后果如何。
“爵爷,”华特说道。“还有一些珠宝箱,我们”
“全部拿走。”他把保管箱的盖子用力一关。“把那些金子银子都装上车。派人看守着。贵重的珠宝我自己拿。”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其实是在侵占国王的财产,因为全英格兰的东西都是亨利的。除非国王有令,否则谁要是拿了东西都得向国王报告。
他取出盒子里的珠宝袋,塞了一些在自己的腰间,然后把其余的丢给华特。
他告诉自己,亨利是最大的威胁,国王要是知道的话,会把钮柏纳所有的家产都运到伦敦去。尼尔心里一直在想着国王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亨利非常缺钱。打了十五年的仗,把英格兰都榨干了,那些勾心斗角的贵族更是吸尽了民脂民膏。
那些不怀好心的贵族要是能把国王拉下台的话,也会把他榨干的,至于伊丽娜王后,她虽然富有,可是别人能弄到的也不多。尼尔知道,国王跟他一样需要钮柏纳这笔财富。
华特去找人来搬这些保管箱了。
尼尔抬起头,看见高参站在门口。“有些商人在街上,”高参说道,并环视一下店里。“他们知道你把那个寡妇留在这里。他们想跟你谈一下关于她的问题。”
尼尔起身,跟着高参走到院子里。她马上挡在他的面前。“求求你,”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请让我说”
他把她甩开,天知道,他不必回答她,他什么也不欠她。他抓住那个男孩的手,将男孩拉过来,说:“别人怎么称呼你?”
男孩睁大眼睛看他。在男孩眼中看来,全身盔甲的尼尔像一个庞然大物。
“求求你,爵爷。”他回头看看妈妈。“求求你,我妈妈想知道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尼尔带着他朝门口走去。“现在别管,我以后会跟她说,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着,又回头看他妈妈。“钮麦格。”他的声音很大,可是在发抖。
尼尔低头看他,心里兴起一种奇怪的感情。即使现在院子里这么黑,他还是可能看出他儿子简直就是他爷爷的翻版,他声音有些沙哑的笑:“我要叫你菲尔。”
男孩看起来很惊讶。他张嘴要说话,可是尼尔拉着他继续朝前门走去,骑士看见尼尔都向他行礼,可是眼睛都盯着男孩。
门房赶紧过来打开门,一小群人等在外面,带头的是一个高大的人,样子像是一个铁匠。他们的后面还有一大群市民,虽然夜已这么深,他们都仍聚在这里。
“大爷,我们来请求开恩。”酒商拿着帽子,跪到了地上。其他人都还站着,沉着脸,态度颇为顽固的。
“大爷。”酒商抬起头说。“我们是代表公会来的。”他瞪着尼尔身边的男孩。“那金店怎么”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
大块头的铁匠走上前。“魏老板想要说的是,这一家人是不是冒犯了你,为什么要把东西装上车运走?”
有人咕哝道:“这是违法侵占。”
他可以看出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是他打算怎么处置金店老板娘,他们不敢提她,只提东西的问题。他一手插腰,说:“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到城堡里去,那寡妇和她的孩子也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男孩紧紧抓住他的手。尼尔说:“这不是侵占,我声明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今天晚上我就和她结婚。”
他听见大家都倒抽一口气。
有人喊了出来:“她不想结婚!你问每个人都知道。”
酒商魏杰明马上说:“爵爷,钮夫人是公会的一员,很多人都大老远请人来说媒”
“她要嫁给我,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尼尔拉着男孩朝回走,并示意门房把门关上。门当着大家的面关上了,外面街上突然一片沉默,然后有人又开始敲门。
尼尔踱着步子走开,一手仍牵着男孩。他叫唤着乔斯和华特,有几个士兵从屋里出来,踉踉跄跄地扛着一张大床。他们没有花时间把它拆开,而是整个搬出来,上面还撑着蓝丝绒的帏幔,他们把它卷着丢到一辆铺草的车上,有一个士官跟在他们后面叫嚷着。
尼尔停下步子,他站在那里看着手下设法把那些布幔和框架弄直。这张床非常大,无疑是这金店老板传家宝之一。
他突然明白了,知道自己认得这张床。他怎么可能忘记这张床怎么可能忘记在床上度过的那一夜呢?虽然不是在莫莱,是在雷山,可是它和床没有变。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大笑。真是老天有眼,他把这张床收为己有是再公正不过的!
华特走上来,乔斯在后面跟着。“去把教士找来,”尼尔对他说道。“那个年轻的教士,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把他带到城堡去,”他把男孩交给乔斯。“他说他有一匹小马,把他放到他的马上,然后带他跟你一起回去。”
“爵爷。”男孩说道。他挺直背站在那里,可是嘴唇在发抖。“我要跟我妈妈在一起。”
尼尔把手放在男孩的头上,不过只有很短的时间,然后他对乔斯说:“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他穿过院子,去找她谈去,或者,至少去告诉她他打算做什么。